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红心老师给白玉兰打来电话,说关于那本手稿,不用再还给她了,因为她爸爸和何一非老先生决定把它送给一个更适合拥有的人了,是一个从香港过来的老夫人,她就是那本书的主人公的女儿。
白玉兰知道,这个香港来的老夫人一定就是欧阳夫人,她心里的疑团一点点解开了,她相信欧阳夫人应该姓金,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她听到一世香樟这几个字时的失态,而且她急于联系何陛。应该是何陛将她的事情告诉了万方老师和何一非,两位老人知道了欧阳夫人是陆敏行爱着的人,所以才决定把作品的手稿交给她。
白玉兰问万红心什么时候有空,她想去看她。万红心与她约好了时间。
白玉兰又一次来到了校园,与万红心走在校园的林中小路上,就是当初万红心劝白玉兰到上海发展的那片树林。那时候还是冬天,寒枝铺霜雪,大地冻无声。可如今鸟声莺莺,碧叶沙沙,满眼都是生机。
“其实在上海的时候,我好几次都在心里对您说,‘老师,我坚持不下去了,我要回去了,您不会怪我吧?’”
万红心问道:“是么?我说你走后我的耳朵总是发烧,原来是你在同我说悄悄话啊!那我是怎么回答的?”
“你总是说:‘再坚持一下,玉兰,再坚持一下,明天就不一样了’。”
“我就那么不近人情么?坚持不下去还让你硬坚持?”
白玉兰点点头:“您一直都是这样的,给了我太多的指引,在我最困难的时候,您一直鼓励我……”
“玉兰,苦难是人生的财富,尤其年轻时经历的磨难。我看好你,经此磨砺,会更加锋利。”
白玉兰心中充满了感恩,她一直折服于万老师的敬业与睿智。白玉兰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飞多远、飞多久,离开老师她十分不舍,在她的请求下,两个人用手机照了一张合影。
白玉兰低头摆弄着手机,看着照片的效果:“以后再遇到困难的时候我就看照片……”
白玉兰认真的样子把万红心给逗乐了,说:“傻孩子,你可以打电话呀。”
白玉兰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我……我怕打电话会更想你。万老师……”
万红心红着眼睛,搂住了白玉兰。
终于到了要走的时候了,所有的书评都已经整理好,录进了电脑,包括这两天整理的,以及以前在网吧整理的。白玉兰发现,原来这几年自己竟然写下了这么多字。看到每一篇书评,当时读这本书时的感动就历历在目,仿佛重温了一遍。
白玉兰将她的小房间也重新整理了一番,把所有的书都装在几个大纸箱子中,柜子中所有自己的东西也都拿出来,或扔或放入纸箱,要带走的都放进自己新买的拉杆箱中,包括她悄悄加洗的那张全家福。
一切都整理好后,白玉兰叫来了妈妈:“妈,明天我走后,这个房间不必特意留着了,咱家房间少,连个像样的客厅都没有,您和白叔商量一下,重新装修,那样你们能住得舒服些。”
玉兰妈妈看到空空的书架、空空的衣柜,眼泪顿时涌出眼眶:“这是怎么说呢,兰子,你这是咋了?不想回家了?你不想要妈了?你还是记恨妈的,是不是?”
白玉兰拉过妈妈的手,扶着她坐到床上,摸着妈妈那因常年劳作,有些变形的粗糙的关节,摇了摇头,眼圈红了:“妈!快别这么说!我怎么会不想回来?我本来就没想再去的,您不知道我有多舍不得您,舍不得这个家……,可是现在,我决定圆我五年前的梦,出去学习、增加阅历,想闯一闯。不论结果如何,总得试试,而且我也有这个信心,一定能做个自食其力的有用的人。女儿不孝,这一走恐怕一年半载都回不来了……,这个屋子就这么空着怪可惜的。我没法在跟前照顾您,您要好好的,尽量让自己过得安逸些,注意身体。”
“你真的不怪妈?”
“妈,我怎么会怪您呢。其实,白叔……白叔他人真的很好,知根知底的,对您也很体贴,这几天我都看在眼里,他对您是一心一意的。如果没有白叔,我还不放心您一个人在家呢。妈,您和白叔要多注意保重身体,不用惦记我。只要有空闲,我就会给您打电话的。”
玉兰妈这才收住了眼泪。女儿从小心思就重,她是知道的。这次几个好姐妹撮合她白叔和她结婚,她开始是不同意的,觉得都这么大岁数了,最主要的是担心女儿会生气。可是她白叔一次次托人找她,他自己也经常买这买那送过来,加上广田喝酒的那段晨光,人家也帮了不少忙,她这个人,这辈子最欠不得人情,也就和她白叔走到了一起。后来在她白叔的软磨硬泡下,才同意领了结婚证,本想慢慢再说给女儿,让她一点点儿接受,可是她白叔悄悄地打了电话,女儿就突然回来了,让她一直心里不安。今天听女儿说出这番话,她总算放了心:“孩子,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你也一样,在外面不比家里,处处都得留神。尤其是女孩子家的,可别上了坏人的当。还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不要吃,不能瞎对付,能自己做尽量自己做着吃。哦,还有,别和人争吵,遇到事能忍就忍,不能忍就躲开,你一个人在外面千万不能得罪人的,要知道,多个朋友多条路,多个小人多堵墙啊。还有,你脾气拗,遇事不要太较真,遇到麻烦咱得躲着点儿,不能太出头,你姥爷常说,出头的椽子先烂,枪打出头鸟。还有,在外面千万不能欠别人人情,凡事能自己做的尽量自己做,不该是自己得的千万别要,要了,欠了人家人情咱还不起。还有……”
“妈,这些道理我都知道了,早就记在心里啦!天不早了,您早些休息吧,明天再继续讲您的大道理,好不好?”
“嗨,这孩子,我说的都是祖辈传下来的经验。好了,我走了,你也早点儿睡吧。”
玉兰陪着妈妈走到门口,为妈妈打开门:“嗯,我会的。早点儿睡吧,妈。”
白玉兰拿起电话,想和欧阳夫人商量一下明天一早出发的事情,看自己什么时候过去帮她整理行李,可是电话却一直没有开机。连续拨了好几遍都是这样,白玉兰有些担心了。她换上衣服,跟妈妈说去看看欧阳夫人,商量一下明天出发的事情,便出门了。
白叔见天黑了,赶紧跟了出来,推着自行车。
白玉兰坐在白叔的自行车后座上,想起小时候白叔也经常驮着她,不过那时候她坐在前面大梁上,后座是白叔那比她还大几岁的儿子,可惜多年前的冬天,白大哥和白婶丧身于一场车祸。
“玉兰,你小时候可瘦了,一到刮风天我就担心你会被大风给刮跑了,哈哈哈。”白叔边骑车边说道。
“我记得!刮风天,您还到学校去接我呢,也是这样驮着我,风可大了,您都骑不动了!”
“瞎说,我还能骑不动?你呀,坐在车上都没有什么份量!”
白玉兰笑了,像过去一样,用手紧紧攥住了白叔的衣服。白叔感觉到了她的小手,脸上笑开了花。到了酒店,白叔说他先去看看朋友,一个小时后过来接她。
白玉兰敲开欧阳夫人的门,发现一天不见,夫人有些憔悴,虽然仪态仍然大方,却少了些精气神,神情略有些恍惚。
“您晚饭吃了么?手机怎么关机了?”
“哦,兰丫头,你来了。手机关机?我没注意呀。晚饭还没吃呢,还早吧。”
白玉兰连忙给客房服务打电话让他们送来晚餐,然后找到夫人的手机,果然是没电了,她插上充电器。
欧阳夫人回到沙发上坐下,随口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白玉兰来到衣橱,将夫人不穿的衣服整理后放进箱子:“我打您的电话,一直没有开机,就过来了。”
“呵呵,你是不是担心我老太婆有什么事情啊?”
“您能有什么事?我想是手机没电了。明天一早的火车,您看还有什么事情么?”
这时,白玉兰的电话响了:“喂,是白玉兰么?”
竟然是欧阳澍,声音仍然厚重而霸道。白玉兰看了看欧阳夫人,说道:“是我。我……我在老夫人这里。”
“什么?你在我妈那里?是不是我妈妈出什么事了?是不是病了?”
白玉兰连忙说:“没有,夫人很好。我让她接电话吧。”白玉兰将手机递给了欧阳夫人。
这时有人敲门,白玉兰以为晚餐送到了,连忙打开门。进来的却是何陛。
何陛见开门的是白玉兰,连忙向里面张望了一下,见欧阳夫人坐在沙发上讲电话,便对白玉兰点了点头,大步走进了房间。
欧阳夫人看到何陛,示意他坐下,对着电话说道:“方才是手机没电了,我很好,明天的火车,嗯,票已经买好了。嗯,是,我们两个人一起回去。好了,我这里有客人,回去再说吧。”
欧阳夫人将手机递给了白玉兰,转向了何陛,“何先生这么晚过来,是有什么事情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