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深立即停住急速行进的脚步,几乎是仓皇转过头来,一脸错愕。接着又恍然大悟的样子走回来:“你看我,都忘了来干什么了。”他尴尬地挠挠头,笑了。
不得了不得了!居然能让秦深紧张成这样!苍天在上黄土在下,林欣莹心里的得瑟如滚滚长江滔滔不绝,她不加掩饰地笑:“哈哈,秦深,你以前可不是这样啊!”
“你见过我?”他疑惑。
她经他一提醒伤心事又来了,神情黯然:“听朋友说的。秦深,久仰大名哦!”她又热烈地说道。是的,林欣莹就是这样喜怒形于色的人,七年后能见到他本身就是一件开心的事情,虽然他对她一点印象也无。
“站在你面前的,是你说过要娶的女生!”她真怕自己忍不住脱口而出,都长大了,当年的小男孩已经是挺拔的少年,当年的小女生已变成青春可人的少女。多戏剧啊!林欣莹心情复杂,激动得跟沸水似的。什么语言什么行为于她此刻的心境而言都显苍白,只有两只眼睛水汪汪的,噙着泪。它们呼朋引伴,很快蓄满,溢出。
“还真是爱哭爱笑的女生,一点不假。”他镇定下来了,这会儿云淡风轻地说着话。一般人看到女孩子流泪都该会问怎么了吧,就算是女生甚至是陌生人都会关切一句吧。然而他这样无动于衷。
林欣莹放任内心的风起云涌,她凝视着近在咫尺的男生,浓黑的眉毛,习惯性地微蹙,轮廓清晰的一张脸,笔挺的鼻梁,很薄的唇。据说薄唇的男人都很薄情。不得不说,秦深真的很英俊,且不论他一贯品学兼优,难怪乎让女士们一个又一个绝望地迷恋他。是的,绝望,从未听说他和哪个女生谈过恋爱,虽然崇拜者中不乏美女才女。可是她不同,她不服,她是来惩罚他的。
“让你见笑了。”她擦擦眼泪,自顾自地咯咯笑起来,声音清脆地跟散落一地的珍珠。秦深真没见过这样的女孩子,刚碰到就出状况,表情跟六月的天气一样,忽晴忽雨,还一点都不掩饰,坦坦荡荡理所当然的样子。他在这几分钟已经判断出来,她太过感性,她的生活不是井然有序的,跟自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但是……居然也不讨厌,秦深甚至饶有趣味地猜她接下来会怎样让他惊奇。是的,他不和陌生人聊天,但是有些藏匿于心底的话居然跟她说了;他总是笑和网友见面的荒诞,可是今天他自己却做了;他从不认为自己会对女生动心,但是刚才他确实手足无措来着;他素来做事有条不紊不慌不忙,可听到她高叫“花似雪”三个字时慌不迭回头;他一直觉得爸妈离婚后失去了安心的感觉,可看到她甜甜一笑的样子说不出来的舒心。
所以他故作镇定地说还真是爱哭爱笑的女生,一点不假。可是他真想摸摸她的脸,触碰那晶莹的泪,好像露珠一样。他想尝一尝它们是否清冽甘甜。居然这样想,他被自己吓了一跳!
“我们走走聊聊吧。”她说完先走了几步,还是有点不平衡。
他紧跟上去:“你确定没事吗?”
“嗯。多走几步就好了。”她回过头来嫣然一笑。
秦深脑袋空空的。这个女孩子,说不出来的感觉。是,她是漂亮,但是漂亮的女孩子秦深见的多了去了。他步子大,几步就走到了林欣莹的旁边,他开始对她好奇:细长的柳叶眉,眼睛特别亮,睫毛微微颤动,像蝴蝶的翅膀似乎随时可能飞起来,脸颊粉红的,嘴巴很小巧。身材很苗条,最后……这女孩的腰好细啊,和翘起的圆臀形成了很明显的s形,一只手臂放在那刚好契合……难怪刚才不经意地用手挽住她倾斜的身体时,揽她腰了。
“看够了?”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没想到自己的一举一动都没有逃过她的眼睛,秦深有些尴尬也有些不爽,他向来是处于主导地位习惯于被众星捧月的,何曾有人用这样的语气跟他说过话。
“没有。”他停下来,直视到她的眼睛深处去。
果然她招架不住,眼睛无处躲闪的样子,脸红心跳地窘地不行。秦深看到她楚楚可怜的样子,心里的满足感一波又一波地蔓延开来,他努力控制住掌握主动权的得意,转换了话题:“花似雪,你家是哪儿的?”
都见面告知名字了,还叫网名!林欣莹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家乡是x市的,现在住在y市。”
“老乡,幸会。”他的语气这样平淡,一点都没有兴奋地拔高。林欣莹深知这次任务艰巨,但她是那种越挫越勇的人,就是要将战斗进行到底!哪怕到最后弹尽粮绝!谁叫他打击了她幼小的心灵,骗走了她纯洁的感情……年幼不是借口,说过了,他是早熟早慧少年老成的那种人。
“呵呵,你一直都这么淡定吗?从没有什么事什么人让你内心不平静么?”林欣莹柔和的语气里藏着的硝烟味道只有她自己知道。
他歪着头认真地想了想,“有,但是很少。”整个一副泰山倒于面前苍天压在头顶都会不忧不惧的样子。这样的人会有感情吗?他还有心吗?林欣莹在心里直嘀咕。
“你呢?印象最深刻的事情是什么?”他把同样的问题抛给她。
“是外婆去世。从小她就特别疼我,我的童年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外婆家度过的。然而她前年突然去世,没来得及见最后一面,听说最后一直唤着我的乳名……”林欣莹深吸一口气,再讲不下去。
“亲情是最可贵的。家是最温暖的。可是我没有。”
难道最后他爸妈还是离婚了么?
看得出来她的困惑,秦深苦涩地补充道:“我爸妈在我初一就离婚了。”
林欣莹看着他皱起的眉头,不由得靠过去想把它抚平,微微的心疼不知道何时滋生了。但想着这样未免过于突兀,她扬起的手最终落在他的头上---捡起一片埋在发从中的树叶。他们的身体靠的那么近,只有约两个厘米的距离。秦深的呼吸明显得变得急促粗重起来。
“放心,我没占你便宜!”她开玩笑地说。半是为了盖过他的尴尬半是为了掩饰自己内心的紧张,她在碰到他头发的时候,他的呼吸轻触她脸颊,她的冲动是那样不可遏制:“让我们紧紧相拥,让我们好好相爱吧,我思念你太久太久了……”
“秦深同学,请原谅我的直接,但我真的很好奇你会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呢?”一个姑娘家家这样直白地提出此类问题,终归是不太合适的吧,而且是当面问。可林欣莹就是这样的女孩子,即便她害羞她害怕她也会开诚布公,藏匿太难受,她深有体会,那个藏了七年的秘密让她被频繁更替的激情和怅然折磨得死去活来。
“自然,纯真。”
“这样的女孩子很多呢。”林欣莹诧异道。她还以为他会喜欢温柔如水气质如兰娇艳若滴之类的女生。
“不多。”他不客气地否定她的观点,“现在的拜金女太多,能够保留纯真善良天性的女生还真是挺少的。”
“你呢,你喜欢什么样的男孩子?”
“没想过呢。”林欣莹说的是实话,她的心里只有一个男生,这个男生,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她从没有评价过他,不想用几个干巴巴的形容词就限定了他。
秦深,每次一念这个名字,她就觉得有无限的美好在不远处等着自己,和他在一起的地方肯定是春暖花开鸟语花香的,跟他在一起的日子肯定是如胶似漆甜蜜得一塌糊涂的,跟他呆一块的天空肯定是清澈湛蓝的……她几乎忘了这个世界还有其它男生的存在。这些年来,她在他们的示爱时目不斜视,心如止水,来者都拒。就是
就是为了这一天。
“你信么?”林欣莹激动地说,“我喜欢一个人喜欢了七年!七年!”她笑了笑,大滴的眼泪掉下来。她的情绪这样波动个不停,像长江前浪推后浪,一浪高过一浪要把她狠狠地拍倒在沙滩上。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站不稳。
这是什么情况?秦深看着面前这个再次又哭又笑的女孩子,暗自诧异。她在一个陌生人面前这样暴露自己的悲欢,还有这样最隐私的秘密
是,阅人无数。可这个女生,这样真实。秦深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有感动有疼惜有惊异。说不清楚,她说喜欢一个人七年了。可她现在才念大一啊
好半天,他才说道:“我信。你这样的女孩子,很难得啊!”如果说小时候他少年老成,那么现在他的喟叹几近沧桑了。
林欣莹擦擦泪,自嘲道:“呵呵。走吧,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欺负我了!”
他没料到这时候她还能讲出这样的话来,哑然失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