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叶紫把凌雪堵在银行门口那天开始,景昊就搬到了凌雪的对面来住。每天清晨凌雪和孟雨刚刚起床,景昊就已经给她们买来了早餐。下班的时候,凌雪前脚跨出银行的大门,景昊的车就悄无声息地滑到了她的身边。
为此,凌雪劝说过景昊多次,让他不要在她身上浪费时间,景昊却依然是那句话:“我只想在你需要的时候,我就在你身边。”
凌雪知道,景昊虽然一时放不下心中的执念,但是景昊绝不会难为自己。那么多年的友情也让凌雪不忍心强硬地拒绝景昊的感情,她只能始终和他保持着朋友一般的情谊。
没有孟乔在身边的日子,虽然寂寞艰难,时光却依旧匆匆。转眼中秋过去,又是隆冬季节了。
这天是周末,是这个寒冷的冬日里难得的暖和天气。景昊早就和凌雪约好了要带她去一趟龙门,却总是因为这样或者那样的原因,一直没有成行。
这天趁着天气晴好,景昊和凌雪去批发市场购买了200多件羽绒服,开上车直奔龙门。
凌雪一直以为,龙门是一个特别偏僻,特别贫穷的地方。没想到一路上风光秀美,应接不暇。即使是在这万物萧疏的隆冬季节,这里依然水润山青,山山岭岭,沟沟坎坎间随处可见苍苍的竹海和葱翠的茶园。一条清清的龙门江依着山势自东向西蜿蜒流过,仿佛一条碧蓝的玉带缠绕在白云沧海之间。
景昊一改学生时代的清冷孤傲,一路上不断地对凌雪解说着一路上看到的好景色,不断地对凌雪说着他的童年糗事。说到兴奋处他甚至还会轻轻地哼上几句:“为什么遇到自己喜欢的女孩,我却不能将她紧紧地拥入怀?心里有感慨也会很无奈,为何要让我错过缘分错过爱……”,
凌雪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景昊,更不知道他唱歌这样好听,比原唱覃浩唱得还要深情还要好听。伴着班德瑞舒缓的钢琴曲,景昊低低的男中音仿佛穿越时空缓缓而来,沉沉地响在凌雪的耳畔。
这是一首伤感的歌,错过缘分错过爱,青春时代错位的爱情,就像她和景昊。可是此刻景昊开着车,一路穿行在美丽的青山绿水之间,俊秀明媚的眼眸里满是笑意,看不出一丝伤感和遗憾。
“不是我不会爱也不是不懂爱,寂寞很难捱时间匆匆又太快,她已离开为什么还会傻傻等待,纵然我心里有千般情万分爱,也唤不回她转身再回来……”
景昊的歌声还在继续,车已经开到了他们此行的目的地——龙门中小。他们达到龙门中小的时候,正是午饭时间。
尽管今天是周末,景昊刚把车停在龙门中小的小操场上,还是有很多留校寄宿的初中孩子端着饭盆围了过来。他们见到景昊和凌雪,嘴里兴奋地叫着“景昊哥哥”,眼睛却无一例外地扫向站在景昊身旁的凌雪。
景昊曲起手指,笑着在他们头上逐一轻轻敲了一下,“都傻愣着干什么?没看到过这么好看的美女姐姐是不是?叫凌雪姐姐,这就是我跟你们说起过的凌雪姐姐。”
凌雪正不知道要怎么和这样一群半大孩子打招呼,孩子们听了景昊的话,竟然呼啦一下把她围了起来,“凌雪姐姐,欢迎你!凌雪姐姐,你好漂亮!凌雪姐姐,我叫红梅,是初一三班的班长!凌雪姐姐,他是狗蛋,我们都是初一三班的,他是我们班有名的捣蛋鬼!凌雪姐姐!凌雪姐姐……凌雪姐姐,你是景昊哥哥的女朋友吗?”孩子们把凌雪围在中间,叽叽喳喳,七嘴八舌地一边极尽赞美,一边自我介绍,一边探寻她和景昊的关系。
八卦或者说好奇几乎是每个人与生俱来的天性,就连孩子也不例外。显然最后一个问题问出了这群刚刚进入青春期,刚刚有点春心萌动的孩子共同的心声。所以此言一出,所有的孩子都扬起了孜孜以求的笑脸,摇着她的手紧追不舍地问:“凌雪姐姐,你是不是景昊哥哥的女朋友?你就是景昊哥哥的女朋友,是不是?”
一直笑盈盈地站在一旁的景昊这时才走过来,把凌雪从孩子们的包围中解救出来,“你们不许吓坏了凌雪姐姐,景昊哥哥正在发奋努力!”景昊一边表示着决心,一边举起手掌和孩子们击掌为誓,孩子们纷纷冲上来和景昊击上一掌,随即嗷的一声哄笑起来。
龙门中小的校长林心如就在孩子们的哄笑声中匆匆从远处赶了过来。景昊把衣服交给林心如,让她把衣服分给家庭特别贫困的孩子。
林心如四十多岁年纪,长相平凡,却很和蔼,乍一看就像一个普普通通的农妇,身上却自有一种从容坦荡的气质。凌雪早就听景昊说过,林心如毕业于蓉城师范大学,是这个偏僻的乡镇中小为数不多的大学生校长之一。
林心如和景昊显然已经非常熟悉,她收下衣服,并没有多余的客套,只是干脆利落地吩咐孩子们把衣服搬到校长室去。见凌雪一直在默默地打量着她,林心如爽朗地笑起来:“小雪,你是奇怪我这么个形象,怎么敢剽窃了大明星林心如的名字,是不是?”
凌雪莞尔一笑:“林校长,我觉得您比大明星亲切。”
“哈哈,我这不叫亲切,叫亲民,走到哪里,都能安全地隐藏在人民群众之中,绝对不要担心什么狗特务或者狗仔队。”林心如哈哈笑着,“都说我剽窃了大明星林心如的名字,其实这可冤枉死我了,我比明星林心如大了十来岁,正经计较起来,我还要告她侵犯姓名权呢。”说完又朗声大笑起来。
凌雪闻言,也忍不住笑起来,初次见面,凌雪就喜欢上了这位朴实爽快的女校长。
林心如把她和景昊拉到她家去吃午饭,凌雪看到林心如虽然是一千多人的校长,家里的陈设却十分简单。普普通通的小木楼,普普通通的两居室,几件普普通通的家具电器都已经十分陈旧。
林心如叮叮当当在狭窄的小厨房里鼓捣了半天,又大声招呼着隔壁的教导主任向辉支援几个鸡蛋。向辉马上拿来了鸡蛋,还端来了他刚炒好的一碗冬笋炒腊肉,终于凑齐了三菜一汤:一个冬笋炒腊肉,一个韭菜炒蛋,一个素炒土豆丝,一盆自制的豆豉酸菜汤。
没有多余的客套,几个人围在一张木制的方桌前开始吃饭,林心如一边给凌雪盛饭,一边对她说:“小雪,乡下比不得城里,没什么好招待,景昊是我看着长大的,我就不管他了,你是第一次来,你就把我这里当成自己家。”
凌雪明白,林心如今天能弄出这三菜一汤,已经很不容易了,所以她莞尔一笑,对林心如说:“林校长,我和景昊是同学,您是他的长辈,也就是我的长辈,我就当你是我的阿姨。”
林心如满意地一笑:“好,小雪,今后我就是你姨,你也别叫我什么林校长,就叫我林姨,林姨喜欢的就是你这亲热劲。”
向辉端着一个老式的小沙壶温了一壶土酿的米酒,和景昊浅斟慢饮。几杯酒下肚,向辉似乎微有醉意,意味深长地望着凌雪:“小雪,我和景昊的父亲是老搭档了,景昊的父亲去世得早,所以我是他的叔叔,也可以说是他的父亲。这些年景昊这孩子吃了不少苦,他能有今天,我为他高兴,为他高兴啊。”
向辉五十多岁年纪,是龙门中小的老教导主任。景昊在路上告诉过凌雪,向辉从一名代课老师,一直干到教导主任,几十年如一日专心致力于乡村教学,和他父亲景岚是生死至交。
凌雪知道向辉误解了她和景昊的关系,可是她没有多做解释,只是默默地望了景昊一眼,笑着对向辉说:“向叔叔,景昊有你们这样的长辈,是他的荣幸,因为有你们,景昊一直都很优秀。”
“这城里来的孩子就是会说话。”听了凌雪的话,向辉仰起脖子,干了一大杯米酒,情绪有些激动,“小雪,你说得不错,景昊很优秀,他和他的父亲一样优秀。当年他父亲从蓉城来龙门支教的时候,我还是一名代课老师。我以为他一个大城市的特级教师,一定也会和那些城里来的支教老师一样,不过就是来我们这偏远山区走走过场,给自己镀镀金。没想到为了龙门这些孩子,他却毅然放弃了城市的优越环境,留在了龙门,那可是个大好人啊。那么才华横溢的一个人,可惜了,好人命不长,他是生生为了这些乡里孩子劳心劳力累死的啊。”
“景昊的父亲是从蓉城来龙门支教的支教老师?”凌雪有些诧异,一路上景昊跟她说了很多,却没有跟她说过他父亲的事。
向辉有些不解地问凌雪:“景昊没跟你说起过他父亲的故事?”
景昊马上接过话头,“向叔叔,我还没来得及告诉小雪我父亲的事情。”
“你这孩子,就是心思太重。”向辉一边埋怨景昊,一边对凌雪说,“小雪,你知道当年景昊为什么非要考进蓉城一中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