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究竟有没有把我们当成是你的父母?”丁湘提高嗓门。
“哎呀,又来了。同样的情景,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再现呢?你知道我的回答啊。我几百年前就说过了,在我心中,你们和陌生人没有什么区别。在你们接我来望城之前,我已经把人生中记忆最深刻的酸甜苦辣咸全尝过了。我的性格已经形成了,我对人的情感,也已经形成了……”舒琬不耐烦道。
“好好好,舒智华,看看你生的好女儿!生性凉薄!我把你放在外公外婆家,是把你怎么了?扔在了门口任由野狗吃了吗?你外公外婆究竟怎么待你不好了?让你半夜去挑粪了吗?舒琬,做人要讲良心!”
“呵呵呵,好一个生性凉薄!没错,我就是生性凉薄。在我心中,你们,跟大路上任何一个人一样,都是陌路人。我之所以还来,是因为我想着,给大家面子上好看点。我知道你好面子。这么说吧,我之所以还在跟你们联系,是因为外婆还在,她无论怎样,也算是对我有养育之恩。等外婆百年之后,我们就可以拜拜了。对,你们是给我钱花了。但是我自问,毕业这么些年,已经还得差不多了。”
“舒琬,你妈妈不是这个意思。每个人都不容易。但是在我和你妈妈的心中,你永远是我们最宝贵的女儿。”
“好一个宝贵!宝贵,所以让我当留守儿童?行了行了,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我也不想再提。我就是这样。你们要是不喜欢,我可以不出现。别每次我出现,都是一顿唠叨。我嫌烦。都说了,生儿女跟去买彩票是一样的。确实有乖巧懂事什么都不用父母操心的孩子。可惜我,不是。听清楚了吗?”
“我的天哪!老天爷啊,我究竟是做错了什么,让你这么对我?”丁湘的眼泪夺眶而出。
“我们本可以扮个母慈女孝这么下去,可是你们非得要干涉我的生活,非得想让我听你们的话。这些都是你们自找的。”舒琬冷冷说。
她站起身,说:“今晚的饭,我又没心情吃了。我真不明白,你们要多久,才能真正听进去,我在讲什么。我最对不起的是童姨,让她多烧了这么多菜。”
“要不,你打包?”舒智华也站起身。
“不用了。我喜欢吃现炒的。”舒琬回答。
出了家门,舒琬的眼泪也夺眶而出。
“生性凉薄”这四个字,深深刺中了她的心。
她有些心疼自己,为什么怨念如此深。可以说,是仗着父母心疼自己,有些矫情了。留守儿童那么多,即使不是留守儿童,童年不幸福的也海了去了。自己不该总是在父母亲胸口撒盐的。伤了他们,也伤了自己。
每次去之前,都告诉自己,要镇定镇定。可是每次,还是会跟自己的母亲起冲突。
舒琬用手背擦了擦眼泪,掏出车钥匙,准备开车。
“嗨,舒琬!”舒琬听见有人叫自己。
舒琬吓一跳。
“rry,吓到你了。”是齐同。他站在不远处,冲舒琬耸了耸肩,抱歉道。
“没事。”舒琬笑得比哭还难看。
“怎么了你?”齐同盯着舒琬的眼睛看,问。
下午六点,太阳还没有下山。他能清楚地看见,舒琬的眼眶红红的。
“没什么。”舒琬转开脸,故作不经意看旁边的花草,说。
“我刚下班,本来想着回家去吃泡面。你要是不介意的话,一起吃晚饭?”齐同邀请。
“不好意思,我还有事,”舒琬摆手,“再见。”
她打开车门,钻进车子。
“舒琬,咱们,算是朋友吧?”齐同走近她,弯腰隔着车窗问。
“当然!我今天真的有事,下次再约吧。”舒琬摇下车窗,笑着说。
“这样,我们加个微信吧。上回余菲建了个微信群,我知道你的微信号码。记得通过我的好友申请。”齐同说。
“好。”舒琬点了点头。
她开车走了。
舒琬回到家没多久,齐同的微信好友申请就过来了。舒琬想了想,通过了。
“在抽烟?”这是齐同发来微信。
“?”
“我看你是个老烟枪了。”
“还好。”
“我知道你觉得唐突。不过,我真的觉得,你若有不开心的,可以跟我说。”
“怎么了?”
“没怎么。你好像有心事。”
“也没啥。”
齐同一个音频通话过来。舒琬犹豫了下,接了。
“究竟是啥事?我能帮你吗?”
“真没啥。家里催婚呗。”她几乎不跟别人讲自己的私事。也许是晚上,夜深人静,他又表现得很关心她;她讲了。
“额,这还真是大事。我说,实在不行,咱俩凑合算了。”
“我为什么要凑合?”
“可以省下很多麻烦啊。”
“我不觉得。你难道不知道,结婚才是麻烦的开始?”
“那倒也是。可是人生,不就是那么回事吗?”
“我不想我的人生,跟大部分的人生一样。”
“舒琬,我没那么差劲吧?”
“嗯?”
“跟我结婚,你就那么不情愿?”
“那倒没有。只不过,我们不熟。”
“又没说现在就结婚。我们可以慢慢适应啊,可以先谈恋爱。”
“额,你是不是饿晕了?”
“我说的是真的。其实我们很早以前就认识,只是你不记得了。”
“什么意思?”
“你爸妈是不是一直住在这个小区?”
“是啊。”
“你是不是念高中的时候,才搬来?”
“然后呢?”
“我高中的时候,也住在这个小区。这个小区离望城中学最近,是出了名的学区房。你爸妈为了买这个小区,可是花了不少功夫。”
“你认识我爸妈?”
“很早以前,见过一次。我家在这有两套房子。其中一套,就卖给你们了。”
“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你爸妈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说我家有两套房子在这里。某天晚上,你爸妈就找到我家了。那会,我正在楼上复习高考呢,听见楼下有人在哭。把我吓得。你爸妈现在跟我爸妈还有联系呢。我对你是如雷贯耳。”
“什么意思?”
“我卖个关子。明天你请我吃晚饭,我告诉你。”
“明天不行。明天我们单位有活动。”
“那后天吧,就这么说定了。我们就去兮兮饭庄吧。那吃饭清净,可以谈事情。”
“说得好像你有很多话要对我讲似的。”
“就这样,晚安。”
“晚安。”
挂了电话,舒琬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