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山区进入了丘陵地带,一路都是高速,被何莞尔不怎么看得上的大切一路撒欢地跑。
说好的留下何莞尔是为了换手开车,但结果莫春山让她开了短短一小时,就不让何莞尔再碰车了。
理由是这边的高速弯多路窄,怕她经验不足出事,于是一个人撑着开完全程,累了困了就用冷水和清凉油提神。
何莞尔过意不去,好几次表示不用那么着急的,莫春山都淡淡地回答:“何记者大概年假充裕,不过我着急。”
被家大业大的莫总裁悄咪咪地打脸,何莞尔牢牢谨记“不要自学量子力学”的告诫,乖乖地闭上嘴。
不过半天时间,便回到了庆州。
何莞尔又睡了一路,这几天的睡眠时间加在一起,远远超过平时工作时候一星期的量。
反正,她起床的时候,他早就吃了早饭在大厅里坐着等她,她往往困得不行的时候,他还在开车。
何莞尔终于察觉,莫春山的睡眠时间,似乎比平常人少很多。
一天有多少小时?她没计算过,只是觉得这人哪怕睡得少,精神始终很好。
所谓天才之所以为天才,大概就是因为有这些不同寻常人之处。
十一月十四日,下午六点。
何莞尔是被下高速时候,汽车碾上减速带的颠簸颠醒的。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前方收费站上“庆州”两个大字,精神一振:“到了?”
“嗯。”身旁某人一如既往淡淡的声音。
何莞尔忙坐起来,大喊:“停车、停车,莫总,路边停就好了我自己赶公交车回去。”
这次轮到莫春山不解:“离你家还二十公里,这里就行?”
她可不是一个人,还有一个巨大的行李。这样去挤公交车,相当不方便的。
何莞尔讪笑着掩饰心虚:“没问题的,我可以。”
莫春山也没反对——她的心思他很了解,无非就是怕被人看到与他同行,又传出些不好的流言蜚语来。
他又叫了她的名字。
何莞尔看到他满面郑重其事的表情:“听说何记者绯闻缠身?其实有没有考虑过一劳永逸的办法?”
“?”她满脸懵。
莫春山轻咳一声掩住笑意,然后一字一句:“比如公布一段睡觉流口水以及打呼的视频?”
何莞尔:“……”
好吧,莫总裁太有礼了,眼看着分别在即,还不忘送她一份扎心的大礼。
不过,如果把嘴毒这一条剃掉的话,莫春山也不是那么的难相处的,甚至还有让她感觉到这个人还是有温暖的一刻。
虽说不上不舍,但也有些可惜以后只怕再没有交集。
说话间,汽车又开出了一段距离,在高速出口之外最近的地铁口停下。
终于该告别了。
车停稳,何莞尔下车,莫春山淡淡对她说了句:“注意安全。”
“谢谢。”她背好了背包,冲他挥了挥手,却立在原地没动,满脸的为难。
莫春山扬眉:“怎么还不走。”
何莞尔咬了咬唇:“我不习惯欠人情,这一次,我真不知道怎么感谢才好。”
何莞尔咬着唇,好半天才说了一句。
“不必在意,你也算对桐城路桥有心,虽然没起到什么作用,我也记你这个情。”
莫春山说着,就要升起车窗。
何莞尔一时情急去挡玻璃,忙不迭说:“那不一样,我又不是为了你的公司。而且,你在玖须海救了我一命,也算扯平了。这个人情……”
莫春山无奈地打断她的自说自话:“你也给了我照片,我可以拿去跟朋友交差。”
她还是一脸纠结的表情:“我还吃了你那么多东西,还喝了红酒……”
莫春山声音里罕见地带了一丝无奈:“那你要怎样?”
何莞尔终于扭扭捏捏地说:“这样,这个,你收下。
说着,她伸出手摊开,手心上躺着一串木制的串珠。
莫春山看了看,抬头:“这是你在扎西奇寺买的?”
“是,”她有些忐忑地点头,“知道莫总您家大业大,给钱肯定不会要,所以送您一件礼物,权当这些天的伙食费了。”
莫春山习惯性地皱了皱眉,面露挑剔:“我又不信佛的。”
“知道知道,”何莞尔陪着笑,“我也不信的,不过这始终是吉祥的东西,就当是我美好的祝福也行。”
莫春山看着那串柱子——不是沉香,也不是檀木,是不知道什么名字的木头,珠子打磨地很粗糙,有些还不够圆润。
还有那若有似无的香味,相当有人工模仿沉香气味的痕迹,只怕没多久就会消散。
最关键的是这串佛珠直径太小,完全是女孩子用的款式,男人要戴的话,应该戴直径8毫米以上的。
只是再嫌弃,看着她满脸忐忑的表情,他竟然没办法说出拒绝的话。
于是抓起她手心的珠串,揣入外衣的口袋,说:“好了,我收下,你我互不相欠了。”
何莞尔这才高兴起来,冲他再一次挥手道别。
莫春山看着她的背影,升起了车窗,似乎要开走。
几秒后却又放了下来,从车窗里探出头,喊住前方跟背了龟壳一般的背影:“何莞尔,你这不会是给你自己买的吧?”
脚下步子一滞,某人心虚地回头,讪笑着,似乎不知道怎么回答。
“看破不说破,我懂。”他忽然一笑,学了她的动作,模拟了一个拉上嘴上拉链的动作。
夕阳里,何莞尔笑起来。
她身后有一轮橙红的落日,黝黑的头发被落日的余光镀上一层淡淡的金。
因为背光,她脸上的表情不是那么清晰,但清凌凌的眸子尤为显眼。
看似通透,却一眼望不到底一般,似一潭清澈见底的湖水泛起了波澜。
何莞尔笑着转过身,背对着莫春山,洒脱地挥了挥手,却不知道自己的头颈背都被身后的背包遮住,远远看去似一个巨大背包长出了手脚一般,滑稽好笑。
即使她看不见,莫春山仍旧微微颔首,关上了车窗。
渐渐上升的玻璃隔绝了下班高峰期的喧闹嘈杂,那个背着巨大背包的身影,也渐渐消失在道路转角处。
视线里再没了关注的东西,他看到玻璃上倒映着他自己的影子。
侧着脸,握着方向盘,嘴角紧抿着,然而眼角眉梢的情绪,满溢而明显。
这是他吗?
莫春山怔了一怔,泰然自若地收回视线,脸上再没了表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