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下）攻心

五天下来，林欣莹只觉得自己的心境老了十岁。她在反反复复的希望和失望中几近崩溃。

沧桑。如果这个词用来形容女人的话，那么只能说女人是在等待的过程中慢慢被沧桑吞噬的。

他那蜻蜓一点水的吻仿佛还悬浮在唇边，他那无尽缠绵缓慢的抚摸仿佛还在手心。林欣莹看着镜中的自己，并没有如预期中的憔悴，处在这个如花似玉的大好年纪，她依旧朝气蓬勃青春逼人。

难道……

难道他只是喜欢她的容颜？他只是喜欢她的肌肤？他只是喜欢她散发出来的纯净美好的气息？他只是寂寞？都说男人只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他也不是例外么？

那为什么要说他喜欢她，为什么要她给他时间？林欣莹满腹的疑问，她掏出手机来要打电话给他。她要听他一字一顿毫不含糊地说“林欣莹，我不喜欢你。我从来就没有喜欢过你。”即便这样，她也要死得明白！死个痛快！

“你干什么？”贾笑喝道：“放下！”

这么凶至于吗？林欣莹愣住了，她不解地看着贾笑。

“小莹，虽然我一直希望秦深爱你，最好被你迷得团团转，然后你们两个成天腻在一起分都分不开。但是，从这几天他的行为表现来看，他就没有上心！吴恒远还问我你的腿疼不疼，叮嘱我好好照顾呢。他呢，他倒好，不管不问的。背完了牵手了便宜占尽了就甩手不理啦！”这样看来秦深在公车上的小动作是没有瞒过贾笑了，如果她知道他吻了欣莹呢……

贾笑喝一口水，继续道：“又不是异国他乡的，人异地恋还日日话长短只觉情话说不尽呢！他倒好，一个学校一个校区的，走个路也不过那么一刻钟，他来找过你吗？这倒也算了，他可以说自己忙，男生不就喜欢拿这个当幌子招摇撞骗吗？可是他能忙到发条短信打个电话的时间也没有？骗鬼去吧！鬼都不信！”贾笑气愤激动，整个气喘吁吁喘息不止。

林欣莹无限哀伤。经不起分析，真的经不起……

她啪地盖上手机。打个屁啊，有个鸟意义？打通了要说什么呢？真的非得听到他亲口承认吗？万一他不承认呢？剪不断理还乱，不是离愁，是愁肠千千结。不是蝴蝶结，是死结。无解，还不如一刀两断一了百了来个痛快。

林欣莹心如死灰地躺在床上。

“丫头，要不你和吴恒远试试？秦深不是和他是兄弟吗？你就做他兄弟的女朋友。只要你一点头，吴恒远那边肯定没问题的。”贾笑这一想法不可不谓天马行空。

“你呢，你有问题吗？”林欣莹冷不丁地回她。

经她这么一说，贾笑也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光想着怎么为林欣莹报仇雪恨来着了。“我，我当然没问题啦！”她一咬牙，反正吴恒远也对自己没意思，能做林欣莹的男朋友他肯定高兴死了，倍儿体贴倍儿疼惜那是没的说的，他秦深再不同寻常好歹也是肉眼凡胎吧，他能不尴尬不别扭？这么一举三得的事儿还能有什么问题……

“我有问题。贾笑，你一定会难过的。我知道，你一定会难过的。还有吴恒远，他如果知道我和他在一起只为复仇他也会痛苦，他的自尊会受到重大打击。秦深呢，他如果真对我不上心，我是谁的女朋友都跟他无关，他都不会伤心难过。而我，我会鄙视我自己。”

睡吧。可是怎么睡得着呢？有短信进来。

“睡不着。想知道你在干什么。”来自秦深。

不兴奋，没感觉。就好比生活在池塘里的鱼，遭遇天灾干旱，眼看着水就要干涸见底，绝望地祈求上天垂怜降雨，不奢望大雨滂沱，哪怕只是毛毛细雨也好。但是雨却迟迟不下，最后池塘底都开裂了。鱼儿被逼着上岸，用皮肤在大地上行走。开始的时候疼到撕心裂肺，但渐渐也就习惯了，长出腿来，成为两栖动物。这时候，雨淅淅沥沥地下起来了，可是还有什么意义呢？鱼儿非但不感激，倒心存厌恶了。

“他联系你了是吧。说什么了？”贾笑也听到振动了。

林欣莹念给她听。贾笑鄙夷道：“许是寂寞了吧。”

还是疼了一下，林欣莹什么也没说。《记事本》里无限哀怨的那句“寂寞才找我”就是如此么？

“准备怎么回？”

“不回。”林欣莹侧过身，将整个身体都置于毯子的包裹中。天气很热，捂得发晕更好，倒头便睡什么都不会想。

又振动一下。林欣莹打开来，但见：“睡了吗？宝贝，晚安。”

宝贝！听听，多亲昵！多讽刺！林欣莹怒火中烧：“你就是这么宝贝一个人的吗？我承受不起。别联系我了，真的。”

马上有回信：“你怎么了？为什么这么说？”

秦深！你八嘎！你混蛋！林欣莹气得七窍生烟。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没这么欺负人的……她再侧过来平躺着，胸腔剧烈地一起一伏着。

贾笑都看在眼里，她一个电话打到吴恒远那儿，在被窝里压低声音：“哥们，你那兄弟到底是什么态度？他对林欣莹是喜欢呢还是不喜欢，给个痛快话啊？！”

“喜欢啊，他喜欢她。”

“真喜欢吗？”

“真喜欢。”

贾笑顿了顿，“你搞搞清楚对象啊。是他喜欢还是你喜欢？”

“我喜欢。”吴恒远不假思索脱口而出，“不，我的意思是秦深喜欢，他是真的喜欢林欣莹的。”

贾笑沉默。想到刚才自己快速连环发问，套出来的那句让自己心沉到谷底的话，一通怒气都往吴恒远身上撒：“你们男生，真没一个好东西！好好的心意，也不知道珍惜！他说喜欢？！有这么个喜欢法的吗？才处于恋爱萌芽初级阶段啊，最朦胧最甜蜜的时候啊！普通朋友还没事聊会天呢！当然，他可以说甜言蜜语啥的都是虚的，也行，那咱来整点实的。可他做过什么没有？什么都没做。别告诉我这是他爱人的方式？！我操，笑掉我大牙了！”贾笑越说越激动，到最后说笑掉大牙的时候，居然哽咽了。她是在为林欣莹不值，那个秦深不懂得疼惜她……

也为自己不值，明知道吴恒远心里没她还是难过。

“怎么了？贾笑你没事吧？”吴恒远急了。

“没事。我能有什么事情啊。行了，这他妈的狗屁爱情，我算是看透了！在乎的人遍体鳞伤，不在乎的人所向披靡，天下无敌，唯我独尊！靠！”她顿了一顿，最近真是受大刺激了，四个四个字的词跟泡泡一样不断往外冒，挡都挡不住。敢情林欣莹就是在这样水深火热中的日子中培养的文艺情怀啊！

“林欣莹怎么样了？”吴恒远犹豫地问道，还能怎么样？肯定很难受，他都不敢听贾笑的回答。想想都不舍，太残忍。

“够呛，严重内伤。”贾笑说完火又上来了：“你说，这么单纯一姑娘，这么多年死心塌地心心念念对他，也舍得伤？！丫还有没有人性啊！”

“小声点，小声点。”吴恒远在电话那头嘘个不停：“秦深该听到了。”

“听到就听到！怕他不成？！才子了不起啊，才子就可以……”

吴恒远估计她接下来就要长篇大论没完没了地历数秦深的罪状了，连忙打断她，他说得特诚恳：“相信我，他喜欢林欣莹。同是男生又是好友，我会看不出来？秦深他不是一般人，不要用一般的标准来衡量他……”（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