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乔这一问，所有的人都围了上来，现场一片寂静。军长，方铮，田云涛默默地走到孟乔身旁，此时此刻，这些钢铁一般的男人都眼含热泪，不知道该怎么对这位卧薪尝胆三年潜伏，刚刚九死一生从虎狼窝中脱险归来的战士说些什么。
孟海澄把江琴拉到身边，像父亲抱着自己的女儿一样疼爱地把她和孟雨圈在自己怀中，眼中饱含着泪水，哑声对孟乔说：“乔儿，你妈妈失去记忆了，她现在谁都不认识，只记得你的名字。”
孟乔心头一颤，大声问：“怎么会这样？爸，我妈怎么会失去记忆？家里究竟出什么事了？”
孟海澄惭愧地望着江琴，语气沉痛地说：“是爸爸对不起你妈妈，是爸爸没有照顾好你妈妈。”
孟乔不敢置信，他轻轻抱住江琴的臂膀，在她耳边温柔地呼唤：“妈，妈，我是乔乔，你最疼爱的乔乔。从小您就最疼我，最惯着我，有什么好吃的，都要留给我，可我偏要说你偏心姐姐，你还记得吗？”
江琴望了孟乔一眼，一脸的茫然。她转过头去，只顾轻轻拍打着怀中的孟雨，就像小时候拍打着孟乔一样，陶醉在刚刚做母亲的喜悦中。
孟乔把脸凑到江琴面前，忍不住心如刀割，“妈妈，我是你的儿子啊，你怎么不认识乔乔了？你怎么能不认识乔乔了呢？”
孟雨见孟乔望着江琴，马上抱住江琴的脖子，亲热地依偎着她：“奶奶，奶奶。”
“妈，你看看，你好好看看，这是您的亲孙子，你最想要的亲孙子。”孟乔拉着孟雨的手，放到江琴手里，用自己的手，紧紧地把祖孙俩的手握在自己掌心，“妈，你不是说要我和小雪早点给你生个孙子，你不是要给我们带孩子的吗？”
江琴从孟乔掌心里抽出手来，一脸戒备地望了孟乔一眼，紧紧地搂着怀里的孟雨，依旧沉醉在自己的世界里，只记得那个刻在她心底深处的名字：“乔乔，乔乔。”
“妈妈！妈妈！我才是你的乔乔啊！”孟乔痛呼一声，把江琴抱进怀里，摇撼着她，一声声地呼唤着她，“妈妈，乔乔回来迟了，你要打就打，要骂就骂，可是你怎么能把我忘了？你怎么能不再要我了？！”
“孟乔，你别这样伤心，你这样会吓着妈妈的。”凌雪抱住孟乔，忍不住潸然泪下，“你听我跟你说……”
“孟乔，你这个没良心的家伙，你放开妈妈，你没资格抱她！”凌雪正要把江琴病倒的经过告诉孟乔，突然一声怒喝，孟瑶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孟乔面前，一巴掌打在了孟乔脸上。
“姐！”孟乔挨了孟瑶重重的一巴掌，望着怒容满面的孟瑶，含泪问道，“姐你告诉我，妈妈究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这几年家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妈妈究竟为什么会这样？这几年家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还好意思问家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孟瑶泪流满面，望着孟乔胸前带着的一朵大红花悲愤地一笑，“孟乔，你现在是英雄了，是吧？你今天是凯旋归来，衣锦还乡了，是吧？”
孟瑶指着孟乔胸前的红花，挥手又是重重的一掌掴过去，“我让你英雄！我让你凯旋！刚才那一巴掌，是我替爸爸妈妈打的，这一巴掌，是我替小雪和雨儿打的，他们舍不得打你，我舍得！”
“姐，你打吧，虽然我没想当什么英雄，也没想什么凯旋不凯旋，我只是想亲手抓住华雄，将他绳之以法，可是你打我我不怪你。”孟乔含泪望着孟瑶，一动不动地任她发泄着心头的愤懑，“姐你先告诉我，妈妈为什么会失去记忆？”
“孟乔，你别以为你不怪我打你我就会原谅你。从小到大，你不是不知道妈妈把你看得有多宝贝。”孟瑶依然怒不可遏，“可是你说走就走，差点让爸爸妈妈白发人送黑发人，妈妈一听到你失踪的消息，悲伤过度，一头栽倒在地，几乎变成了植物人。”
孟乔惊问：“姐，你是说妈妈是因为我摔成这样的？”
孟瑶怒视着孟乔：“不是你是因为谁？你自己摸着良心想一想，这么多年在家里，妈妈眼里除了你这个宝贝儿子，还有过谁？”
“瑶儿，你妈妈的事是个意外，是爸爸没有照顾好她。”孟海澄出声阻止孟瑶再说下去，“你弟弟才回来，这些事到家了再告诉他不迟。”
“爸你别拦我，平时就是你和妈妈太宠着他，所以他跋扈任性惯了，从来不知天高地厚，从来不为别人着想。”今天孟瑶是铁了心要教训一下这个弟弟，她把孟乔拖到凌雪面前，“孟乔，你不是一直宣称你多么多么爱小雪吗？你知不知道，就是因为你，小雪生孟雨的时候差点死在雁山？”
孟乔含泪望着凌雪，把她拉到自己怀里，声音颤抖地问她：“小雪，这是真的吗？你是在雁山生下雨儿的吗？”
田云涛抢在凌雪前面告诉孟乔：“没错，就在你失踪的第十天，丫头在雁山生下了孟雨。”
“第十天？”孟乔心头猛地一惊，他不由得想起了那个奇怪的梦，对凌雪说，“小雪，我就是第十天从昏迷中醒来的，当时我好像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梦里我听到你在雁山叫我，你说你生不如死，你说你对不起我，说你要带着孟雨离开我了，难道梦里的一切都是真的？”
“孟乔，这些话你都听到了？”凌雪也觉得非常惊奇，“可是你刚才说你是第十天从昏迷中醒来的，这是什么意思？你是受伤了吗？是有人救了你，是吗？那天我在昏迷中听到你说好黑好黑，听到你说不许我去死，听到你说让我等你，是吗？”
“是的，小雪，我被华雄打下死亡峡谷，身受重伤，整整昏迷了九天九夜，昏迷中我的确对你说过这些话，这些事我会慢慢告诉你的，小雪。”孟乔想不到他和凌雪竟然有这样的心灵感应，可是此刻他还不能跟凌雪解释他这几年的遭遇，他心里还有太多疑问，“有一件事我想问你，三年前我在电视里看到过你们悬赏十万元寻找孟雨的寻人启事，我一眼就认出来他是我的儿子，这是怎么回事？”
“既然你看到了我们的寻人启事，你为什么不和家里联系？”孟瑶一听孟乔这话，忍不住怒气又起，她把孟乔拖到孟海澄身边，悲愤地说，“孟乔你来看看爸爸，你知道爸爸曾经是多么气宇轩昂意气风发的一个人，短短三年，你看看爸爸老成了什么模样？你看看他这斑白的两鬓，你看看他生出了多少白头发！”
“姐，我知道我对不起爸爸妈妈，是我让他们伤心了。”孟乔双目含泪，望着一脸沧桑的孟海澄，沉痛地说，“可是，我是军人，我有我的责任和使命，自古忠孝不能两全，我也有我的苦衷。”
“孟乔，你不用在我面前说这些堂而皇之的大道理，我也曾经是军人，我也知道忠孝不能两全，我也明白什么是家国天下。可是你既然活得好好的，你至少应该给家里一点信息。”孟瑶凄怆地说，“你刚才说你昏迷了九天九夜，可是三年前，妈妈因为悲伤过度，她整整昏迷了半年。醒来的时候，她遗忘了所有的前尘往事，她忘了她自己，忘了爸爸，忘了我这个女儿，她唯独没有忘记的，就只有你，只有她的乔乔！”
“妈！妈妈啊！是乔乔不孝，是乔乔该死，乔乔让你受苦了！”听到孟瑶这番话，孟乔一声恸呼，屈膝跪倒在母亲面前，泪水滂沱而下。
“乔乔，乔乔。”江琴望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孟乔，茫然失措。
孟乔紧紧地抱着自己的母亲，声声呼唤:“妈，你醒来看看乔乔，你醒过来看看乔乔吧，乔乔回来看你来了，乔乔向您保证，再也不离开妈妈！”
许久许久，孟乔就这样抱着自己的母亲，一遍遍地呼唤着她，泪水打湿了她的衣襟。
“乔乔，乔乔。”江琴望着痛哭失声的孟乔，目光落在他胸前，久久地盯着他胸前的红花，过了许久，她却又一脸茫然地转过头去，轻柔的目光落在孟雨身上。
孟乔见到江琴这个样子，马上扯下胸前的红花，用力抛向空中，“妈妈，姐说得对，让您为我伤心成这样，我有什么资格自称英雄？我有什么资格洋洋自得？”
“乔乔，乔乔。”江琴一见到孟乔把红花甩出去，眼里闪出一丝显而易见的焦急和慌乱。
孟海澄心中一动，他捡起掉在地上的红花，重新戴在孟乔胸前，把他拉到江琴面前，柔声地对她说：“小琴，你还记得吗？我们的乔乔当兵去了，他穿着新军装，戴着大红花，比平时更帅气呢，你说是不是？”
“乔乔当兵了，带着大红花。”江琴喃喃着，缓缓地朝孟乔伸出手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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