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春山既然车开到这里,自然是要去玖须海的。
出发前,何莞尔收拾着包裹,莫春山拿出两碗方便面,摆在她面前。
何莞尔来不及嫌弃这又是垃圾食品,毫无骨气地咽了咽口水。
只是这一次记得了救命之恩,记得那三杯价值不菲的红酒,于是她忍着前胸贴后背的饥饿,也要先把老板伺候好了。
高原上的水不是那么容易烧开的,不过好歹也有接近九十度,稍微泡久一点,也是能吃的。
她主动烧水、泡面、跑腿,面泡好之后先端了碗给屋外的莫春山,说:“您先吃。”
他却皱了皱眉,推回给她:“都是你的。”
说完抬脚就走人,打开车后厢拿出一瓶矿泉水、一袋梳打饼干,撕开包装细嚼慢咽。
何莞尔石化在原地。
什么意思?两碗都是她的?他把她当饭桶吗?
好吧,她还真的能吃下——一天一夜就一顿早饭一杯奶茶三杯红酒垫底,她早就饿得两眼发黑双腿发软了。
不就两碗泡面吗?不在话下。
只不过她吃泡面时候,某个人离得远远的、满脸写着嫌弃仿佛呼吸都不敢太大声,又是什么鬼?
凌晨睡着前的那句话,又跳进她脑子里。
她何莞尔从小到大只有她嫌弃别人的份,什么时候轮到别人嫌弃她了?
不服!大写的不服!
高原上的天气变幻莫测,没有风雪的白昼,天空湛蓝无云,昨晚路上十几厘米的积雪已经化成水,路面湿漉晶莹,稍微有些泥泞,但还能走。
只是这一条毕竟是废弃多年的国道,甚至都不会在导航里出现,于是年久失修,一路上有不少枯树树伏在路面。
不少枯树已经腐朽断裂,车轮轻轻一碾就散开了去,然而总有那么一些还算完整的,横亘在路面,显然车是没法过去的。
莫春山踩下刹车,不动声色地说:“下去搬。”
坐在副驾驶上的何莞尔听到这三个字,愣愣地指了指自己:“你说我?”
莫春山绷着脸:“你以为呢?”
何莞尔看着路面横着的枯树,莫名地生气:“为什么是我?”
画外音是——好歹你也是个男的,断手还是断脚了?一点都没绅士风度。
莫春山淡淡地说:“两碗泡面,还不够?”
泡面两个字,让何莞尔彻底服气。
好吧,吃了莫老板的方便面,就得拿苦力来赔,于是从人迹罕至的原始森林到玖须寨,一路十来公里的路,何莞尔移开了至少五六处挡路的枯树,每一次都是气喘吁吁连滚带爬才完成任务。
之所以忍气吞声,也是看在莫春山还会带她下山的份上,卖苦力也认了。
但让何莞尔心生怨气的是,每次上车之前,莫春山都会让她把自己收拾干净点,尤其是脚上和手上的泥,不能带上车。
关键是他说话极其简短,往往就一个“泥”字,然后眼睛盯着她的手脚,毫不掩饰的蔑视。
何莞尔被他看得发毛,要不是因为这里能依仗的只有他的车,她的暴脾气早就爆发了。
中午时分,车终于开到了她能够认识路的地方——玖须海废弃的景区门口。
看着门口标志性的大大羊头和凌乱的木材堆,何莞尔差点喜极而泣。
终于脱离苦海了,从这里下山不过五公里,又是大白天不会迷路,她就算用爬的,也不要再坐莫春山的车了。
莫春山在门口停下车,一句话都没说便径直下车、锁门。
何莞尔还在想着怎么措辞和他道谢以及道别,莫春山已然找了条最干净的路,朝景区里走去。
看都没看她一眼,把她当空气一样透明。
何莞尔看着他的背影,撇了撇嘴。这个人,应该不需要她无用的感谢,不如干脆就此别过,从此山高水远,再不相见。
打定了主意,她打算马上下山,最后一眼看了看越来越远的莫春山的背影,却忽然愣在原地。
她刚才看到了什么?不是错觉吧?
为什么山间有彩虹?还是双的!
莫春山到底是什么逆天的运气?开个夜车能碰上星空雪夜,来个玖须海,也能碰到双彩虹!
这要是当成背景,再加上玖须海那特有的高脚杯倒影,该有多美?
何莞尔再按捺不住,背着巨大沉重的包,朝湖边奔去。
再一次来到玖须海,何莞尔既没有初见时候满眼的惊艳,也没觉得劫后余生的海阔天空。
有的只是被人拿捏住把柄的憋屈。
她为了拍双彩虹再一次进了景区,远远地缀在莫春山身后。
没多久,他在湖边停下,拿着手机拍照。
能够把玖须海以及整个雪山、双彩虹收入镜头的地点不多,莫春山不瞎,何莞尔看中适合拍照的地方,他自然也在的。
何莞尔也想再拍几张,只能硬着头皮过去。
好在莫春山只顾着拍照,无暇搭理她,何莞尔落得清闲自在。
然而,她才刚刚拍了两张,正在对比角度,就被莫春山把随身的背包扔给她,让她拿着。
何莞尔根本没来得及拒绝他就走远,继续围着湖拍照片。
她看着手里长着一对银色眼睛的包,有些迟疑莫春山是不是把谁的包背错了。
人是嘴毒又面瘫不笑,这包,倒是挺萌的,像极了一只傻乎乎的小恶魔。
不过萌是萌,却死沉死沉的,也不知道他是装了还是金条。
何莞尔实在没胆子给他的包直接扔在地上,只好抗在肩上,继续拍照片。
她自己的包本来就很重,加上相机包,负担太重,雨后的草地又有些湿润,几乎是一步一个脚印了。
眼看着彩虹就要消失,何莞尔抓紧时间想再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拍到绝美的大片,于是艰难地拿出简易的三脚架,准备架上。
还没安装好,忽然什么东西兜头落下,一瞬间天就黑了。
她手忙脚乱拉开把她和三脚架盖住的东西,发觉那是一件羽绒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