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同的外公家,也坐落于望城的老城区,离冬霖郡不远。那是在古梧桐树掩映下的一座老宅子。
大树底下好乘凉。
齐同和舒琬到的时候,余菲和许骁已等在院子门口的古梧桐树下,车子停在一边。
“东西带了吗?”舒琬下了车过去,像特务接头般,压低声音问余菲。
余菲笑了,说:“当然。”
她过去打开车的后备箱,从里面捧出一套棋盘。
舒琬打开看,只见那棋子和棋盘都是缅甸玉做的。翠绿通透,触手冰凉,正好适合夏季送人。
“谢啦!”她感激道。
余菲朝舒琬眨了眨眼睛,说:“大恩不言谢,我们银泰见。”
“大表哥,怎么样?”许骁见齐同走近,用胳膊肘碰了下,朝他挤眉弄眼啊。
“什么怎么样啊?”齐同还在盯着舒琬看;看见舒琬眉开眼笑,他松了口气。他也备了份棋盘礼物,棋盘和棋子都是紫檀木做的。若余菲的棋盘舒琬没看上,他就拿上自己的。
“你和舒——大表嫂啊,和谐不?”
“和谐啥?”齐同红了脸,幸亏脸不白看不太出来。
他伸手拍了下许骁的头,说:“没大没小!”
“喂喂喂,你少拍我老公的头!”余菲眼尖发现了,嚷嚷道。
“你你你,你啥你,见着大表哥,也不知道打声招呼,没规矩。”齐同不客气道。
他走过来,伸手自然接过舒琬手中的棋盘盒子,说:“走吧。这个点,正好赶上吃午饭。”
“是大表哥,又不是大表叔,嘚瑟啥?”余菲朝许骁嘟嘴。
许骁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说:“老婆,他这人就爱嘴贱,别理他。”
他一手牵着余菲的手,一手去叩门。
齐同和舒琬对视一眼。
舒琬正想吐槽“都结婚多久了,腻不腻”,只见齐同过来,用胳膊抱住棋盘,腾出手来,也来牵舒琬的手。
舒琬脸一热,赶紧闪开。在人前表恩爱这事,她还不太习惯。
一会,有一位老者过来开门,说:“你们可来了。丁老头一早上就在叨叨叨,下个棋都心不在焉的。”
“舒爷爷好!”许骁率先打招呼。
齐同一听,身子一抖;抬目看去,果然是他。
“舒爷爷好!”余菲和舒琬也乖乖称呼。
“还是丁老头有福气。你们看看这俩闺女,个赛个的美。”那老者说。
他朝屋内吼:“丁老头,你们丁家啥时候祖坟冒青烟了,咋能娶到这么漂亮的闺女?”
“要你管!”齐同的外公丁山友从屋内迎出来,身后跟着保姆牙嫂。
他看向舒琬,说:“齐同,还不赶紧介绍?”
齐同笑容满面,说:“外公,这是我的媳妇舒琬。舒琬,这是我的外公,外公旁边的是牙姨,我们都习惯叫她牙嫂。”
他上前一步,双手捧上棋盘盒,说:“外公,这是舒琬送给您的礼物,是一副棋盘。”
丁山友接过棋盘,笑着说:“人来了就行,送什么礼物?”
他把棋盘递给牙嫂,说:“里面请,里面请。”
“喂,丁老头,还没介绍我呢!”开门的老者不高兴道。
“哦,那是你外公的老棋友老舒头。大家都是自己人,不用太讲究。进屋吧。”丁山友随意道。
他领着舒琬往屋里走,欣喜不已。这个女娃娃,实在令自己太意外了。他原以为,既然自己女儿一口一个“骚浪贱”,那么这个女孩肯定是浓妆艳抹的妖艳女子。谁知今儿见了,居然是明眸皓齿的美少女。凭他几十年的经验,这样的女子,娶回家不正好宜室宜家吗?真不知自己的女儿脑子出什么问题了,连这样的姑娘都攻击。
牙嫂自觉上茶,小心翼翼打量舒琬。
最近,这俩老头总在讨论那个素未谋面的姑娘。听说这个姑娘嚣张跋扈、狐媚妖娆,大家都好奇得很。就连这屋子,牙嫂今早都在齐山友的指挥下,清扫、擦拭了三遍。齐山友还解释说,这姑娘是个挑剔的主,宁可背后怂恿齐同跟她分了,也不能让她在现场发飙说自己不受尊重。
大家坐落。
那位老者开口:“那个,你们刚叫她什么来着?舒——琬?”
“是啊,舒琬。舒爷爷,您也姓舒,咱五百年前还是一家呢。”舒琬笑着说。
老者挠了挠头,笑着说:“可不是。不过我觉得这名字怪怪的。”
“这名字还有来历呢。听我妈妈说,这名字是我还在我妈妈肚子里的时候,我爷爷给取的。据说古代,也有男子叫这个名字。‘舒琬,字传正。舒卞孙,舒黻长子,舒璘长兄。登淳熙十一年(1184)进士,授迪功郎,为鄂州崇德县尉,升褔州签判。生子舒锐’。我爷爷很喜欢舒卞,那是个抗金名将。‘舒卞,字彦循,明州奉化人舒惟政弟舒惟庆之孙,父舒达九奉化理学宗师舒璘之祖。宋宣和六年(1124)进士,有文才武略,建炎间抗金有功,后为岳飞部幕僚。殁后,立祠于乡里。赠宣义郎’。他就效仿国外,为了纪念这个舒卞,给自己的孙子娶了这个可男可女的名字。”舒琬说完这段话,都不带喘气的;想来颂读已久。
听到“可男可女”四字,余菲和齐同对视一眼,两人都憋笑。
那位老者听了,却脸色剧变。他开口,说:“你是舒智华和丁湘的女儿。”
“是啊。舒爷爷,您认识我爸和我妈?”舒琬笑着问。
“认识。那是我儿子和儿媳妇。”那老者说。
这位老者正是舒琬的爷爷舒蕴松。
舒琬一惊。她看向齐同,发现后者表情无奈。想来,他早已发现了。
没想到,会在这碰到十几年未见的爷爷。
齐同从来没跟自己透露过,跟自己的爷爷认识。看来这小子,肚子里藏着不少秘密。
“舒琬,你爷爷是舒蕴松吗?”丁山友觉得这事过于巧合,便开口问。
舒琬苦笑点头。自己正想在两位老者面前好好表现,谁知就这么穿了帮。
舒蕴松从震惊中恢复过来,笑着说:“舒琬,你比刚来望城那会,结实不少,也长高了不少。”
结实不少?说自己胖?
“嗯。”舒琬不知该怎么搭话。
场面有点冷。
齐同赶紧救场,说:“舒爷爷,看来,我以后得改口了。”
大家都看向他。
他站起身,朝舒蕴松鞠了一躬,说:“爷爷好!”
吓了舒蕴松一大跳。
舒蕴松乐得合不拢嘴,说:“好,好好好!”
丁山友不乐意了,抱怨说:“我这忙活了大半天,也就是个‘外公’。你啥也没干,光来凑热闹,居然成了‘爷爷’,不公平!不公平!”
“这世上的事,本就没有公平可言。”舒蕴松毫不客气说。
他拉齐同在身侧的座位上坐下,说:“快来跟爷爷说说,你是怎么驯服我那‘野马’孙女的?”
舒琬听了很尴尬。
其他人听了,都哈哈大笑起来。
“爷爷,您这么说,我可不高兴了。不是我驯服她,是她收了我。舒琬是个特别温婉动人的姑娘,她哪里‘野’了?”齐同嘴里抹油,说。
舒蕴松眼珠子一转,说:“听她爸妈说,她谈恋爱后,性子柔和了不少。这当然是你的功劳。齐同,你可是我们舒家的大功臣啊!”
居然想拐我外甥!
丁山友插话,说:“舒琬一看,就是特别讲道理的小姑娘。她要是在你们舒家任性了,只能说明你们亏待她了。”
舒琬给丁山友递了个感激的眼神——这位外公,绝对是个明白人。
舒蕴松倒也坦诚,说:“这事啊,要说有亏欠,倒也确实是有的。她爸妈那会,不是正赶上计划生育嘛。我和她奶奶呢,思想陈旧,想着只有生个带把的,才能将舒家香火延续。就叫舒琬她妈妈生二胎,把舒琬放在她姑姑家养,当是生了双胞胎。她姑姑正生了个儿子,两人生日就差一天。舒琬她妈妈呢,个性也很要强,死活不同意,要自己养,说此生就生一胎,想生二胎就离婚。舒琬她奶奶嘴巴也厉害,撂了不少的狠话。思想碰撞了,把儿媳妇碰得都产后抑郁了。我们服了软,想把孩子接来放在家里养,她奶奶辞职看。谁知她妈妈恼了,把孩子送乡下娘家去了,还不让我们见。”
他扫了下在场的小年轻,说:“你们是不知道。那会,女人是不上坟的。而且,嫁出去的闺女,除夕夜都不能在娘家待着。现在看来,倒是琬她妈妈明智。什么生儿生女的,都一样。时代不同了,思想观念也跟着变了。”
他把目光,停留在舒琬的身上,说:“琬,这事确实,我和你奶奶都欠你和你爸妈一个道歉。但是我们年纪也大了,要说道歉的话,也说不出来。你就别跟我们计较了,好不好?你奶奶现在后悔得不行呢。她现在就盼着让你哥生个女儿。”
“我哥?”舒琬疑惑道。
舒蕴松尴尬了,说:“这不,把你姑那个跟你生日只差一天的儿子,改姓了‘舒’。”
大家都交流目光,了然。(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