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昊听凌雪这样一问,轻轻一笑,“小雪,既然你看出来了,我也不想再瞒你,韩素梅是我妈妈。”
凌雪望着景昊,眼眶有些湿润,“景昊,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要我怎么还得清欠你的情分?”
景昊坦诚地说:“小雪,我从来没有想过要让你还我的情,也不是故意想瞒着你,我只是担心你知道实情不会同意让我妈妈来给你带孟雨。当时孟雨那么小,托儿所那些人靠不住,随便找个保姆你也不放心。我妈妈刚好在家没什么事,她平时勤劳惯了又闲不住,我早就说过要把她接到我身边来住她一直不肯来,所以我才想到让她来帮帮你,正好两全其美。”
凌雪为难地说:“可是韩阿姨毕竟是你妈妈,我怎么好意思让她给我带孟雨呢?”
景昊笑:“你把她当做自己的妈妈不就没事了吗?这几个月我妈可没少在我面前说你这好那好的,她是真心喜欢你和孟雨。”
凌雪动情地说:“我也很喜欢韩阿姨,你不知道,自从孟乔出事,他妈妈和我妈妈同时住进医院里,每次回到家我都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你妈妈来到我这里的第一天,我就感觉到了一种久违的温暖,一种家的温暖。这些日子的相处,我觉得我和你妈妈早就已经情同母女。”
景昊望着凌雪静静地笑:“我就知道你会喜欢我妈妈的,我妈妈是一个豁达宽容的人。她的性情跟我爸不一样,我的性格随我爸多一点,用我妈的话说是固执孤傲,一根筋。景思像我妈,所以她开朗率真,活得洒脱。”
“景昊,你明明知道自己固执孤傲一根筋,为什么不能放手一些不该执着的东西,舍弃一段早已错过的感情,从此海阔天高,潇洒上路呢?”
“我也想放手,我也想舍弃,可是我放不开也舍不下啊。”景昊喟然长叹,“有一种感情,就像是罂粟,它曾经那样绚丽地开放过,在你心里长成了魔。即使有一天它凋零在风中,只要一想起它曾经怒放过的模样,你就永远也戒不掉这个心魔。”
“景昊,罂粟再美,它也是毒,伤人伤己。天地辽阔,春色满园,你丰姿隽逸,为什么非要在一棵毒草上吊死?”
“小雪,这也正是这几个月我一直想问你的问题啊。”景昊语气惆怅,笑容苦涩,“昨天晚上我想了一夜,一开始我想不通你为什么情愿为孟乔苦守空房也不肯要我。后来我想通了,不是你不在乎我,也不是你不想珍惜我,只是你也和我一样,只因为情到深处,即使用尽一生的时间,也学不会遗忘。”
景昊伸手打开车上的音响,李健舒缓深情的歌声便缓缓地从那小小的匣子里流淌出来,铺天盖地地回响在凌雪耳畔,渗入她心里:
“当天边那颗星出现,你可知我又开始想念?有多少爱恋只能遥遥相望?就像月光洒向海面。年少的我们曾以为,相爱的人就能到永远。当我们相信情到深处在一起,听不见风中的叹息。谁知道爱是什么?短暂的相遇却念念不忘。用尽一生的时间,竟学不会遗忘……”
凌雪泪流满面地听着这首歌,把目光投向茫茫天宇。是啊,“谁知道爱是什么?短暂的相遇却念念不忘。用尽一生的时间,竟学不会遗忘。”
景昊希望她放下执念,可是她无法忘了孟乔;她希望景昊迷途知返,可是景昊忘不了她。他们心里都有一颗属于自己的星星,只可惜景昊眼里只看见她这颗星星,而在她的眼里,只有孟乔才是那颗璀璨夺目的星辰。冥冥中似乎早已注定,她和景昊,就像天边的两颗孤星,只能遥遥相望。
“所以小雪,今后我不会再强求你忘了孟乔来爱我,也请你不要再劝我忘了你去爱别人,你有你的执念,我有我的坚持。依然是那句话,我只想在你需要我的时候,默默地守在你身边。我不想像我爸一样,守在一个女人身边,心里却想着另外一个女人,把一个人的痛苦,叠加成两个人的悲伤,害了自己,也辜负了我妈妈一生。”
“景昊。”凌雪望着景昊,泪盈于睫。
景昊从纸盒里抽了几张面巾纸递给凌雪,笑着逗她,“好了好了,小雪,拜托你今后别再在我面前一副梨花带雨的样子好不好?我这小心脏受不了的。昨天你不是怒发冲冠吗?我这人吧,天生皮实,抗击打能力比较强大,所以你还是那样伺候我比较好。”
凌雪泪痕未干,却忍不住笑起来,“景昊你讨不讨厌啊?昨天明明是你逼我,我怎么怒发冲冠击打你啦?”
“是,昨天是我不对,我不该等在门口逼你,我应该像孟老虎一样,横冲直撞直捣黄龙,到邵杰那里去抢你。”景昊笑着,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半是惆怅半是释然,“一字之差,天壤之别,就因为我总是用‘等’的,而孟老虎习惯用‘抢’的。我不怪任何人,我只怪我努力不够,所以我至今等在风里;孟乔敢拼尽全力,所以最终被他抱得美人归。”
望着景昊眼中的惆怅,想起孟乔的飞扬跋扈,凌雪承认他说得不错。如果不是景昊的清冷孤寒,如果不是孟乔的肆无忌惮,也许现在和她在一起的,就是景昊。
可是生活就是这样,生活中没有如果,错过的一切不可能重来,命运始终逃不过天注定,“景昊,不是你不够努力,夫妻是一种缘分,或许一开始我们就只有朋友之缘,没有夫妻之缘。”
可是孟乔,你我有缘结为夫妻,为什么却要分离?你那样拼尽全力地爱我一场,为什么又要舍我而去?此去经年,雁去又回,为什么你从不给我任何消息?
李健轻柔深情的歌声依然在凌雪耳畔低徊流淌:“如今我们已天各一方,生活得像周围人一样。眼前人给我最信任的依赖,但愿你被温柔对待。多少恍惚的时候,仿佛看见你在人海川流,隐约中你已浮现,一转眼又不见……当天边那颗星出现,你可知我又开始想念?有多少爱恋今生无处安放?冥冥中什么已改变?”
回到缅甸的这几个月,华雄经常独自外出,有时候是一天半天,有时候是三天五天,最长的时间也不过十天半月。孟乔从华雄越来越阴沉的脸上,从郭瑞越来越狂躁的情绪看得出来,他们的日子已经越来越艰难。
孟乔知道,以大队长对国家和人民的忠诚和使命,以方参谋长对小航的挚爱,以秦峰对方涛和他的感情,加上蓝宇的仗义和责任,他们绝不会轻易放过华雄。
兵工厂的覆灭,华雄已经失去半壁江山,树大招风,他早已成为国际刑警那里挂了号的头号大毒枭。不光是方参谋长,大队长,秦峰和蓝宇不会放过他,各国的警察和人民都不会轻易放过他。他已然是过街老鼠,人人都想将他得而诛之。他想再像十多年前一样悄无声息地东山再起,已经是南柯一梦。他和郭瑞现在就是垂死之鱼,蹦哒不了几天了。
可是孟乔知道,越是这种时候,华雄越是会不顾一切,疯狂反扑,也会更加对他严加防范,越不会轻易放过他。孟乔在和华夏去茶园中散步的时候,很多次都看到茶园四周增设了不少岗哨。
孟乔明白,华雄是在为自己留条后路。他试图以茶园为据点,再凭着死亡峡谷这道天然屏障,做最后的垂死挣扎。当然华雄这样做,也是为了防患于未然。孟乔知道这些人大多冲他而来,只要他稍有异动,他就会被他们乱枪射杀。
孟乔在心里冷笑,老子可是孟老虎,老子若是想走,谁能阻拦得了?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华雄现在还拥有强大的武装,郭瑞在缅甸还有很大的势力,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将他们一网打尽,他还不能离开,更不能功亏一篑,让华雄从自己的眼皮底下溜走,他得死死地盯着他。
所以这段时间,孟乔每天陪着华夏钓鱼,采茶,“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优美的环境,闲适的生活,除了对小雪的思念日益深重,比起过去爬冰卧雪,枪林弹雨的日子,反而清闲安逸了很多。
华夏对孟乔依旧一往情深,她每天笑盈盈地守在孟乔身边,不问朝暮,不论寒暑。回到这个她生活了十多年的茶园,华夏似乎觉得更加安心,即使她偶尔也会坐在窗前呆呆地望着天边白驹过隙的流云,只要一见到孟乔的身影,她便会快乐地朝他绽开笑脸,澄澈的眼底蓝天般纯净。
平静安宁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转眼又是中秋,又是一轮明月当空而照,洒向人间万丈清辉。
小雪,“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这样的日子,这样的月光,你是否已经知道我还活着,是否也在这样的月光下思念着远方的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