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上）故事

故事里的事，说是就是不是也是，故事里的事，说不是就不是是也不是。真真假假，是是非非，又怎么能说得清楚。

可是人生怎能没有故事？没有故事的人生未免太过灰暗无趣……

林欣莹这服装是租来的，水袖如云，舞步翩跹，眼睛迷离，顾盼生辉是需要代价的。挥汗如雨，身心煎熬。研友们都早出晚归地在教室里坐着，争分夺秒，恨不得要头悬梁锥刺股地做最后的冲刺。而自己还要一心二用，从此处拔出来，一头扎进彼端去。此起彼伏，死去活来。还多亏了有贾笑帮忙张罗。

“我的奖学金，我两个暑假的辛苦兼职费都投进去了！你说我怎么就不知不觉走上了这条不归路呢……”林欣莹哀嚎！白花花的银子啊都没有了！

“我才是不归路呢，你个小妮子，姐姐从头到尾全程陪伴不说，还得赔上紧张！你姐姐我什么时候这么战战兢兢过？操！我跟你说，林欣莹，你得给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奋力杀入敌人内部，如果顺利进入前三的话……”她眯着眼睛笑嘻嘻地做了个点钞票的动作，“那咱们就不算血本无归。”

什么表情？就是十足的青天做大白日梦的表情。看把她美得……尽管林欣莹也想抱着大把钞票睡觉觉。

林欣莹还没笑她一会儿呢，但见贾笑迅速变脸，一脸正色，语气郑重，神情迫切：“你得给我开工资！你得给我赔偿精神损失费！外加营养费！还有人情费！跑腿费！我跟你说，你赔不起……”

“贾笑，我的姑奶奶哎，您说得是，小的赔不起……”突然间忆起林菲伤心欲绝的哭喊，她说林欣莹你对我造成的伤害你赔不起。不管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突然感觉欠下了一屁股的债，觉得肩膀沉甸甸的。还有刘正和光头。

不知道秦深会不会觉得欠自己的债，然后心头有沉甸甸透不过气来的感觉？希望不要如此才好。

如果连爱情都没有，那么她更不会稀罕他的亏欠。

这次有些不一样，词曲都是由林欣莹一个人编写的，服装造型都是她和那些训练的老师们商议定的，然后经过贾笑全权代理打点。光头和刘正没有参与其中。不是跟林菲那晚的话没有关系。

犹记得刘正一个电话打过来，“林欣莹。”他叫完她的名字后就在电话那端沉默，漫无边际的沉默像黑暗一样袭来，让人不能习惯。

林欣莹也不说话，不知道说什么，不知道要如何面对。她不是善于掩饰的人：“嗨，刘正。”

“你都知道了。”他静静道。他指的是他不便公开的秘密。

她在那边点点头，想起他看不见，便轻轻地答应一声。若有如无的声音，带着丝丝的清甜气息，熟悉的声音。他忐忑地猜想大家感觉不再依旧了吧。这样的通话，这样紧张的气氛，是不曾有过的，似乎他们之间的关系有微妙的不易察觉的变化。不是物理变化，而是化学类的变化，它是质变。

“不再把我当朋友了吗？”也许是有些许的忧虑，但更多的是麻木。很多人都无法接受，因此而跟自己疏离。他其实只是想确认一下而已。就算……就算是，他也要坦然接受。没有办法，只能接受。

更何况，她是光头喜欢的人。

刘正理应讨厌她，却发现此时如此在意她的态度。缘起缘灭，谁又能控制得了，阴差阳错之间，他已经把她当成可以信赖的朋友。从第一次黑夜中踩脚的相遇，不见其人只闻其声，到后来一次次的接触和交流，也许不在同一个世界，却是如同故知。

“不是。”她在大脑里搜索语言来，“刘正，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取向，其他人无权干涉。我尊重你的……但是，我有些……我需要时间来调整，我的大脑有些转不过弯来。关于之前刘评委和你的流言，关于现在光头和你还有林菲的种种。”她又接着说，“其实我也很想看着自己的想法，一点一点付诸行动成为现实。这一次放手让我自己来，好不好？就当是让我自以为是一回。”

还能说什么呢？这本就是她自己的事情，而自己也不过是……刘正想：自己的加入，一方面是受人所托忠人之事，一方面也是出于自己要证明给父亲看的小心思---要什么都不说，一切都在暗中进行，等到最后成功以后，再漫不经心地说说。

一开始，并非只是心甘情愿的朋友之间帮忙而已，只是几番下来，把它当成自己的事情。

“加油！我看好你。放轻松。”

林欣莹在电话那头笑了，“谢谢你，刘正，其实我心里很没底，很紧张，怕出乱子。”

“功课做得很足，你怕什么？林欣莹，我会关注你的，支持你，帮你拉票。”

“谢谢，我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她停顿了几秒，“拉票一直是我的薄弱环节，开不了口，感觉老像做广告自卖自夸一样。”她不好意思地笑道。又正色加一句，“其实说实话，在某些方面你是最了解我的了，你总是能够泰然自若地表现出我想要，却无法表达描述清楚的那种效果来。”

“我很高兴，林欣莹，谢谢你。”他由衷道。舒了一口气，他知道她没有用异样的眼光来看他。是因为她学的是英语专业，思想比较开放？还是她的天性使然？曾经是带着半醋意半好奇的心情，答应某个人的嘱托，他也曾不服……

不服光头看中她，拒绝自己。

林欣莹既然说了自己着手，自然全力以赴。

好吧，如歌所云，把一切抛开在天外，且来《话红颜》。写歌的初衷是：听过那么多的故事传奇，每个人心中都是有一个古代女子的梦吧。在看那些古代的武打片时，男生总会想象着自已仗剑走天涯，有一个知己的红颜生死相随，她会用柔情似水的眸子安抚他的躁动不安，用灵巧的纤纤玉手抚平他在血雨腥风的江湖里遭受的伤痛。

而女生们，也是难以抵制那种种浪漫唯美的向往的。长发飞飞，长裙飘飘，神采奕奕，与英明神武的他天涯相随。穿过生生死死，越过打打杀杀，最后在一处与世隔绝的地方放羊牧马，男耕女织，过着平淡如水却是细水长流的悠然生活。举案齐眉，寄情山水。只羡鸳鸯不羡仙。

挽起来的发髻，上面零星点缀着头饰。林欣莹水袖一挥，出台亮相第一个动作，尽显飘逸。耳目一新，要再一次给所有关注的人带来惊喜，当然，包括自己。生活中的所有梦，都想要实践一遍……

红颜为谁娇，回眸一笑。红颜为谁恼，樱桃小嘴一撅来万分俏。青丝三千丝丝缠绕，缠绕千万年的心动妖娆。纤纤玉指一伸一扬，像亘古的河流来浩浩汤汤，抚平几多疲惫心伤。盈盈莲步，好似那一朵莲花在微风里摇摆起伏。朱唇亲启，温柔的字句飘散在历史里化为凉风习习，沉醉在风里，感受绵绵情谊。

寻访大乔小乔的足迹，忘不了那一句虞姬虞姬。钱塘江边的苏小小，还有那婉约掌门李清照。丰腴华美是杨玉环，婀娜灵巧乃赵飞燕。大气和亲王昭君，一笑元帝后悔逡巡，貂蝉秋波妩媚抛，董卓吕布齐倾倒。西子河畔轻浣纱，鱼儿羞得游天涯。杜丽娘还魂牡丹亭，还有那勇敢叛逆的崔莺莺。

话说每一个红颜，都在等一段情缘，故事方能传千百年。

话说每一个红颜，都心甘情愿奉献，一腔缠绵为把手牵。

话说每一个红颜，都百转千回想念，那一回被流连眷恋。

林欣莹沉浸在各种绮丽的古代女子梦里，她们的一颦一笑，一举手一投足，她们的无奈，她们的抗争，她们无与伦比的美丽与妖娆……

风华绝代，倾国倾城，更是让人倾心。

这种忘我向往已久，通常只是在梦里出现。却没有料到会在比赛的时候有如此淋漓尽致的发挥，不管结局如何，只为这一刻的沉醉也是好的。人生忙忙碌碌一辈子，真正能够身心沉醉的时候又有多少呢……

反观现代的女子，都市职场干练的丽人，开爱的小萝莉，性感的俏娇娘，各种制服诱惑上演，各种小三横空出世，各种勾引高富帅掉到金龟婿的伎俩培训……

多了数不尽的权利和自由，也多了数不尽的疲惫和空虚。束缚的是心灵和梦想，享受的是肉体和欲望。

所以才会有那么多人宁愿沉浸在梦里吧……

有得必有失。

她恍恍惚惚地看到很多人起立鼓掌，却听不到声音，转身的瞬间。似乎看到一个人。

似乎是林菲……她在前面显得那么突兀，既不鼓掌，也不欢呼。也不像其它竞争对手的粉丝那样会露出嗤之以鼻的不赞赏，她只是沉静地在那里……

看着她。

林欣莹真的不能确定，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林菲怎么可能会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