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着一脸云淡风轻的胡岩,马爱红终于是有了些慌乱的感觉。她十分不确定自己下面要说的那些话是真的能够打动到这样的胡岩。她甚至觉得,自己现在在胡岩的眼中,就是一团空气。
“我……我……我没想要怎么样,我就想着你能多在乎我一点儿,别总把我一个人扔在家里……”
马爱红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说到后面几乎是低如蚊呐,如果不是胡岩的耳力惊人,还当真就听不清楚了。
“行了……”胡岩伸手制止了马爱红说话的声音。“穿好衣服,出来谈。”
胡岩将背包重新拎了出来,径自进了儿子的房间。开始一点点儿的整理东西。
平时这个房间也就他进来,马爱红一直疼爱女儿,很少关注儿子这个总是不住人的小房间,平时也就是打扫卫生的时候,会进来擦擦地板。要是胡岩不在家的时间,甚至连这个房间的门也是经常关着的。因此,平日里,都是胡岩在整理和清洁。这里面有些什么东西,胡岩可比马爱红要清楚得多了。
等胡岩收拾好了两个大箱子,再出来的时候,曲梁已经坐在沙发上,一副烦躁得想要杀人的样子。
马爱红不知道刚才跟他说了些什么。他一个劲地摇着头,还不断将马爱红拉扯在他胳膊上的手打掉。
曲梁额头的青筋已然爆起,如果不是因为害怕那个还在房间里的胡岩,他早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他愤怒烦躁的动作和表情,却在胡岩出来的时候,一下像是拔去了塞子的气囊,迅速瘪了下去,再也没有丝毫的动作,更加说不出一句话来。
“商量好了。”胡岩的语气轻松,表情揶揄,更像是在看着一出闹剧。
“你们讨论出什么结果来了?我洗耳恭听。”
胡岩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又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扯起了唇角,冷笑着道:“谁来说,你还是你?”
胡岩手指向这两个脸色惨白的人,鼻子里响起了一声冷哼。
“就是……我要房子,还有……还有存款。”马爱红低着头,完全不敢看胡岩的表情。
“房子可以给你,这本来就是你家里的老房子拆迁买的。存款不能全给你,里边还有杨树的一半。剩下的我什么都不要。把杨树判给我,咱们好聚好散。”
胡岩说着将早已拿在手里的结婚证“啪”的一声扔在了桌上。
“你……你说什么?”马爱红瞪着面前的红本本,脑子里有些转不过弯来。
“难道不是男人为了保全儿子的前途,忍辱负重继续跟她生活下去。电视剧不是都这么演的吗?女儿也是这么说的啊?说自己在胡杨树的面前演过这么一出,男人就会知道自己不是没人要的垃圾,他会看紧了她,不会再无缘无故将她丢在一边不理会她……”
看着马爱红呆滞一般的表情,胡岩也蹙起了眉头。想到可能的原因,胡岩有些气乐了。
“马爱红,你不会认为。在我看到那一幕之后,还会跟你凑合着一起过下去吧?”
胡岩的语气讥嘲,根本没有给女人留一点儿面子。
“不是……不是的,我没想过要离婚。我只是……”马爱红后悔了。她猛然转过头看向了旁边的曲梁:“你不是说,我提出了那些过分的要求,就可以逼得他不敢提离婚了吗?”
曲梁像是在躲避洪水猛兽一般,只差没把自己挤进沙发缝里去了。他偷眼看向胡岩,恨不得将扒在他身上的女人扔出去。
“这是你们家的事情,你们自己解决。马爱红,我只是陪你演一出戏,我拿走我该得的。剩下的你自己……”
“啪”一声响亮的巴掌声让两个男人都愣在了当场。曲梁捂着腮帮,愣愣地望着马爱红,有些反应不过来。就连胡岩也惊了一下。不由得有些玩味地望向了曲梁。
“你混蛋,要不是你整天给我发那些乱七八糟的信息。我……我怎么会……你这个混蛋,流氓!”
马爱红撕扯着去打曲梁,却被常年干活的曲梁轻而易举制住了手脚,推到了一边。
“你这个疯女人,胡说什么?!……”
突然,曲梁的头顶罩上了一层乌云。他还没来得及抬头,就被两拳打出了鼻血。他脑袋嗡嗡直响,像是被两块铁锤在不停地砸。现在,他总算知道了,为什么村里人明知道这一家有钱又没男人,可是却没有一个人敢来沾这家的便宜。原来,不是他们胆小,而是自己作死啊!
胡岩还是挺有分寸的,当曲梁的第三颗牙被打掉,他就停下了攻击。接着,一把将曲梁扔出了屋外。
“滚吧!别再出现在我面前了。”
听着外面的脚步声蹒跚走远,胡岩这才重新回到了座位上。对着吓到呆滞的女人道:“行了,咱们继续刚才的谈话。”
胡岩摸出了一张纸。拿了笔开始刷刷地写着什么。不一会儿就举着那张纸,对着马爱红道:“这是离婚协议。你提的要求,我全都答应,刚才当着外人的面,我不能给那些人一个你很有钱的错觉,那样,他们会像苍蝇一样死死盯着你。当然,你要是想,也无所谓。我的要求只有一个,杨树要跟着我。他媳妇跟你合不来,省得到时候你们搞不好婆媳关系。”
说完,胡岩冲着门外叫了一声:“胡丽丽,你进来!”
马爱红猛然转头去看,果然看到面如土色的女儿磨磨蹭蹭进了家门。
胡岩现再看着胡丽丽的眼神已经是失望透顶。他摇了摇头,将离婚协议拍在了桌上:“胡丽丽,如果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那么,你做到了。可是,你也要好好想一想,你是不是对得起你的妈妈!”
胡岩站起了身来。一手拿着一本结婚证,打开了看上面两个人有些奇怪的结婚照片。
“对不起,马爱红,这么多年了,我只是守住了一个丈夫该守的本分,却不能给你更多。”
说完,他从怀里摸出了一张存折丢给了马爱红:“这里面是我平时在外面给人当教练赚的钱,有二十几万,本来是打算给杨树娶媳妇用的,现在都给你们了。你也别老是呆在家里没事总想东想西的。我打听着村口的小卖店老谭家要搬去城里了,你可以去把它盘下来,大概三万块就差不多了。以后好好的过日子,再别那么轻易相信人。”
说完,胡岩背起了背包,站起了身来。
“明天早上十点,我在镇里的民政局等你。你要是不来,我会去法院起诉离婚,那样对你的名声会有损害,我希望你能想清楚再决定。”说完,胡岩提着包就走,根本没有丝毫犹豫。
马爱红已经泣不成声。她现在当真后悔了。她恨自己的愚蠢,恨那个男人的勾引,也恨胡丽丽,自己的亲生女儿怎么可以这么算计自己的亲妈。
“不,别走!我没想过要离婚的,真的,别离开我。”
马爱红一下跪倒在地,抓住了胡岩的背包带子:“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我是听了他们的话,才会这样做的,丽丽,你快说,别让你爸爸走啊!”
胡丽丽脸色惨白,可在看到那张存折的时候,却眼神闪了闪,只是咬着唇,没有做声。
胡岩突然转过了身来,对着胡丽丽冷笑了一声:
“是我的疏忽,竟然将你养成了这种猪狗不如的性子。你放心。就算是我和你妈离婚了,你还是依然得去部队报道。我说过了。你要是不去,就等着上军事法庭吧。就算你给你妈出了这种损人不利己的馊主意又怎么样?我告诉你,你既然姓了胡,就别想逃脱当兵的命运。”
胡岩说完,一拉背包的带子,轻轻一个巧劲,就卸了马爱红的拉扯,转头向外走去。
“爸!爸!你不能把我扔了,我是你女儿,你不能不管我啊!”胡丽丽声嘶力竭地喊着,跑到了胡岩的面前。
胡岩面无表情,看着这个自己曾经认真宠爱过的女儿。看着那与马爱红极其相似的眉眼,他低下了头来:
“丽丽,你还年轻,以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爸爸当初没有严格管教你,造成了你这么自私又跋扈的个性,这个我有责任。当然,你跟了你妈妈,也并不代表你就不是我胡岩的女儿。以后,你要是改了这种性格,我会帮你好好走下面的路。反之,我不介意,从此没有你这个女儿。”
胡岩最后扭头看了一眼瘫软在地的马爱红,深深叹了一口气。再不迟疑,迈开大步扭头走了。
“路是自己走出来的,怪不得旁人,有今天的结果,只能怪她自己……”
胡岩终于走出了这个他生活了近三十年的家,心里还是有些感触的。
刚下过雪的地面泛着银光,四周是一片静寂得银白色的天地。在月光的反衬下,仿佛天地之间的这一方世界,被涤荡地分外得干净清亮,洁净无尘。就像是他此刻略显冰冷却无波无澜的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