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莞尔愣了愣,接了过来,只觉得这张纸似有千斤重一般。
她低头垂眸,按压着声音里的哽咽,回答:“有心了。”
莫书毅却忍不住哭了出来,说:“谢谢,小叔。”
何莞尔看着莫书毅痛哭流涕的模样,有一刹那的走神。
难怪他瘦成这样——也不知道是在沪市遭了大罪,还是因为顾念的死。
莫书毅,终究还是男人了一回——虽然笨得气人,还没碰到姜澄就被人家保镖摁在地上摩擦,但总归,他对顾念还是有几分真心在了。
何莞尔想了想,还是将那张纸递给莫书毅,说:“你去烧吧。”
他接过东西,抹了把泪,回头找顾大姐了,脚步还有些踉跄。
莫春山看着她渐渐缓和的表情,勾起嘴角:“他今天本来抱着必死决心来的,还一直说你一定不会饶了他。我当时和他说,虽然对不起顾小姐良多,也做过太多的蠢事,但你这为了顾小姐差点丢了性命的愚蠢行为,就和何莞尔一个德行。她必然对你惺惺相惜,必然舍不得再打你了。”
说完,故意挑眉看了看何莞尔。
何莞尔憋着一口气——虽然被莫春山取笑有些生气,但,她还真的对莫书毅下不去手了。
莫春山继续说着:“我想你揍不了他消不到气必然憋得辛苦,只好找些东西让你消气,所以来晚了些。”
何莞尔一怔,悟过来原来刚才那逮捕令是莫春山特意找来的——还是特意为了她找来的。
她忽然想起之前孟千阳那句古怪的话——“老板怎么舍得你出事?”
一时间,何莞尔脑袋里有好些有关于莫春山的片段滑过——比如扎西奇寺里的劝慰、猎户座的流星雨、他在河边浑身湿透的狼狈,以及那一日不动声色地将她的咖啡,换成了茶水。
不知不觉耳热起来,她都不敢抬头了。
莫春山浑然不觉一般,压低了声音,略微靠近她的耳朵,说:“昨天找到他之前,他被姜家手下的小混混折磨了七天,要不是姜家现在焦头烂额,我也没办法把他弄回来,说不定现在已经被扔进黄浦江喂鱼。你别再这件事上生气了,可好?”
随着莫春山轻言细语的解释,她胸口一直压抑着的一口浊气,早就烟消云散。
她低着头,有些窘迫地回答:“好。”
烧完逮捕令后,莫书毅已经不再跪坐在地那么狼狈,只是低低地饮泣,伤心至极。
顾大姐终究不忍心,长叹一口气之后,端了个凳子过来给他坐。
莫书毅却始终不肯坐,等回眸看到莫春山和何莞尔,眸子里的神色颇有些复杂。
他站起身,抹了把泪:“等念念这边的事一了,我就去办离婚的事。”
何莞尔愣了愣,忍不住嘲讽地说:“念念已经走了,你离婚也没用。早知今日,当初干嘛去了?”
莫书毅和她对视起来:“何莞尔,当年我有苦衷才会做出对不起念念的事。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本也不在乎。只是念念一直把你当最好的朋友,想必她不愿意看到我们再起争执。”
说着,他深吸了一口气,以自以为最言简意赅的语言解释:“我当年生了重病,以为自己活不了,我害怕念念一时想不开,所以才会演一出戏骗她,想着她心冷了恨我了,我就算不在了,她也能好好过。”
何莞尔听在耳里,只觉得无比好笑,冷笑着回答:“哟,你吹捧自己还真不带节制的?你生了重病?我看你是有妄想症吧?所以才这么有自信以为念念没了你会想不开。没你在的时候我家念念多开心啊,你这么自恋,难道真以为自己是靠脸蛋就能实现世界和平?”
莫书毅瞥她一眼,大概是记起以前两人很不对付的时候,忍不住反驳:“好像你和秦乾就有好下场一样,还不是一塌糊涂自己都理不清楚?”
何莞尔被他激得又来了气,撸起袖子指着莫书毅的鼻子骂:“莫书毅,我也是看在念念和你小叔的面子上才不和你计较,你倒蹬鼻子上脸了。还什么得了重病活不下去?那你现在是诈尸了?我倒纳闷了,你这诈尸都诈得栩栩如生,脸皮也愈发地瓷实,怎么就不去改行卖艺表演个脸皮碎大石?想必这种稀缺技能让阁下日进斗金,马上就能弥补你老子欠下的亏空,不用你入赘去给中年壮妇当面首。”
何莞尔这一番叫骂连珠炮式的,语速又快又急声音清脆,一点都没给莫书毅留面子。
莫书毅脸涨得通红,嘴唇都在颤抖,还没来得及回嘴,何莞尔已经开了下一轮。
她冷哼一声,说:“莫书毅,你少惹我,大家相安无事也就算了,反正念念这件事过后,你走你的阳——啊呸,我走我的阳关道你过你的独木桥,我不揍你,你也别来我跟前碍眼,我怕我一时忍不住气,踩出你花花肠子里的彩虹屁来。”
“那看谁厉害!”莫书毅再忍不住,睚眦欲裂紧握着拳头,“你就嘴上厉害,动起手来,你以为我怕你!”
孟千阳则被何莞尔吵架时候还要锱铢必较逗得一阵暗笑——阳关道也是自己走不给对方留,未来老板娘真的好有原则好机智。只是一对上自家老板就傻乎乎又笨嘴拙舌的,就好像二踢脚被装了,哑炮一只。
“够了!有完没完!”莫春山轻喝一句。
这一声极其有效,现场剑拔弩张的两人虽没有冷静下来,但也都没有再出声。
莫春山眼睛眯了眯,看了眼何莞尔,说:“你刚才答应我什么了?转眼就忘记?”
“是他先挑衅!”何莞尔耷拉着脸,很不服气。
“你这张嘴何曾饶过谁?能不能好好说话?有没有解决问题的诚意?”莫春山沉着脸,唬得何莞尔不敢再顶嘴。
搞定一个,他转头对莫书毅说:“书毅,你去做你该做的事,何小姐这边,我替你解释。”
莫书毅马上偃旗息鼓,瞄了莫春山一眼,满眼惧怕和复杂的神色。
那情绪异常地明显,连正在气头上的何莞尔都轻易地察觉到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