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用多少时间,林月已经跑回了病房,很自觉地站在了许笛笙同申海中间,申海看看这两人,干脆走到病床的另一边,特意靠千伊近了一点。
“来得真快,林月。”千伊捂着嘴笑了好久:“既然两位都在这里,那么林月,从此以后,再没有什么许太太阻挡你们在一起,但是,请一定要记住,就是你和许笛笙一起害死了我的孩子,我永远不会原谅你们,一生一世!”
话音刚落,许笛笙一下子站起了身,目光中蕴含的怒火射向了千伊:“你以为自己是谁,随便一两句就可以支配别人的生活?为什么一定把孩子的死变成我的枷锁,这样你才开心?”
“笛笙,不要这样!”原本已经快如释重负地笑起来的林月,被许笛笙突然的反应吓住了,一把拉住他的胳膊,竟帮着千伊解释起来:“许太太……不……千小姐没有这个意思。”
“千伊,不要逼人太甚。”许笛笙几乎是怒吼了出来,挣开林月道:“孩子没了,我也很痛苦,我想要补偿,可是,什么叫我和林月害了孩子,是我让印紫来劫持你的吗?谁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如果你想要人担下责任,找我就好了,何必连累无辜的人。”
“笛笙,够了!”看到许笛笙似乎很激动,申海赶紧上前拦道:“不要这样,有什么话好好地谈,要知道千伊现在身体不便。”
许笛笙却显然没有耐心再好好地谈下去,而是恨恨地看向千伊:“我对你的感情,你不可能一点感觉都没有,可是,你为什么总是要恶意地揣度我的想法,硬是要推开我,难道我对你所有的好,在你面前,全都不值一提!”
许久之后,千伊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或许你对我真有感情,那又怎么样,你的感情太过丰富,没有一个女人可以承受,在她的婚姻里,还有第三个人的存在。”
“从来没有第三个人,都是你自己臆想出来的。”许笛笙的激动,终于在看到千伊夺眶而出的泪水后消失殆尽,无力地重新坐回到椅子上后,许笛笙捧着头,喃喃地道:“你从来没有相信过我,我发誓,自从你进入我的生活,就再没有出现过别人。”
“说得再动听,也不过是谎言。”千伊接过申海递过来的纸巾,按在了自己眼睛上,随后平静了一会,却看看林月,问道:“林月,许笛笙说的是不是真话?你和他,到底谁在骗我?”
此时林月已经脸色苍白,避开了千伊的视线,只一直怔怔地望向许笛笙。
“何必呢,许笛笙。”千伊苦涩地一笑:“不管你现在还爱不爱这个女人,她在你心上都已经刻下了印痕,终有一天,你或许可以毫不犹豫地离开我,但是你永远放不开林月,所以就算我们勉强地在一起,就算真如你所说,只是将她当作普通朋友看待,可是只要这个女人一声召唤,你还是会立刻奔到她身旁,我想想都觉得害怕,算了,放手吧,你还有你的爱情,都让我恐惧。”
“不是这样……”许笛笙一脸震惊地看着千伊,大概没有想到,自己竟如此透彻地被千伊看在了眼里。
“千伊,真得想放弃?”申海这时又问了一句。
千伊低头愣怔了好一会,这才抬起一双泪眼,用坚定的目光看着申海:“这之后,就拜托你了。”
许笛笙再没有说什么,在椅子上坐了许久之后,终于起身走出病房,谁都没有理会,甚至将林月留在原地,兀自发着呆。
“林小姐,你也可以走了。”申海咳了一声,才算让林月醒过神来,随即飞快地追了出去。
病房里,再好一阵沉默之后,响起了轻轻的啜泣声。
申海没有劝她,而是坐到刚才许笛笙的位子上,疼惜地看着千伊,然后将纸巾,一张一张地递给她。
许久之后,千伊才似乎缓了一点,用还带着哭腔的声音道:“不好意思,我今天真得失态,不过,让我好好哭一会,以后,我就不哭了。”
“没关系。”申海凝视着千伊道:“人生总会经历不愉快的事,哭出来,也就好了。”
“申海,恐怕还得请你帮我一个忙。”千伊抽了抽鼻子。
“你说吧!”申海轻轻地道。
“奶奶是这世上对我最好的人,这件事……我无论如何对她开不了口,可不可以请你帮我告诉奶奶,然后代我向她道歉,我最后,还是辜负了她的期望。”
申海伸手,摸了摸千伊的脑袋,笑了笑:“真是傻姑娘!”
没多久申海也走了,整个病房只剩下千伊独自一人。
靠坐在床上,千伊的目光呆呆地望向了窗外。
今天下午,病房里出奇得安静,以至于千伊可以听到外面隐隐的人声,时不时有鸟儿会在窗前经过,发出快乐的吟唱,似乎无论这世界怎样,都不会影响它的心绪。
此时的千伊已经平静了下来,是的,她只许自己激动一会,在这之后,一切都要坚强地面对。
一只长着淡绿翅膀的小鸟停在窗台上,千伊心中一动,慢慢地下了病床走过去,想要细细地打量一下,不想看到人过来,小鸟又倏地飞走了。
千伊笑着叹了一声,干脆就站到窗前,欣赏起外面景色,她的窗下就是医院林荫道,不时有人在其间漫步、聊天,这样一个温馨静谧的下午,和往常几乎一样,又并不一样了。
千伊明白,从许笛笙离开房间的那一刻,所有与他有关的一切,就真的成为了过去,在这之后,她将开始自己的新生活。
“怎么下床了?”有人为千伊披上了一件外套。
“是你呀!”千伊转头看看来人,不由问了一句:“年医生,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值了大夜班,刚刚睡醒,现在出来散散步,回头还要再值大夜班。”年清舟果然打了个呵欠,随后自嘲道:“朕就是这样的人。”
“你散步都散到妇产科来了?”千伊忍不住笑起来。
年清舟扫了千伊一眼,直截了当地问:“哭过了?”
千伊一怔,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
“眼睛肿了。”年清舟用手指了指,却并没有接下去问千伊为什么会哭,而是趴在窗台上,像在观察下面的人。
“我要离婚了。”不知道为什么,千伊很想同年清舟倾诉。
年清舟依旧趴在窗台上,只淡淡地“哦”了一声:“你先生……不能忍下去了?”
对于年清舟这一句问,千伊开始还有点惊讶,不过很快反应了过来,那一次她在病房被印紫劫持的时候,年清舟就躲在天花板上面,自然该听到的,也都听到了。
“对哦,如果婚姻中只剩下了‘忍’,也就没有坚持下去的必要了。”千伊没想到,年清舟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竟让她有顿开茅塞之感。
“那今后有什么打算?”年清舟转头看看千伊:“总要活得好一点,别让那个男人看笑话。”
千伊一下子笑了起来,喃喃地道:“真笨啊,自影自怜地伤心了一个下午,把最重要的事倒给忘了。”
年清舟得意地起身靠在窗台边上,作势批评道:“难怪说女人情绪化好冲动,什么都没想好就要离婚,真是笨透了!”
“谁说我没想好,我会去继续读书。”千伊冲着年清舟眨了眨眼:“我是学心理学的,或许有一天,我也会成为一名医生。”
年清舟“哈”地一声,随即冲着千伊伸出手:“我拭目以待,千医生,不过,你真确定自己不是冲动。”
“或许有一点吧。”千伊也承认了:“只是我的婚姻早就存在了不可协调的矛盾,就算不是今天爆发,也会是明天、后天,反正总归是有一天的。”
年清舟看了千伊好半天,最后竟然拍拍她的肩膀:“节哀顺变!”说完,不由自主先笑起来:“告诉你实话吧,刚才我在下面晒太阳打盹,被张妈猛地给叫醒,一定让我上来陪你聊聊,说想让你开心一点,我就这么好笑,让你们都把我当开心果用?”
开始的时候,是被年清舟这“节哀顺变”四个字给逗笑了,到后面,千伊才明白了过来,原来这人带着任务过来的。
看来申海已经到过老宅,将事情全部告诉了许老夫人,张妈应当是怕自己太过伤心,才求了年清舟帮忙,真是让张妈担心了。
“她太多虑。”千伊叹了一声,有什么好“哀”的,那个人也不配,不过年清舟还真是开心果,几句话就让她原本有些抑郁的心情好了不少,也提醒了千伊,不该再自怨自艾,而是要开始往前看了。
“看到你笑就好了!”年清舟伸了个懒腰,指了指外面:“你不知道,生活有多美好,旧得不去,新的怎么会来,放心吧,一切都会变得顺利,好男人正在前头乌泱乌泱地等着你,到时候让你挑得眼花缭乱,根本忙不过来。”
“赶紧走吧!”千伊哭笑不得:“别到时候我的好男人没到,你倒被何医生给抓住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