大雨,相拥的男女,孤零零站在雨里的我。
这一刻,我以为我会哭,可我只是转过身,一步步地走回纪家,再也没有回头。
直到我走进了房间,挪进浴室,任由冰凉的水由上而下冲在我的脸上,我才像是脱力了一样滑坐在地。
我紧紧地捂着嘴,连哭都不敢发出声。
我不难受……我不痛……
顾霆………顾霆……
只是不能去爱,只是不能去爱而已……
顾霆,你也要幸福,一定要幸福。
不知过了多久,我才睁开双眼,如同行尸走肉一样地走出浴室,手机不停地震动着,我麻木地扫了眼陌生的来电,接通。
“盛欢,算你识时务,没有不要脸的走过来。”
“………”
“既然你这么识时务,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做这个后妈,让宝宝把我当成是亲生母亲。”
“呵!”
我的拳头骤然收紧,冷笑一声,收拾起满心酸楚,冷淡开口。
“江婉瑜,你很慌对不对?”
电话那头一僵,紧接着是更加轻蔑的冷嘲。
“我有什么好慌的?”
“所以,你连续打了二十个电话,就是为了告诉我你一定会做好我孩子的后妈?江婉瑜,你还挺有意思的。”
“……”
我望了眼婴儿床上熟睡的小希,走到隔间,把玩着自己的手指甲,轻笑。
“我这个人,最怕的就是威胁,我一害怕,指不定会做出让你更慌的事。”
“笑话!”
她也轻笑了一声,冷嘲。
“就凭你,就凭纪家?盛欢,你未免也太拿自己当回事了。”
“笑话?”
我神色浅淡,云淡风轻地开口。
“想必我回到顾霆身边,你就不觉得这是个笑话了。”
“你敢!”
电话那头的江婉瑜终于气急败坏,恶狠狠地威胁。
“你要敢纠缠霆哥,我就亲手弄死你的孩子,你纠缠霆哥一次,我就用针扎你孩子一次,他白白胖胖的,想必可以扎很多次。”
“江婉瑜。”
握着手机的指尖泛白,我的声音越发冷凝。
“你大可以试试,我的孩子如果损伤分毫,我跟顾霆之间,不死不休。”
“贱人!”
她直接爆粗,深呼好几口气,才缓过气,连连冷笑。
“好,好,盛欢,我倒要看看,等到我和顾霆结婚的那天,你还怎么跟他不死不休!”
“结婚?”
我冷冷挑眉。
“如果你敢动孩子,我不介意让你尝尝刚结婚就离婚的滋味。”
“……”
说完,我也不管她的反应,直接挂断电话,将她拉入黑名单,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呆呆地望着天花板,心里,一抽一抽。
结婚…
顾霆是真的要结婚了…
我就这么眼睁睁地望着天花板,一夜都没睡着,直到第二天早上的晨光撒进房间,我才慢吞吞的洗漱,满心倦意。
“小欢,醒了吗?”
顾南城的声音在房门外响起,我微愣,继而开口。
“正在洗漱,马上就好,有事吗?”
“纪伯父约好了庙里的住持给小希赐福,时间快到了。”
“好,我马上出来。”
我收拾好一切,又把小希喂得饱饱的,这才抱着她出了房门,小希一看见顾南城就笑,从我怀里挣扎着要他抱。
“小希想我了是不是?”
他低下头,同小希对视,笑容干净而又温暖,从我怀里把小希抱走,摸着她的脸,轻笑。
“小家伙又胖了,要多运动知道吗,万一累着妈妈怎么办?”
“嘿嘿嘿嘿。”
小希像是听懂了似的,跟个小傻瓜似的笑个不停,我阴郁了一晚上的心情才像是拨云见日,终于有了一丝阳光。
“一大早的虐什么狗?”
有些烦躁的男声从我们身后传出,我转头一看,纪凌正臭着一张脸,没好气地看我,正想继续说些什么,却被一声咳嗽打断。
“出发吧,误了吉时可不好,南城,你多照顾着小欢和小希,今晨有些雾气,山路湿滑。”
“…爸,我可以照顾我自己和小希。”
昨天纪严当着顾南城的面叫他女婿,我心里已经有些疙瘩,现在这种疑似月老的行为更让我烦躁,索性当着他的面,表达我的意愿。
“知道你可以照顾自己,但你总需要一个拧包的人对吗?”
纪严还没说话,顾南城就笑了笑接过我的包,完全没把我的拒绝放在心上,我有些无奈,但又不能当着一大家人面甩脸,只能微微皱眉,不再说什么。
也许是因为昨天晚上的暴雨,山路湿滑没多少人上香,我们一路上走得很舒畅,没费什么功夫就进了庙。
进庙之时,住持正在给一名老太太解签文,见到纪严微微一笑,解开签文,一步一个脚印地朝我们这边走过来,见到我怀里正在吃手的小希,法相和蔼。
“额宽耳厚,福泽连绵,小施主很有福气。”
小希冲她呵呵直笑,我虽然不信这些,但听见小希被夸,心里还是挺高兴的,朝住持微笑点头。
“谢谢您。”
他打量了我片刻,陷入沉思,开口。
“施主,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
我一愣,不知道为什么他会突然说出这句话,刚想询问,就见从大殿中出来一个小沙弥,跟他说赐福的吉时已经到了,他这才把视线重新放在小希身上,示意我跟他一起进殿。
“大师,我父亲不用进去吗?”我朝纪严和顾南城的方向看了看,问道。
“不必,仅你一人即可。”
我点头,尾随着他进了大殿,赐福的过程很简单,反倒是小希以为僧侣在同她做游戏,等弄好小福袋的时候,她已经打了个哈欠,靠在我肩膀上睡着了。
我转身准备离开,却听住持开口。
“施主请留步。”
“您还有什么事吗?”
他冲我笑笑,开口。
“我看施主眉间愁绪积聚,似有什么烦心事困扰,心思太重也会影响到小施主,不如到本寺的静思园走一走,或许会有新的开悟。”
新的开悟?
我想了想,开口。
“好,我会考虑您的提议,谢谢您。”
纪严似乎和住持是旧识,吃过午饭之后,纪严便拉着顾南城去禅房,纪凌和纪太太肠胃有些不舒服便在禅房休息,留下我一人,走着走着,就走到了静思园的地界。
放眼望去,交错起伏的山峦,层层叠叠的绿色,风中传来些许的鸟鸣,空气中飘散的青草气息让人神清气爽。
我深呼吸一口气,将手到头顶,任由细碎的阳光穿过指缝,却看到了一个本不该出现的人。
顾霆……
逆光之下,他的面容冷峻依然,脸上有些不自然的潮红,下巴上一些青黑的胡渣,为他一向清冷的面容添上几分寂寥。
“你来了。”
很奇怪,对于他的出现,我居然一点都不感到意外,相反,有种意料之内的释然。
“我来了。”
他静静地看着我,目光深邃如墨,嗓音低沉而沙哑,带着点鼻音。
“你生病了?”
我皱眉,下意识地就去摸他的额头,可手伸到一半,却觉得这种亲昵的行为有些不妥,又讪讪地收了回来。
“生病了怎么不在家好好呆着,山上冷,你还穿这么少,不是加重病情吗,你真是…”
本来我这句话只是为了缓解刚才的尴尬说的,可说到后面,我的心就像是被丢进的腌菜坛子里,越想越涩,越想越酸,连忙别过头,深吸几口气,从兜里掏出一个福袋递给他。
“小景的福袋。”
他深深地凝视着我,接过福袋,然后也将手伸进了兜里,从中拿出一张照片。
“小景的百日照,我想你一定很想看看。”
我的眼泪几乎是瞬间涌了出来,接过那张照片,看着上面那个小小软软,唇红齿白的胖小子,浑身控制不住的颤抖。
小景……
我的小景原来长这个样子……
“盛欢。”
他低头看我,嗓音低哑。
“小景,会回到你身边,我保证。”
我的心口狠狠一颤,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心慌,下意识地开口。
“顾霆,你……”
他深深地凝视着我,像是要将我看进心里,低声开口。
“下个月,我就会和江婉瑜结婚。”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利剑,狠狠地将我的心割裂开来,可现在,我还能说什么。
“挺好的。”
“………”
阳光炽烈,但他却像是站在了寒风中,整个人都带着萧索的意味,他看着我,我也看着他,最后他开口。
“跟顾南城在一起,会比跟着我开心吧。”很深,很沉的语气。
“……”
“小希很喜欢他,他对你也很好。”他看着我,声音沙哑得厉害。
“……”
他要说什么,他想说什么…我不想听,我突然不想听了…
“盛欢。”
他嗓音几乎嘶哑,猛地俯下身子,近乎强横地攻占了我的唇,却在即将开始攻伐时戛然而止。
“我想回家,再回一次我们家,最后一次。”
他双眼猩红地看着我,一个字一个字地从嘴里蹦出这句话,唇角扯出一个故作洒脱的笑,却比哭还要令我揪心。
“就当,分手礼物。”(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