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上）机会

“你……你……”林欣莹目瞪口呆，半路突然杀出个程咬金，这是万万没有预料到的事情。关键是，这个程咬金，她还不认识。

“不要误会，我只是在拍萤火虫而已！”陌生男子笑着回答，在星光之下，勉强可辨的容颜里面一口白牙格外耀眼。林欣莹无暇顾及他的容貌，只是顺着他的视线，惊愕地看到几只流萤，明明灭灭的灯，是人间的星光，美不胜收。

他们无不屏住了呼吸，秦深的声音轻轻在耳边响起，似乎怕惊扰了这些小精灵。“还是很小的时候见过萤火虫。”迷蒙的声音，梦幻的语气，一去不复返的是那似水年华。

追忆，似水年华。

“是啊，多少年没有见过了，想不到它们还在。”林欣莹素来泪点比较低，此情此景，美好的夜晚，身边是良人，还有孩童时代的好友，她激动得几乎落泪。

刚才那个摄影师又在旁边摆好了姿势，以一个扎马步的样子，“咔嚓咔嚓”地摁着快门，“快看，越来越多了！”

不知道他是在招呼谁，和谁如此欢欣鼓舞地叫唤。林欣莹环顾四周，除了自己和秦深，没有其他人了。

这一场华丽的邂逅，发生在人与自然之间。渺小的萤火虫们呼群引伴，手舞足蹈，开始了他们晚上的狂欢。星星点点的黄，像铺洒的流金，在黑暗中散发着神秘莫测的光芒，忽而飞近，忽而飞远，有些隐没在草丛里，有些停留在树枝上，牵动着男子的镜头，牵引着林欣莹和秦深欢喜的心。

“别动。”摄影男子又是一声令下，林欣莹惊愕地发现，他好像是对自己说的。不明所以的林欣莹自然疑惑出声：“啊？”

本在身边的秦深此时退后一大步，欣喜地看着她：“你头发上停了几只萤火虫。”林欣莹本是长发披肩，一直垂至胸前，黑亮柔软的秀发。此时黑色上面有了灵动的亮光，真是说不出来的好看，多么可爱的图画。人与自然融为一体的美与和谐。

秦深赶紧掏出手机来，一口气拍了好几张。如此场景，绝对是千载难逢；如此瞬间，绝对是稍纵即逝。

所以，无可比拟地珍贵。旁边的摄影师，专业也好，业余也罢，自然也不会放过这一画面。

最最开心却必须淡定的是林欣莹，真想能够分身，一分为二，看看这情形，可是她又不敢动，怕惊扰了它们。她笑，大脑里立马闪现的相关图景是《还珠格格》里面香妃身上停满了蝴蝶的香艳。当然想归想而已，停留在自己头上的萤火虫至多几只而已，不可能出现电视上那效果，而且现在是晚上，一定不可能那么招摇。再说，自己再臭美，本人也不可能跟香妃比。

愣是如此，这一事件本身所带来的联想就足够让人沉醉。就算不是倾国倾城的美丽，应该也是不差的吧。林欣莹想到这儿，脸上恬谧的笑容几乎如水满而溢。

流光溢彩。是舞动的流萤，也是静好温婉的笑容。摄影师拍下手头的照片，文字说明部分自动浮现脑海。如此字字珠玑，真有一种当即记下的冲动，只是害怕遗忘。

“你好，请问你能把你的联系方式给我吗？到时候我把照片发给你。”摄影师摸样的人开口道。

林欣莹的经纪人张先生自然已经帮她印好了名片，但是林欣莹这个时候，哪里会随身带那东西。她就带了手机和五十块钱准备买饮料喝，实在是寒酸得很，而且，脚踩拖鞋哦。没带也好，免得刚出道就被毁了。

“我的电话号码是……”林欣莹等着他把电话掏出来，然后开始报那一串数字。

他当即拨过去，“你好，我叫李琛。”他又对秦深点点头，“谢谢二位，打扰了！”

谈不上谁打扰谁。要说是打扰的话，那至多也算是相互打扰。因为这打扰，带来一场不期而遇的美丽和惊喜。林欣莹和秦深萤火虫也看够了，继续上路，挥手告别李琛。

还没有爬到山顶，怎能中途作罢？秦深搂了搂林欣莹的肩膀：“你的手臂好冰，冷不冷啊？”

林欣莹笑：“还好。难不成你要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不成？”

秦深闻言，万分难得，做害羞状，“那我就穿了这一件，脱下来可就什么都没有了……”像个小媳妇一样，一脸的扭捏，头都低了下去。这时候，在路途中依稀遇到几个往下走的人，还有骑着赛车拼命往上蹬的哥们，车后面有小却亮的红灯。

万分得意之下，林欣莹大笑：“得了，得了，搞得我怎么跟一个调戏良家妇女的旧社会恶棍一样！”

秦深不跟她耍嘴皮子，一把将她搂过来，在额头上响亮地亲一口：“还敢调戏我吗？”

这个老奸巨猾的家伙！当着迎面走来的一对母子！也太明目张胆了！林欣莹羞红了脸，却只能隐忍不发。擦肩而过的时候，林欣莹用余光瞟到那母亲异样的眼神，只恨自己不能隐身，她将这满腔幽怨化成带火的眼神，如箭一般射向一旁的秦深。可是，后者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一脸贼笑。

等他们走过了，秦深笑出声来：“你是没看到刚才那个妈妈，只恨自己没来得及把她儿子的眼睛捂住！”他居然还幸灾乐祸。这个硕博连读的家伙，只怕是要逆天了！

林欣莹道：“人家还是小孩子！你居然连小孩子都不放过！”故意说得痛心疾首状，仿佛刚才秦深给人家喂了毒药一般。

秦深得意，偏偏还做出一脸正气凛然的样子：“我这也是给小孩子好的教育，你们不是提倡爱的教育吗？这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么？对，爱的教育！”

听得林欣莹捧腹大笑，秦深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无赖了。还爱的教育，亏他想得出来！别说，还真是有无心插柳柳成荫的奇妙效果的，算他是瞎猫撞上了死耗子。

“贫嘴！”林欣莹精辟地给出二字点评。

秦深转了转眼珠子，道：“其实我刚才做得不对。”他故意买一个关子。

林欣莹哪有不知道他故弄悬殊之礼，却还是愿者上钩地问一句：“怎么个不对法？”自相矛盾本身就足够惹人好奇和怀疑的了。

秦深笑眯眯地看着她，揽过她的头，深情地吻她的唇。山下，是万家灯火，虽然遥远，却是那么清晰，让人暖暖地心里有家的美好感觉。风轻轻吹过，撩动林欣莹的长发，秦深的手穿插其间，只觉得它如丝缎一般美好。

林欣莹放任自己，深深沉醉。跟着心走，不再挣扎，不再计较那种种过往，只有将现在抓在手里，好好享受才是最重要的。毕竟，这一刻的高兴是这样真实而又丰盈，幸福的潮水在心里满满地荡漾。千金不换。

恍惚之间，又记起在秦深办公室看的那篇文章来，不仅要拥有饼。说得真是没错！

山顶的风自然是更大的，没有多少人。骑车的兄弟们早不见了踪影，也许在哪儿停留，也许已经下山。因为最最山顶，自行车是到达不了的。林欣莹和秦深站在高处，彼此依偎，俯视着人间烟火，有一种跳出尘世的感觉。

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这个时候，即便是无言地相对沉默，也是好的。不需要太多的言语。

“还记得有一次我们四个去寺庙吗？”林欣莹缓缓开口，有些场景是那样熟悉，只因为存在脑海里面，挥之不去，一点点类似相关都会调动回忆，栩栩如生，恍如昨天。

“记得。那天你脚扭了，我背着你下台阶。”秦深看着怀里的林欣莹，眼里满是柔情，温情的光辉啊，有如柔美的月色。

即便说得是同一件事情，不同的人记得的也只是不同的部分。秦深记得的，可能是最美好的那部分，那悸动的最初身体接触，林欣莹对着他的耳朵说“我喜欢你”的那份单纯的美好，以及那在空中交接，无意发生，似有似无的淡淡一吻。

而林欣莹记得的是，他们在寺庙佛塔顶端，向下眺望时，秦深的清冷，“何必执着”，他说。

何必执着。林欣莹的身子像被一盆冷水浇过，她不禁打了一个寒噤。

“怎么了？很冷吗？”秦深将她抱得更紧。

林欣莹笑：“温暖些了。”那些寒冷的，毕竟只是过往。就让它们，随风而逝吧。林欣莹回头，眸子清亮：“还好，我有一头长发，可以维持一些温度。不知道，像那些寸草不生的光头冬天可怎么办？岂不是要被风吹晕？”

“你问问光头不就好了？他以前，不是就不留头发么？”秦深笑曰。

“好啊，哪天我去问问他。”林欣莹认真严肃地点点头。

秦深一把抓住她的手，凑近他耳边道：“你还真去啊？我不过是开玩笑的。你们再不拉开点距离，我可是要吃醋的。”

林欣莹一脸不敢置信的样子：“真的哦？你还会吃醋？”

秦深笑着捏她鼻子：“当然是真的！我也食人间烟火，怎么就不会吃醋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