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我态度诚恳,便告诉我这盆是从他老丈人家拿出来的,像这样的东西老丈人家还有。我听他这么一说,当即加价一千五,说‘今天先不拿货,下次钱带齐了再拿’。从那以后,他就经常从亲朋好友那搜集些宝贝等我去,然后转手给我”。
“那你们还不是倒卖古董嘛!”尧年听完后,不服气的说道。
“呵呵”,店老板轻笑起来,“怎么会呢?他卖得是他自己家里的东西,祖传的,又不是从人家祖坟里挖出来的。假如你上次拿来的画是真迹,那按你的说法你也是倒卖古董喽!还有,你说收藏文物犯法吗?他不认识那些收藏家,那些人也不知道他手上有这些宝贝,我不过是作了个中间人而已,哪里就是倒卖古董了?”
见尧年听得将信将疑,于是他又换了口气,非常郑重其事的说道:“其实,你没接触这一行,不懂的,真正的倒卖文物,是国家明令禁止的石造像,青铜器这类,无论拍卖和私下交易,都是不允许的,比如秦始皇兵马俑。但其他文物如瓷器,金银器,木器家具等,这类东西是可以自由买卖的。但又有一条,不能直接从盗墓的人手中购买,必须这中间转过一手,才不会被追究。”听完,尧年彻底信了,且佩服的五体投地,只是有一问:那姓周的家中怎么会有那么多古董宝贝的?
吴哥大手一挥“哈哈”笑道:“这只不过是一个说法呗!实话告诉你,都是他从那些老村子里收罗来的。最近,听说得到一尊古铜佛,正在找买家呢!就单这一笔,他就要发死了。”尧年听完情不自禁的露出羡慕神色。吴哥见火候到了,趁机点拨他说道:“你也可以收罗一些,拿来我帮你卖掉的。你老家可是个千年古镇,宝贝多着呢!”
“我又不识货,万一收了个赝品,不是赔了吗?”
“假就作假卖,真就作真卖。一本万利,包赚不赔啊!”
尧年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世上哪有这样的好事?他不耐烦的说道:“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啊?你那画不就是假的嘛,还不是卖掉了。这世上有人要真货,留着作传家宝;也有人要假货,充充门面。”尧年一听,“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成上来呢?”摸着后脑勺,难为情的笑起来。
吴哥最后说道:“你回去可以找老周,就说是我让你去找他的,那他一定会带你。你跟着他久了,自然也就懂这一行了,实在拿不定的也可以叫上他帮你掌掌眼。”
尧年赶紧找了个机会,又回了趟天王,专程去拜访了那个姓周的,并且真如吴哥所说的那样,老周二话不说就同意尧年以后跟着他跑了。尧年跟他跑了两个月后果然收了一两件宝贝,赚了一笔。尝到甜头的尧年从此一心扑在上面,死活再也不肯去南京工作。家里人就算想劝他,也难得见到他的人影,好不容易见到了,也是前呼后拥的一大群。这些人中有几个是殷琦认识的,一个叫秀才,一个叫棒槌,还一个叫老q,一个叫明生。殷琦能记住前三个,是因他们的名字有趣,甚至不伦不类的。至于明生则是另一回事。
有一回中秋节前,大妈去了南京。尧年趁着家中没人,呼朋引伴招了一屋子人在家里喝酒,还吆五喝六的找殷锦去帮他做饭。恰好殷锦不在家,殷琦便被抓了丁。殷琦不情不愿的说:“我可不会烧菜,顶多会烧个锅。”
尧年说:“叫你来,就是烧锅的。”
殷琦无奈,没好气的一屁股坐在灶后,只管烧火,不肯再动一下。尧年也不生气,冲着那群人便唤:“明生,明生,你来掌灶。”一个相貌清秀的后生笑嘻嘻的从人群中钻出来,一头扎进厨房,然后站在灶前不时叮嘱殷琦火大一些或是火小些,烹煎炖煮,好一通卖弄。每样菜盛盘前,明生必定要拣一块让殷琦先尝下,看看味道怎么样?咸了还是淡了。殷琦从小就被她妈批“狗屎也要赞三分”的,根本就是猪八戒尝人参果,不知啥滋味。这时,却装模做样的“晤,有点咸了”、“淡了”、“欠把火”……反正在她嘴里是没哪个菜是恰到好处的。
明生并没觉得殷琦是找碴,反倒对她竖起大拇指,说:“你以后做菜的水准一定会很高的。为啥?因为你的味觉细胞太发达了。会品,就会做。”
殷琦听了心里笑岔了气,也不知道自己是歪打正着呢?还是明生故意奉承自己的?不过,明生说话和气,态度谦和,与尧年大相径庭,让她对他颇有好感,想不通他俩怎么会混到一起的,不都说物以类聚的吗?后来,又听说明生上初中时竟跟远志是同班同学。所以由他及彼,竟心生亲切。每次见明生来,殷琦都是笑脸相迎,发自心底的欢喜。
那段时间,尧年总带些缺胳膊少腿的破烂玩艺回来。殷琦有时见他用烂泥捏上一只腿或是一只角什么的,然后放在屋后的粪缸里浸着。心里很奇怪,就问他做什么?他总笑笑说:“没什么。帮人家修复一下工艺品,赚点手工钱”。
“你会?”
“不会就学啊!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我可是专门拜了师父的哦。”
有时也会告诉殷琦,那些玩艺的名字,什么玉斧、玉铲、青铜酒壶酒樽、青铜古鼎……然后又一本正经的说:“这不是真的,都是些仿古的玩意,艺术品”。殷琦和家里人都是将信将疑,虽不能叫他回心转意去安心工作,但也一再叮嘱他犯法的事不要去做。
也正是因为他懂这一行,那年殷琦家里实在拮据时,她奶奶便将自己压箱底的一些宝贝(殷琦以前瞧见过的那些珠宝玉石)托尧年给卖掉。但殷琦不知道这事,所以她还一直奇怪着家中怎么突然就暴富了起来。
现在,殷琦爸当晚就赶去了镇江。尧信也从南京赶了回来,告诉奶奶和大妈她们,他爸也去了镇江。第二天,尧信去镇派所出托熟人打听情况,说是还被关着呢!一屋子人束手无策,只得按捺住性子,坐等音讯。尧信则天天往派出所跑,去打探消息。到了第四天,总算得到消息,说是“人放出来了,只拘留了三天。好在,他拿得那些东西虽是古董,但都是普品,并没什么价值,而且也不是刚出土的文物。经文物专家鉴定后,批评教育了一番就给放了出来”。
尧信一得信,就飞一般往家跑,告诉家里人没事了。果然,到了下午,他们三个就都回来了。
人还没进院门,大妈就张罗着尧信放鞭炮,驱晦气。殷琦妈朝大妈瞥了一眼,欲言又止。殷琦奶奶笑笑说:“放放也好,以后就太太平平了。”事后,殷琦妈不无担忧的说,只怕这炮一放,左邻右舍都知道尧年曾蹲过局子。以后还怎么抬头做人,还有谁家姑娘愿意嫁给他?大妈这才有些后悔懊恼,不过事已至此,也不就去烦它了。
尧年是面带着微笑进门的,一付无事的人样子。大妈迎面一看,气不打一处出,骂道:“你个畜生,还有脸笑?一家子被你害得人仰马翻,差点就冲了家。”有一丝难堪的神色悄然从尧年的脸上一闪而过,随即又面露微笑,看看他妈,又看看奶奶,只是笑而不语。
殷琦奶奶突然落泪道:“这孩子关在里面,是被吓傻了吗?”一语未了,引得尧年眼眶也红了起来,随即又将差点夺眶而出的眼泪给逼了回去,换作往日的无赖样,嘻皮笑脸的说道:“人在江湖漂,怎能不挨刀?我这次走背运进去一遭,但以后这镇上凭谁在横,也要怕我三分的。关一回,简直就是镀一层金呢!”
他话还没说完,脸上“啪、啪”挨了尧信两大嘴巴,脸颊顿时红肿了起来。尧年一时惛了,捂着脸半天没反应。只听得尧信怒骂道:“你个混球!说得什么个混帐话?你有脸说,我都没脸听,正事不足邪事有余!以后还再跟着那帮着人混,当心我打断你的腿。”
殷琦大爹在他们身后轻轻咳了一声,尧信这才住嘴。大爹朝尧年喝道:“收拾收拾你的东西,明天一早跟我们去南京。我已托了人,送你去学烧电焊,正经学个手艺,也好早成个家,整天东混西荡的像个二流子,这次不抓你,早晚还是会抓你。”尧年听得唯唯喏喏,赶忙躲在了奶奶身后,将自己隐身起来。
大妈和奶奶俩人求神拜佛,总算求得尧年平安无事的回来,都是两眼珠子不错眼的瞅着他,生怕他又被人逮走了。见尧信打了他,竟都是如打到自己身上般的疼痛,都把眼睛瞪得溜圆,愤愤的瞪着尧信。尧信一见犯了众怒,立即找了个借口,躲到一边去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