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乔……”华夏伸出手来,冰凉的指尖轻轻划过孟乔的脸,这是她第一次叫他孟乔,也是最后一次叫他孟乔,最后一次从心底喊出这个她在心里呼唤过千遍万遍的名字。
孟乔把华夏的小手握在自己的掌心,紧贴在自己脸上,华夏的眼神骤然一亮,美丽的眼睛里焕发出一种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辉。
可是,殷红的鲜血还在汩汩地从她的伤口往外喷涌,沈志明和田云涛匆匆赶了过来,可是无论他的医术有多高明,无论他用什么办法,他也止不住这鲜活的流失,他只能遗憾地望了望孟乔,又望了望田云涛,遗憾着自己无力回天。
华夏躺在孟乔怀里,她是那么贪恋这来之不易的温暖,澄澈的眼睛却渐渐失去了光华,漂亮的双眼皮缓缓地,缓缓地沉落。
孟乔泪流满面地抱起华夏,一边往外走,一边用下巴轻蹭着她的小脸,“华夏,不许睡,我不许你就这样睡过去!我这就送你去医院,我们马上去医院。”
“原谅……哥……哥。”华夏微微地摇了摇头,艰难地睁开眼睛,朝华雄的方向望了一眼。随即,一串晶莹的泪珠从华夏的眼角缓缓滑出,华夏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对孟乔说出了深埋在她心底的那三个字,“我……爱……你。”
说完这一句,华夏带着满怀的伤痛和遗憾,永远地闭上了她那双澄澈,美丽的眼睛。
“华夏,你这个傻女孩,孟乔有什么好,值得你一次一次舍命相护?”孟乔紧紧地抱着华夏尚有余温的小小身子,泪水大颗大颗地从他眼中滑落,他欠这个女孩的,今生今世,来生来世,永生永世,再也无法偿还。
紧接着,孟乔轻轻地把华夏放在地上,缓缓地在她面前屈膝跪下,痛彻心扉地责问苍天:“老天,你是不是瞎了眼睛?你高高在上,为什么看不清人间善恶?华夏如此善良,她有什么错?你怎么可以让她死?你怎么忍心让她死啊?!”
此时的华雄,仿佛被天雷击中,他一直面如死灰地望着倒在孟乔怀里的华夏,任凭秦峰和莫非他们一拥而上,孟瑶走过来,啪的一声将他铐上。
直到听到孟乔这一声痛彻心扉的呼喊,他才仿佛从噩梦中醒来。他“啊”地一声狂啸挣开身上的镣铐,疯狂地扑倒在华夏面前,颤抖着鲜血淋漓的双手抚摸着华夏白皙如脂的脸:“夏夏,夏夏,你看看哥哥,你醒来看看哥哥!”
秦峰和莫非立刻跟过来摁住华雄,华雄并不还手,只是奋力格开他们,和孟乔一样,扑通一声跪倒在华夏面前,“夏夏,是哥哥该死,是哥哥对不起你。”
紧接着,华雄突然像狼一样,仰望苍天,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长啸:“该死的是哥哥,该死的是哥哥啊!你怎么可以替我去死?!”话音卜落,华雄骤然举起右手,破空一掌朝自己的胸前拍来。
“华雄,你这个该死的混蛋!你说得没错,该死的的确是你!”一见华雄试图自己了断,孟乔蓦地一个飞旋,凌空一脚将他踢飞在地,伸手拿过秦峰手中的,冷冷地指着华雄的头颅,“但是你血债累累,死有余辜,不要痴心妄想逃脱正义的审判!”
“孟乔,开枪吧,能死在你手里,我华雄心服口服。”华雄昂起头来,平静地望着孟乔,“我只求你一件事,看在夏夏数次救你,求你把我和她送回畹町,葬在我们的父母身边。”
“你不配!华雄,你不配和夏夏葬在一起!”孟乔双目含泪,悲愤地说,“可是我答应过夏夏,她希望我原谅你,所以我答应你,我会把你和夏夏送回你们的父母身边,你到地下去向你的父母和夏夏忏悔去吧!”
“谢谢你,孟乔,谢谢你。”华雄眼里闪过一丝感动,“我在蓉城农业银行租了一个保险柜,钥匙我已经邮寄到夏夏的茶庄。保险柜里是你见过的那块翡翠和一张银行卡,密码是夏夏的生日。里面的钱一部分是我抢来的,你帮我把它交给瑞丽公安局,另一部分是我父母当年寒玉轩的资产,加上那块玉,算是我替夏夏真心地谢谢你。”
孟乔冷冷地说:“你抢来的钱,自然要归还给国家。至于你父母的积蓄和那块翡翠,我会把它们分给受害者的亲人,这是你欠他们的。”
“好吧,既然我交给你,自然由你处置。”华雄站起身来,朝孟乔微微一笑,“来吧,我得去追夏夏了。”
“好!今天,我就替方涛,小航,飞鹰,所有受害的公安干警和无辜群众,还有景昊和华夏,向你讨回公道,取你狗命!”
孟乔说完,端起,不再跟华雄废话,哒哒哒哒将枪膛里所有的子弹悉数射进了华雄的身体里,华雄哼都来不及哼一声,圆睁双眼望着华夏,结束了他罪恶昭彰的一生。
接下来的两天,凌雪和孟乔陷入了深深的悲痛之中。虽然华雄已死,她和孟雨死里逃生,可是景昊的牺牲,让凌雪悲痛欲绝,凌雪的心里,对孟乔有了一丝说不出的幽怨。
孟乔心里牵挂着凌雪,他知道这一次的事给了她太大的打击,景昊的牺牲更是让凌雪痛不欲生。这个时候他很想守在她身边,给她力量和支撑,可是华夏的牺牲,同样让他痛彻肺腑,他只能先把华夏的丧事处理完,亲自把她送回畹町,安葬在她父母身边。
等孟乔从云南回来,凌雪却已经离开。家人们对她的行踪讳莫如深,就连孟雨,也只是告诉他,“妈妈说这是妈妈和孟雨的秘密,不能告诉孟老虎爸爸。”
孟乔知道景昊的老家在龙门,他几次到龙门中小去寻找凌雪,次次都扑了个空,林心如和向辉看到他都很客气,却一再坚持说没有见过凌雪。
孟乔不得已,只能去机械厂找韩素梅和唐正义,却只见大门紧闭。孟乔准备回家时意外地碰上刚从医院做完产检回来的叶紫。叶紫告诉孟乔,自从景昊出事,韩素梅和唐正义就一直住在医院里。
叶紫冷漠的眼神里深凝着一种说不出的悲愤,“孟教官你知道吗?景昊就是个一根筋,当初他一跟我说他爱上了凌雪我就知道,他迟早要被她害死。他和凌雪就不是一路人,可是他偏要飞蛾扑火,一意孤行。”
叶紫望着孟乔,问他,“孟教官你知道那天晚上景昊是怎么找到那个华雄和凌雪吗?”
这个问题,孟乔也曾疑惑过,那天晚上若不是接到景昊的电话,让他火速带人赶到机械厂后面那个废弃的砖厂,他不知道他要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华雄。
现在叶紫这一问,孟乔更加觉得奇怪,不过他没有正面去追问叶紫,只是根据常情猜测:“我知道景昊在机械厂住过几年,他对这里应该比较熟悉。”
叶紫摇了摇头,“不,孟教官你不了解景昊,他这个人素来孤傲,尽管他在这里住过几年,可是他从来不与邻居打交道,在这里除了我,他没有一个朋友,对这地方根本谈不上熟悉。”
听叶紫这样一说,孟乔没有再插话,只听着叶紫静静地讲下去。叶紫也没有在意孟乔听或者不听,只是由着自己的思绪一直说下去,似在回忆,似在倾诉。
叶紫说:“机械厂是景昊最不愿回来的地方,因为这里有他少年时代最痛苦最羞辱的一段记忆,他妈妈为了让他顺利考上蓉城一中带着他和景思嫁给了唐正义那个又丑又懒又赌的混蛋,唐正义却在他考上蓉城一中的那天早上把他赶出了家门。”
“我也是景昊最不愿见的人,因为他一直以为是我拆散了他和凌雪,以为凌雪是因为我说的那几句话才离开他嫁给了你,所以他恨我入骨。即使在他最落魄的时候他只有我这个朋友,即使在他饿晕在街头的时候是我叶紫在守着他,大学毕业我们又考进了同一个单位,可是自从他为了凌雪调到市民政局,他就再也没有和我说过一句话,没有和我见过一次面。”
“可是那天晚上,景昊一回到机械厂,立刻就来我家求我,他说凌雪被一个毒贩子绑架了,他求我帮他找几个人一起寻找凌雪。”
“他真是天真啊,凌雪毁了他一生,毁了我一生,我怎么可能帮他去找她?我巴不得凌雪立刻去死,她不是生来优越吗?她不是人见人爱吗?我就是要让她尝尝被欺凌,被蹂躏的滋味!”叶紫咬牙切齿,恨恨地说。
“可是我没有想到,那个清冷孤傲的景昊,那个从不求人的景昊,为了一个不属于他的凌雪,竟然一家一家地去上门求告,一栋楼一栋楼地去挨个寻找!”
“一直找到深夜,依然没见到凌雪的身影,景昊再一次来到我这里。景昊在我面前跪下来,求我告诉他这附近还有什么地方适合藏人。”
“看到景昊为了凌雪竟然心甘情愿跪倒在我面前,我悲愤莫名,指着他的鼻子对他说,你为什么不为她去死?你应该马上滚到那个破砖厂去,为她一头撞死!”
“没想到景昊听到我这句话,立刻站起来拔腿就跑,跑出老远,才想起来对我说了一声谢谢。”
孟乔疑惑地问:“你是怎么知道小雪是在那个砖厂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