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舒琬家,齐同从车后备箱拿下来一个手推车。
舒琬一脸狐疑,眼睁睁看着他从后备箱里抱下一个大箱子,又一个大箱子,又一个大箱子。
他把箱子高高摞起、捆紧,快赶上自己的身高了。
“你搞什么?”舒琬皱眉,“我家房子小,放不了那么多东西。”
齐同嘿嘿笑,说:“这你就别管了。”
余菲见了,嗷嗷叫,用手指戳着许骁的胳膊直叫唤:“你看看人家!你看看人家!”
许骁呵呵笑,说:“齐家是商贾之家,别的没有,钱是多得使不完。我们许家是清贫之家,哪里比得过人家?”
“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是心意的问题,”余菲气呼呼说,“你为我家精心准备过礼物吗?哪次不是两包烟、两瓶酒,就打发了?”
“喂,你俩再嚷嚷,就别上去了;别冲淡了我的喜气!”齐同大声说。
他朝许骁使了个眼色,说:“许骁,还愣着干嘛?帮我扶着啊!”
许骁笑嘻嘻过去,帮齐同扶着箱子,说:“大表哥,要我说,你还不如一人封个两万块钱的红包得了。给不熟悉的人买礼物,这样费心费力的,却未必能真的讨好到别人。”
“什么别人?那以后就是我的家人,也是你的亲戚!”齐同认真纠正。
“对对对,大表哥,我举双手双脚赞成你的观点。什么时候,女方的家人就不是家人了,是吧?许骁这观点绝对的有问题,要提出批评!”余菲附和道。
舒琬在后面慢悠悠说:“我倒觉得,以家族传承的时代早已过去了。现在是以‘三观’聚合的时代。谁跟自己合得来,能一辈子交朋友,就是家人。其他人,哪怕他跟自己血缘关系再近,如果谈不到一起,不过是相互伤害而已,不必深交。”
“对对对,大表嫂,我严重同意你的观点!我们对跟我们合不来的人,敬而远之即可。不然,热脸贴冷屁股,给别人添堵,令自己糟心。”许骁附和。
“你同意个屁!那你倒是说说看,你哪个亲戚跟你三观不合?”余菲追问。
许骁尴尬一笑,说:“这个回头我再跟你细细分析。”
齐同呵呵笑,说:“以家族传承的时代,永远都不会过去。聪明的人,都知道如何扬长避短,实现人力资源的整合和优势利用。家人,永远都是最信赖可靠的。它不仅仅靠诚信链接,还靠血缘、亲情、家族舆论,更为牢靠。”
舒琬耸了耸肩,说:“狼性家族当然可以实现强强结合,即使偶尔有那么一两只小绵羊,也可以通过强大的家族积累将它扶植起来。可是普通人家,自保都难,弱弱累加,只会更加焦头烂额。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但是如果这人在没有得道时却在帮着鸡犬,那么受鸡犬的拖累,他永远都无法升天。”
齐同无奈道:“什么时候,‘升天’跟‘赚大钱’联系在一起了?你的脑洞开得太大了。”
“那你说,升天有什么好处?不就是可以随心所欲吗?有了足够多的钱,不也是可以随心所欲吗?”
“神仙是无欲无求。”
“神仙是享尽人间仙界所有美味,看遍所有美景。”
余菲一会看看这个,一会看看那个,若有所思。
手推车有点大。齐同和许骁先上去。
待电梯门关了往上走,余菲说:“舒琬,你们平时就这样交流啊?”
“怎么了?有问题吗?”舒琬问。
“没什么问题。”余菲嘿嘿笑。
“你笑什么?你们平时都交流什么?”舒琬问。
“谈情说爱啊。”余菲脸红,说。
“谈什么情说什么爱?”舒琬好奇,“你们谈了那么久,都还没说腻?”
余菲耸了耸肩,说:“反正我们很少进行反驳交流。每次有不同意见,许骁就听我的。”
“为什么?”
“因为他爱我啊。”
“你真肉麻。”
没一会,电梯来了。
舒琬和余菲两人进电梯。
余菲说:“其实我挺羡慕你们的。”
“哦?”
“我和他一有意见不同,他就会很着急。他一急,我也会跟着急,就会跟他吵。我一跟他吵,他就不吭气了,冷战。时间久了,也摸透规律了。后来一有意见不一样,他就听我的了。不像你们这样,有商有量的,即使争得面红耳赤也没关系,不过是对事不对人,挺有意思。思想碰撞在我看来,是最高层次的交流。比没事喊什么‘我爱你’有意义多了。”
“你们也可以交流啊。这又不难。”
“有件事,我憋在心里很久了,谁也无法告诉,只能告诉你一个人。我原先以为,许骁是什么观点都跟我一样,所以跟我特别合得来。结了婚后才发现,他是隐藏了自己的真实想法。他当时在讨好我。其实很多时候,他跟我的想法,截然相反。我记得程霖哥曾经跟我说过,男人和女人是不同的物种,思维方式有很大的不同。当时我以为他就是大男人主义,自以为是。现在想想,他是真心为我好。”
“许骁肯放弃自己的观点听你的,说明他是很爱你的。”
“我不否认他爱我。可是我就想心平气和地进行充分沟通交流,或者他说服我,或者我说服他。而不是他单方面就投降、放弃了。我想起以前跟程霖哥聊天的时候,遇见不同的观点,程霖哥也会很直接地表达自己的观点。他虽然很固执地,觉得自己的观点是正确的,想说服我。但是好歹,我在他的表达下,能清楚地知道他的观点。许骁这,隐藏了自己的观点。我根本就不知道他心里究竟是什么想法。”
“理解一个人并不难。虽说人心隔肚皮。但是只要相互坦诚,多用心,你总能找着蛛丝马迹的。一段婚姻初期,也是需要磨合的。毕竟两个人在不同的生活环境中长大,经历了不同的人生。找着两个人相处最舒适的点。”舒琬说。
她不由地想起齐同曾说,即使像许骁和余菲这样的,也有需要磨合的点。也许许骁会跟齐同私下交流看法。自己抽个时间,得问问齐同。
“舒琬,我记得你当初跟我说,若你是我,会选程霖。我爸妈也看好程霖。有时候想,也许你和我爸妈是对的。”
这时,电梯到了。
余菲收住声。
舒琬深深看了她一眼,说:“什么时候有时间,来我家喝杯咖啡。”
“嗯。舒,你最好了。”余菲感激道。
大门开着,屋内人头攒动。
舒琬抬眼一扫,哭笑不得。外婆过寿,人都没来得这么全。
四个姨、三位舅妈把齐同和许骁围住了,这两人瞬间觉得自己变成了动物园的猿猴。
三个大箱子已被打开,小辈们在“哄抢”礼物。这些礼物上,都贴着不同的称谓。这倒省了齐同去“派分“礼物。
“琬,还愣着干嘛?快给我们介绍啊!”舒琬小姨的声音。
这位小姨跟舒琬的关系很不错。她是海大材料物理专业毕业的,在一大型服装公司研发室工作。舒琬的服装工作室,一直聘请她当技术顾问。
“这一下来俩,我们都不敢随便招呼。”舒琬的二舅妈开玩笑说。
二舅妈穿着一套大红色的连衣裙,喜庆得很。不知道的,还以为今儿个有喜事的人家是她家。
表弟们在分派礼物。表妹们在一旁矜持地站着,偷偷地打量未来的表姐夫,就是不知道哪个是。大表哥丁明在客厅的沙发上坐着,嘴里叼着烟,自顾自按着遥控器找综艺节目看。苏莉朝他使了好几个眼色,他都视而不见。大表嫂孙婷陪着孩子豆芽在客厅一角玩耍。
几个舅舅和姨夫,在麻将桌上驰骋。麻将桌开了三桌。
舒琬走过去换鞋,笑着说:“你们这阵仗太大,把我都吓蒙了。齐同,你自己没长嘴吗?”
“舒琬,你这孩子!咋说话呢?!”小姨笑骂,“哪位是舒琬的男朋友,自己报上名来吧。”
齐同微笑着开口自我介绍:“各位长辈大家好!我是齐同,舒琬的男朋友。我旁边的这位,是我姨家的表弟,叫许骁。他的媳妇跟舒琬是好朋友。所以我们就一起过来了。”
一阵兵荒马乱后,大家都重新落座。打麻将的打麻将,时不时瞅一眼齐同。看电视的看电视,时不时看一眼齐同。小姨和二姨、二舅妈比较健谈,围着齐同套话,把齐同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出来了。大舅妈苏莉本也是个喜欢热闹的主,不知为何这次跟蔫了似的,躲在角落看电视,生怕别人注意到她似的。
许骁跟小表弟们在研究齐同送的小型遥控直升机。
舒琬和余菲去厨房找丁湘。
丁湘说:“厨房味重,你俩别进来。”
余菲进去,简单洗了下双手,就伸手抓了个鸡爪放在嘴里啃,含糊不清说:“阿姨,您卤东西可真是一绝。我做梦都想吃呢。”
丁湘哈哈笑了,说:“一会你走的时候,把鸡爪带上,还有鸭脖、卤牛肉。这次我卤得多。”
余菲正在找垃圾桶吐鸡爪骨头,舒琬塞给她一只塑料袋。
余菲把骨头吐在塑料袋里,说:“阿姨,您可真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