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光火石之间,凌雪只觉得耳畔一阵疾风掠过,一个黑影不知从何处凌空而起,她和孟雨已经被黑影稳稳地抱在了怀里。
几乎就在同时,又一个黑影从下面一跃而起,堪堪拉住了正在朝山崖下翻滚的王芳。
凌雪惊魂未定,回过头才发现抱住她和孟雨的黑影是邵杰,王芳则被景昊从山崖下拖了上来。但是刚才这一摔,王芳还是被摔得鲜血淋漓,被景昊冷冷地扔在一旁,蜷缩在地上痛苦地。
“宝宝,我的宝宝!”凌雪顾不上王芳,从邵杰手中抢过孟雨,抱住失而复得的儿子,忍不住失声痛哭,“宝宝,是妈妈该死,是妈妈对不起你,是妈妈让你受苦了!”
“好了,小雪,孟雨睡得正香呢,你别吓着他。”邵杰轻轻扶起凌雪,把她和孟雨紧紧揽在怀里,景昊也走到凌雪身边心疼地问她,“小雪,你怎么样?脚上的伤要不要紧?”
此刻的凌雪依然悲伤难抑,她从邵杰怀里抬起头来,用脸不断地在孟雨冰凉的小脸上轻轻摩挲。孟雨嘤咛一声,睁开眼睛望了凌雪一眼,哼哼唧唧往凌雪怀里拱了拱,继续呼呼大睡。
凌雪放下心来,她很庆幸这一次王芳没有喂安眠药给孟雨吃。凌雪在心里一遍遍地感谢上苍,感谢上苍终于垂怜了她一回,终于眷顾了她一回,让孟雨平安地回到了她身边。
凌雪在心底呼唤:孟乔,我终于把我们的儿子找回来了,孟雨平安了,你可以放心了。
这时候孟海澄和孟瑶他们已经闻讯赶了过来,孟海澄让孟瑶给王芳带上手铐,叫人把她带下去治伤。
凌雪叫住孟海澄:“爸,你让他们别难为王芳,好好送她去医院治伤。”望了望怀中的孟雨,凌雪又加了一句,“就算是为了孟雨。”
“小雪,你今天也累了一天了,回去好好休息,王芳的事,我会处理的。”孟海澄默默地望了邵杰和景昊一眼,从凌雪手中接过孟雨,一边朝山下走,一边在孟雨脸上重重地亲了一下。
望着面前黑魆魆的群山,孟海澄长吁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苍茫的暮色中,这个山一般坚强的老军人再也忍不住老泪纵横。
“小雪,你的脚伤得不轻,我背你下去吧?”景昊望着凌雪,轻轻地问。这几个小时,景昊的心里充满了悔恨。
景昊很后悔今天不该把凌雪带到龙门中小来,不该和她在父亲的坟前说起那么多陈年旧事,不该害得她没有早一点接到托儿所的电话。
看到凌雪冒着大雨忍着剧痛到处奔波,景昊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可是当着孟乔的家人,当着孟乔的战友,他却不能靠近她,他甚至不能像邵杰一样名正言顺地守在她身边。
这一刻,景昊觉得自己是那么悲凉,那么无力,他和凌雪近在咫尺,却犹如隔着天堑。他们曾经那么亲密,她曾经每天窝在他的臂弯里,歪着头睡得无忧无虑、好梦阑珊,曾几何时,他们的生活已经天遥地远?
“我来吧,我要把小雪和孟雨带回部队去。”听到景昊的话,邵杰淡淡地扫了景昊一眼,沉沉的暮色里他虽然看不清景昊此刻的风起云涌,可是他深知景昊对凌雪的感情。
这一刻,邵杰的心里是矛盾而痛苦的,他深爱凌雪,却注定不能要她;他希望凌雪幸福,可是今天在监控视频里看到她每天和景昊出双入对,他却又痛不欲生。
最让邵杰不能释怀的是,孟乔临走的时候把凌雪托付给他,希望他好好照顾凌雪,可是几个月过去,他却一次又一次让凌雪挣扎在痛苦的边缘,挣扎在生死的边缘。
所以这一次,邵杰决定不管凌雪如何反对,他就算绑也要把她和孟雨绑回部队去,他要把她和孟雨带在自己身边,绝不让他们再受到一丝一毫的惊吓和伤害。
“邵杰,你把我放下来吧,我自己能走。”凌雪被邵杰背在背上,望着默默跟在身后的景昊,感觉到邵杰义无反顾的决绝。
凌雪明白景昊对她的情,也感动邵杰对她的义。这两个男人,都是那么优秀,都是那么卓越,他们一个对她情深似海,一个为她舍身取义。可是凌雪不能因为他们的深情,伤害他们之间任何一个,她决意今后要和他们保持一点距离。
可是邵杰却丝毫不理会她,一直把她背到龙门中小门口。他们一走进学校,凌雪就看到田云涛,沈志明,凌慕凡,凌霜,江天,凌飞也都来到了龙门中小,杨桃也在杨立玮的搀扶下,来学校看孟雨。
孟雨已经醒过来了,正在田云涛怀里咯咯傻乐,沈志明正在给孟雨检查身体。大概是饿得够呛,又有些恃宠而娇,一见到凌雪,孟雨立刻晴转多云,咧开小嘴在田云涛怀里哭得惊天动地,两只胖乎乎的小手朝着凌雪凌空乱舞。
“宝宝,宝宝,妈妈在这里。”凌雪来不及和众人打招呼,马上从田云涛手中接过儿子,也顾不得众目睽睽,掀开衣服就让孟雨一头拱进了自己怀里。
看到孟雨拱在凌雪怀里埋头苦干的那个劲头,田云涛指着孟雨大笑:“你这个臭小子,真不愧是孟老虎的种,一不小心就闹个人仰马翻,你可真能折腾啊!”
“可不是吗?哈哈哈哈!”
孟海澄,凌慕凡,林心如,向辉,凌霜,景昊,邵杰,江天,在场的每个人,早就认识的,初次见面的,有缘再见的,擦肩而过的,他们第一次齐聚在龙门中小狭小的操场上,道别的道别,上车的上车,雪白的车灯穿透茫茫黑暗,把这个宁静偏僻的乡村学校,燃得形同白昼,欢声笑语响彻云霄。
这一天雨潇风骤,短短几个小时,在凌雪心里如同历尽了几世几劫,总算是有惊无险,凌雪高悬了半天的一颗心,终于落到了实处。
回蓉城的时候,凌雪特意坐上了姐姐凌霜的车。她没有同意和邵杰一起回部队,也没有坐景昊的车和他一起回水岸江南。既然决定和他们保持一点距离,凌雪不想再拖泥带水。
经历了这样一场刻骨铭心的磨难,凌雪也打算暂时不去上班,什么都比不上她的孟雨重要。今后她只想安安心心带着孟雨,平平静静地生活,等着孟乔回来。
回家的路上,凌霜问凌雪:“小雪,你和那个景昊,究竟怎么回事?”
凌雪笑了笑,“姐,你还不了解我吗?我和景昊就是大学同学。”
“大学同学你们每天出双入对?景昊看你的那个眼神,白痴看了都知道他对你是什么意思。”凌霜望着凌雪意味深长地一笑。
“我知道你们不会相信,不过我不想解释。”凌雪当然知道,看了今天那段视频,没有谁会相信她和景昊只是同学。
凌霜笑道:“景昊是你的初恋情人吧?”
“严格来说,当初是我暗恋他。”时过境迁,凌雪没有打算再瞒着姐姐,笑着把她和景昊的故事简单地告诉了凌霜,“所以我和景昊其实还算不上真正的初恋,我们连手都没有牵过。”
“可是景昊爱你很深,小雪。”听完凌雪的述说,凌霜感慨地说,“一个男人能够这样默默地为一个女人去拼命奋斗,能够在这个女人结婚有了孩子以后为她放弃一切,说明他用心在爱你。”
“我和景昊只是一个错误,姐。”凌雪认真地说,“你也知道,我真正爱过的,只有孟乔。”
凌霜语重心长地对妹妹说:“小雪,我明白你对孟乔的感情,可是爱情是美好的,生活却是残酷的,你才二十三岁,你不可能就这样为孟乔守一辈子吧?”
“如果孟乔真的牺牲了,我愿意为他守一辈子。”望着车窗外黑沉沉的夜空,凌雪心里却仿佛燃着一盏明灯,那个飞扬跋扈,横行霸道的帅气男人,就像这暗夜里的一盏明灯,始终照耀在她的心头。
几个月来的风雨飘摇与生离死别,她也有过迷惘,有过悲伤,有过无助和脆弱。今天这一场大悲大喜,让她突然有了一种彻悟:生命是那么脆弱,幸福稍纵即逝,悲与欢不过转眼之间,唯有真爱,才能恒久远。
凌霜深深叹息:“小雪,孟乔走了,你把他记在心里就行了,你又何苦这样为难自己?”
凌雪轻轻一笑,心底一片澄明,“好了,姐,我们不说景昊,也不说孟乔了。姐你告诉我,你和姐夫现在怎么样了?他还像过去一样混蛋吗?”
“还行吧,我这辈子反正也就这样了,得过且过呗。”一说到自己,凌霜的眼底闪过一丝深深的落寞。
“姐,你是不是还在想着你大学那个初恋情人?”望着凌霜眼底的落寞,凌雪试探着问。曾经沧海难为水,或许,姐姐依然是深爱着蓝宇的,或许,她不该阻止他们相见?
“小雪,你怎么知道我有一个初恋情人?”凌霜有些惊奇,却并不否认。
凌雪深深地望着凌霜,“那时候你又是出走又是自杀的,闹得惊天动地,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凌霜苦涩地一笑,“小雪,幸好你对景昊爱得不深,初恋是一把伤人的刀,它会把那个人一刀一刀地刻进你心里,一辈子也抹不去。”
凌雪了然地望着凌霜,孟乔虽然不是她的初恋,他不也深深地刻在她心里吗?
“姐,如果蓝宇哥再来找你,你还会见他吗?”
凌霜手下一颤,猛地刹住车:“小雪,你怎么知道他叫蓝宇?”(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