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呆呆地看着在闪光灯下的他,一时间居然连话都说不出来,回过神后却已是泪流满面。
这还是顾南城吗?
这还是那个从不在人前低头,从不向人道歉的顾南城吗?
我的内心翻江倒海,可更让我震惊的还在后面。
他清了清嗓子,紧接着说。
“从今天起,我会辞去顾氏娱乐总经理的职务,给盛欢女士及因我的原因造成损失的股东一个交代。”
什么!
“顾南城你疯了是不是!”
我几乎是想也不想的脱口而出。
没人比我更清楚顾南城在顾家有多艰难,也没人比我更清楚这个总经理的位置的背后付出了多少艰辛和努力。
一旦没了总经理这个头衔,那群豺狼虎豹会把他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盛欢!是盛欢!”
我的出现让在场的媒体更加的兴奋,他们犹如打了鸡血,争先恐后地往台上挤,闪光灯都快把我的眼照瞎了。
可我根本管不得这些,满脑子都是顾南城刚才说的话,急匆匆地走到他面前,咬牙切齿地说
“顾南城,你以为你这样我就会原谅你了吗?你做梦!所以你最好收回刚才说的话,好好做你的总经理!”
顾南城这才从愣神中回过神,摇了摇头,满脸都是令人心疼的笑意。
“你原不原谅是你的事,我做不做是我的事,不过一个总经理而已,我难道还找不到其他工作了?”
我被他这种满不在乎的语调气坏了,猛然上前,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顾南城,你清醒点好吗?你如果一无所有,顾家那些人会怎么对你,你难道不知道吗?他们会把你当成是弃子,抛弃,践踏,侮辱!你难道还想过十七岁以前的生活吗?”
一想到我之前看到的他十七岁之前被顾家被那群人渣侮辱嘲笑的照片,我的心就控制不住的颤抖。
如果因为我,他又重回那样的人生中,那我……
“顾南城,你需要这个位置,你需要它……”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眼中浮现起灼人的亮光,他紧紧地抓着我的手,话音难掩激动。
“欢欢,你还关心我,你还在乎我对不对!”
我在这灼然的对视中心里一惊,下意识地别开了头,开口。
“你想多了,我只是不想亏欠别人。”
虽然我这话漠然无比,可他笑得像个孩子,居然无视这么多人在场,不管不顾,紧紧地将我抱在怀里,庆幸地说。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是在乎我的,你是在乎我的……”
说完竟然低下头,对着我的唇碾压了过来,我急忙避开,却被他紧紧扣住了后脑勺,躲避不得。
“顾南城!”
“南城!”
两声惊叫同时响起,紧接着,我的头皮狠狠一疼,整个人直接被扯住头发摔到地上,再然后,宋小雨的拳头如雨点般砸到我的身上。
“为什么你还要勾引南城,为什么!我都已经按照你说的,提供资料让南城给你洗白了,为什么,为什么你还不肯放过他!”
草泥马……
宋小雨这个贱人!
我狠狠一脚将她踢到地上,二话不说骑在她身上就是一阵暴揍。
她被我打得惨叫连连,居然也不反抗,梨花带雨地哭着,边哭边嚎。
“你们不要拍了,你们不要拍了!”
靠!
我这才惊觉智商掉线,我现在的表现,不是正好中了宋小雨的计吗?
可还没等我从宋小雨身上起来,原本放映照片的大屏幕突然一闪。
紧接着,那些不堪入目的过往,那些被我刻意遗忘的黑暗,就这么突兀地,毫无预兆地被撕开,被牵扯,最后呈现在大庭广众之下,呈现在所有人的面前。
“我去,这口味好重啊!”
“老天,顶多十七八岁的样子,居然喜欢囚禁py!”
“太他妈恶心了,不过身材还是挺不错的……”
我脑子里嗡嗡作响,浑身的血液都冲到了脑门上,双眼空洞地看着眼前这个在我梦中出现过无数次的梦魇……
“姐姐,你使手段嫁给南城我隐忍了,你让南城洗白你,我答应了,可你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让他吻你!我受不了了,我真的受不了了!”
这时候,台下那个一直在尖锐提问的女记者冲上台前,扶住哭哭啼啼的宋小雨,义愤填膺地说。
“好了,宋小姐,别说是你,我都受不了了!这么个恶心的玩意儿,简直是我们女人之耻!你放心,我一定会将今天的事原原本本地报道出来,为你讨回一个公道!”
“对!这种女人根本就不应该活在世上!”
另一个女记者也气愤地吼叫,狠狠地扔出了手里的矿泉水瓶子。
“死小三!野鸡!”
另一个记者直接冲上来撕我的衣服,揪我的头发,场面混乱到了极点。
有些人在掐我,有些人在骂我,有些人在打我,但我却根本不觉得疼,满脑子都是那些过往。
盛欢……
盛欢……
让我来保护你,让我来铲除所有想要伤害你,欺辱你的人……
有人在我的耳边低语。
你真的能保护我吗?
我双腿蜷缩,将头埋在腿间,表情麻木而又空洞。
真的,我真的能够保护你。
好,那你保护我吧……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站起来的,我只知道,我抢过一下又一下打在我身上的摄影杆,对着施暴人的头狠狠地砸了下去。
“啊!小三打人!小三打人了!”
“血,好多的血!”
那人捂着头,啊啊大叫,可我却没有停止,就像个机器一样,一下又一下地打他的头。
“盛欢,住手!”
顾南城冲过来,一边挡住那些砸向我的垃圾,一边握住摄影杆,看我的眼里满是心疼与怜惜。
“你是在保护我?谢谢。”
我朝他笑笑,却猛地将摄影杆从他手里抽出,丝毫不在意他会因此而割伤。
“但所有伤害我,都该死!”
他的手上顿时出现一道血痕,眼中全是震惊,似乎没想到我会下这么重的手,紧接着,紧紧抓住我的胳膊,问。
“盛欢,你怎么了?”
回答他的是我毫不留情的一脚,力道之大,直接让他倒退数步。
我一步一步地走到那个已经被我打晕的男人面前,就要下死手,却没想到猛地被人打横抱起,抱着我离开了兵荒马乱的现场,紧接着低沉醇厚的声音从我的头顶响起。
“盛欢,我来了。”
我的内心狠狠一震,抬眼,却看不清他的脸,只能见到那双深邃幽暗的眸子,很沉,很沉。
心底没由来地腾起一股恐慌,我浑身抖得像是鹌鹑,几乎是下意识地从他身下翻了下来,跌坐在地,连连后退。
“好脏!我好脏!别碰我,你别碰我!”
男人冷厉的眉眼狠狠一皱,深沉的痛楚从中满溢而出。
“盛欢,你不脏,你很干净。”
我拼了命的摇头,根本不敢同他对视,似乎多看他一眼,都是对他的亵渎,我双手抱着胳膊,一遍又一遍地用手搓着,呢喃。
“不能碰他,盛欢,你不能碰他,你太脏了……”
“盛欢!看着我。”
顾霆眼里的痛意几乎要将我淹没,他还要来捞我,却被随后赶来的顾南城一下撞开。
“顾霆,你没看到她在害怕你吗?你滚!”
“我滚?顾南城,该滚的人是你!”
两人气势汹汹地对峙,而我,一脸麻木,紧接着,一下又一下地扇着自己耳光,重复。
“好脏,我真的好脏……”
“该死!”
顾霆拧紧了眉头,再然后,我就感觉脖间一痛,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浑浑噩噩中,我隐约听见有人在讲话。
“顾先生,您妻子少年时期的生活经历曾经带给她巨大的精神创伤,之前没发作只是被她刻意掩埋和忽视了,由于精神创伤被公诸于众,再加上她对您的莫大愧疚,这才会造成自我封闭和狂躁症加重。”
“别说这些没用的废话,治疗方案是什么?”
男人的声音带着心疼和焦躁,犹如一只函待爆发的兽。
“陪伴,安抚,交流,这些都是非常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在她身边,一定要有她的精神支柱,她人生中最重要的人。”
“精神支柱?人生中最重要的人?”
“是的,根据您的描述,您的妻子在跟您结婚之前有心仪的对象,并且心仪的时间持续了十年,理论上来说,这个对象就是她潜意识认为最值得相信,最放松的人,是他让您的妻子学会爱……”
那人的话没说完,就被低沉的声音打断,带着暴怒。
“你的意思是,让我亲手把我的妻子交到那个男人的手上!还要让他们相爱?!”
“这是最快的方案。”
“混账!”
他似乎一脚踢到了什么东西,物品掉地的声音及二连三的传来,那道声音又立刻说道。
“顾先生您别生气,还有,还有其他的办法,但时间会稍微长点。”
“说!”
“用新的记忆,代替旧的记忆,用美好的记忆,代替悲伤的记忆,不过这需要耐心,需要时间,根据我们以往处理过的病例,家属最后都放弃了。
他深吸一口气,淡淡地说。
“我有一辈子的时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