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所长在电话里对凌雪说:“刚才王芳突然口吐鲜血,肚子疼得厉害,问她原因她什么也不肯说,我们怀疑她是吞食了什么尖锐的异物,已经把她送到三医院去急救。可是刚才医院来电话告诉我王芳死活不肯配合检查,非要先见见你,所以只能麻烦你去三医院看看她。”
凌雪马上对王所长说:“好的,王所长,我会尽快赶到三医院,请你们无论如何先救人要紧。”
凌雪和王所长通话的时候,邵杰已经把车开上去蓉城市三医院的环城高速,因为三医院在东区,凌雪住在南区,即使路上不堵车,最快也要一个半小时才能赶到三医院。
等他们赶到三医院的时候,王芳的手术已经结束。她果然是趁着管教不注意,溜进资料室偷拿了一颗图钉,把这颗图钉吞进了肚子里,造成了急性胃穿孔,如果不是发现及时,她可能早就死在那颗小小的图钉上了。
凌雪来到王芳的病房,又一次见到了躺在窄逼的病床上脸色惨白的王芳。王芳一只手被冰冷的手铐铐在病床的木制栏杆上,一只手上挂着冰凉的点滴,两个女警察一坐一站,面无表情地守在她的身边。
凌雪走进病房的时候,王芳还没有醒过来,麻药的作用让她依旧昏睡着,惨白的脸上倒也看不出太多痛苦,只是那一份骇人的消瘦与惨白让人无法把她和一个二十岁花季年华的女孩联系起来,只有那依旧清秀美丽的五官提醒着人们,她曾经是个青春洋溢的美少女。
凌雪来到病房不久,王所长也来到了王芳的病房,王所长是一位三十多岁的女干警,个子不高,五官秀丽,小巧玲珑,短短的齐耳短发干净利落。如果不是她右脸上那一道刀疤,她会是一个小家碧玉一般玲珑剔透的江南女子。
可是,她的脸上却突兀地斜贯着一道醒目的肉色刀疤,这刀疤像一条粉白色的蜈蚣,从眼角一直延伸到她的下巴处,几乎斜贯过她的整个右脸,使她原本精致秀气的半张脸变得狰狞可怖。
凌雪听孟瑶说过,王所长和她是一个部队转业的老战友,她们曾是一对美丽的军中之花,也是最好的姐妹。王所长和孟瑶一起转业进入蓉城市刑警大队工作,在一次抓捕毒贩的行动中,为了救几名人质,她一个人赤手空拳制服了三名毒贩,自己却也身受重伤,脸上和腹部各中了一刀。
因为腹部的刀伤,王所长失去了生儿育女的能力,也不能再参与一线的缉毒行动,脸上的伤口也给年轻美丽的她留下了一道永远的伤疤。因为她的英勇表现,上面本来要把她调到蓉城市公安局当政委,她却主动要求来到了女子强制戒毒所,一心致力于戒毒工作。
王所长看到凌雪和邵杰,语气沉痛地对他们说:“小凌,小邵,王芳这几天一直情绪低落,我们一直密切地关注着她,也多次找她谈过话,对她进行心里疏导,没想到她还是做出了这种过激的行为。”
邵杰望了病床上的王芳一眼,问王所长,“王所长,王芳的毒瘾戒得怎么样了?她会不会是因为觉得没有信心所以干脆破罐子破摔?”
王所长叹息着说:“王芳的主要问题不是毒瘾,她最关键的问题是缺少关爱缺少家庭的温暖。吸毒的人,戒毒容易,难戒的是心瘾。尤其像王芳这样的年轻女孩,亲情和爱情的双重缺失,她想彻底根除毒瘾几乎是不可能的。即使她一时戒除了毒瘾,只要生活中稍稍有一点不如意,或者受到外界的一点诱惑,她就会重新复吸,最终失去对生活和未来的信心,越陷越深。”
凌雪对王所长说:“王所长,上次我去你们所里看王芳,她对我说过她很想见一见她的妈妈,所以这一阵子我和邵杰一直在想办法帮她寻找她的亲生母亲。”
王所长问:“那你们找到她了吗?”
“我们已经查到了她的下落,也知道她当年丢下王芳的确有不得已的苦衷。”接着,凌雪把王芳妈妈当年的经历如实告诉了王所长,最后遗憾地说,“我们很想请她回来看看王芳,可是她妈妈现在人在国外,我们一时还无法联络到她。而且这么多年过去,她在国外早就已经另外成家,我们即使能和她联系上,也不知道她肯不肯回来见见王芳。”
听完凌雪的话,王所长脸上的表情也很凝重,看到凌雪对王芳的关切,她心里很快又升起一丝希望:“如果你们能够联系到她的亲生母亲,让她感受到足够的亲情和温暖,对她的戒毒是很有帮助的。她还年轻,只要她重新树立生活的信心,远离过去那些人那些事,她就能真正戒除毒瘾,过上正常的生活。”
凌雪望着王芳惨白的小脸,坚定地对王所长说:“王所长你放心,我会想办法尽快联系到王芳的妈妈的,无论如何,我也要请她回来看看王芳。”
这个时候,凌雪突然看到,王芳紧闭的眼角,滑落两行晶莹的泪珠。
“王芳,你是不是醒了?伤口疼不疼?”凌雪马上走到王芳身边,轻轻地握住她的手,心疼地埋怨她,“你怎么那么傻?无论遇到什么难处,总会有办法解决,可是身体是你自己的,疼痛只能你自己去承受,为什么要和自己过不去?”
“姐。”王芳的声音很微弱,似乎有很多话想跟凌雪说,嘴唇不停地颤抖着,最后却只说了三个字,“谢谢你。”
凌雪知道王芳暂时不能太激动,连忙阻止她不让她再说下去,“王芳你刚动完手术,不要多说话,也别多想,有什么事等你病好了再说。姐姐已经找到了你的姨妈,她告诉我们,你妈妈当年不是不要你,她是实在没有办法生存下去,所以才离开你的。你相信姐姐,姐姐一定想办法帮你联络上你妈妈,让她回来看看你。”
“……”王芳默默地点了点头,冰凉的泪水又从她的眼角夺眶而出。
从医院出来,邵杰问凌雪:“小雪,你是不是决定亲自去一趟云南见见王芳的姨妈?”
凌雪静静地说:“我不只是要去一趟云南,如果王芳的妈妈不肯回来,我要亲自去印度见一见她,总之无论如何,我都要帮王芳实现她的心愿,让她见见自己的母亲。”
邵杰微微一笑:“那么义不容辞,还是像上次去缅甸一样,我来当这个护花使者。”
就在凌雪和邵杰准备动身去云南的时候,蓝宇来电话告诉他们,王芳的妈妈委托王芳的姨妈来蓉城看看王芳,现在他和王芳的姨妈已经在来蓉城的飞机上。
两个小时后,凌雪和邵杰从机场接到了蓝宇和王芳的姨妈。
王芳的姨妈是王芳妈妈的大姐,大约六十多岁年纪,穿着一身黑色镶花边的少数民族服装,从她精致的眉眼与得体的打扮凌雪看得出她不像是普通的农村妇女,她年轻的时候应该非常漂亮,王芳的眉宇间和她也很有几分神似。
果然,蓝宇给他们介绍的时候告诉凌雪,王芳的姨妈名叫张小芸,曾经是一名音乐老师,一见到怀里抱着孟雨的凌雪,张小芸立刻笑盈盈地迎上来问她:“姑娘,你就是芳芳那个好心的姐姐吧?蓝警官告诉我,芳芳在这里有一个很好的姐姐,谢谢你一直帮我们照顾着芳芳。”
凌雪把孟雨交给邵杰抱着,笑着向她伸出手来:“姨妈您好,我就是王芳的姐姐,我叫凌雪,您可以叫我小雪。”
“什么?你说你叫什么?!”张小芸蓦然抬起头来,一把拉住凌雪的手。
张小芸的表情让凌雪有些疑惑,不过她还是礼貌地笑着回答:“姨妈,我叫凌雪,壮志凌云的凌,大雪纷飞的雪,您就叫我小雪吧。”
“凌雪?姑娘,你真的叫凌雪?”张小芸依旧直直地盯着凌雪,似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嘴里喃喃地说,“莫非真的有这么巧?莫非冥冥中真的是有缘分?”
看到她这个样子,凌雪更加惊疑,诧异地问:“姨妈,你说什么事情很巧?”
听凌雪这样一问,张小芸这才镇定下来,她深深地望了凌雪一眼,开口问道:“姑娘,我问你,你有没有个什么亲人是当兵的?”
“姨妈,您怎么知道我有个亲人是当兵的?”凌雪心头一颤,心中瞬即涌过一丝狂喜,一把抓住张小芸的手,颤声问道,“您是不是救过一个当兵的人?”
孟雨一听凌雪说当兵的人,立刻眉开眼笑抱着邵杰说:“爸爸,当兵的人。”
邵杰听到张小芸的话,也感到非常惊奇,他亲了亲孟雨,轻轻地对他说:“儿子,你说的没错,爸爸是当兵的人,不过现在我们先听奶奶和妈妈说话,不许插嘴,好不好?”
孟雨猛点头:“好,孟雨不许插话。”
张小芸看了看邵杰,显得非常慎重,“姑娘,你先别问我救过什么人,你先告诉我,你那亲人是你的什么人?”
凌雪立刻回答:“姨妈,他是我的丈夫。”
“他是你的丈夫?”张小芸望了望凌雪,又疑惑地望了望邵杰,“那他是……?”
“姨妈,他叫邵杰,是特种大队的指导员,也是我丈夫最好的战友,您救的那个人应该是我的丈夫。”凌雪从邵杰手中抱过孟雨,“你看,这是我和他的孩子,他是我儿子的亲生父亲,您看看他像不像您救的那个人?”
“像,这孩子是很像他。”张小芸这才上下打量着孟雨,不断地点头。
“邵杰,蓝宇哥,孟乔他没有死,孟乔他真的没有死,他没有丢下我和孟雨!”凌雪一听张小芸的话,泪水夺眶而出,抱着孟雨泣不成声语无伦次:“宝宝,你的爸爸没有死,他没有死,他真的还活着,他还活着,宝宝。”
蓝宇眼圈一红,对凌雪说:“小雪,这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你应该感到高兴。”
邵杰紧紧地抱着欣喜若狂又哭又笑的凌雪,压抑着内心的狂喜,兴奋地问张小芸:“姨妈,你快告诉我们,您是在什么地方救的这个人?他现在在什么地方?他人还好吗?”
张小芸却遗憾地说:“你们弄错了,人并不是我救的,我现在也不知道他在哪里。我问你们,这孩子的亲生父亲是个军人,他一直在国外,是不是?”
凌雪闻言一惊:“姨妈,您是说人不是您救的,是有人在国外救了他,是吗?那您怎么知道我的孩子长得像他?您见过他吗?”
“这件事一句两句说不清楚,这样吧,我给你看样东西,你们看看,他是不是你们要找的人。”张小芸从贴身的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布包来,递到凌雪手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