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世间有多少恩怨悲欢,有多少冷暖纠缠,时光依然匆匆流淌,转眼,一个月时间过去了。
沈志明果然名不虚传,他的方子加上邵杰和苏苏的精心照顾,到孟雨满月的时候,凌雪面色红润,精神饱满,因为经历了这样一场生死磨难,甜美娇俏的她反而比过去更增添了几分从容,几分恬淡与沉静。
为了庆祝孩子满月,田云涛和邵杰特意在部队为孟雨办了一场隆重的满月宴。尽管这个没有父亲参加的满月宴让每个人心里多少有些沉重,但是新生来临的喜悦,依然让他们充满了祝福和欢欣。
因为牵挂着病床上的江琴和颜华,孟雨一办完满月酒,凌雪就带着他回到了蓉城。
几个月没有回家,家中依然是蓝天碧海,阳光灿灿。沙发上的大老虎,婴儿房里整整一房子的军车枪炮坦克,孟乔挂在衣帽架上的军装军帽,这满满一室的温馨,触目都是孟乔的身影。他的冷峻,他的霸道,他的笑脸,他的气息,无所不在,触手可及。
命运真是个无情的东西,这才不过短短数月,一切已经是物是人非,此处却风光照旧。凌雪站在这一室蓝天碧海,阳光沙滩之间,不由得悲从中来,泪如雨下。
可是,凌雪知道,孟乔不喜欢看到她的悲伤,“那天,我看着你在雨里不停地奔跑,看到你一次次跌倒在雨里,又一次次奋不顾身地爬起来继续向前跑,你就像一支迎风怒放的玫瑰,虽然带着利刺,却傲然美丽,我就是在那一瞬间爱上你的。”
“你是我孟老虎的媳妇,老这么爱哭,怎么行?”
孟乔,我知道你不喜欢看到我伤心,看到我哭,你一定在哪个遥远的地方,希望我坚强,希望我快乐,希望我带着儿子好好生活。
凌雪擦干泪水,振奋了一下精神,把孟雨放到孟乔给他准备好的婴儿床里,然后走到窗前,推开窗户,明艳的夏日阳光携着草木的芬芳扑面而来,直照进房间深处。
凌雪挽起衣袖,开始利利索索地收拾房间,几个月没有住人,家具上已经积满厚厚的灰尘,凌雪蹲在地上,一遍一遍地擦洗,一遍一遍地拂拭,一遍一遍地回味着与孟老虎在这里缠~绵,欢爱的那些甜蜜时光。
回来之前,凌雪婉言谢绝了邵杰要送她回家的好意,谢绝了苏苏要来陪她一段时间的诚心,也没有答应姐姐凌霜来家里帮她照看孟雨。生离,死别,最艰难的一刻她都已经挺过来了,经历过生死,还有什么过不去的关山?还有什么趟不过的风雨?
明天她要带着孟雨去看看他的爷爷奶奶,看看他的外公外婆。产假快到了,她要去家政公司请个阿姨回来,白天帮她带带孟雨。还有,水电煤气物业都要去交费了,这些过去都是孟乔一个人包办的,今后她都要自己学会去做了。
等凌雪收拾好房间,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多了,手机的微信提示铃声突然响起来。凌雪以为是苏苏给她发来的信息,打开一看却是邵杰给她发来的视频邀请。
凌雪微微一笑,轻轻点了同意,接受了邵杰的邀请,邵杰穿着黑色迷彩背心汗水岑岑的笑脸立刻出现在她面前,“小雪,你怎么样?吃过中饭了没有?”
“我还没来得及管做饭的事呢,刚刚把房间收拾好,给首长检查检查。”凌雪笑着,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把镜头对准了收拾得窗明几净的这片碧海蓝天,“怎么样?我凌雪也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不能干吧?”
邵杰却并不在意这些,在镜头那边皱着眉头埋怨凌雪,“房间什么时候不能收拾?你应该先做饭吃,待会孟雨醒来,你就只能饿肚子了。”
“是!今后我注意,保证不让首长操心。”凌雪莞尔一笑,对着镜头里的邵杰保证,看到他一头汗水,气喘吁吁的样子,笑道,“你这是干什么去了?抢劫去了?”
邵杰呵呵笑了两声,抹了一把头发上淋漓的汗水,“刚刚从训练场上下来,我就知道你不会记得好好吃饭,所以急着来看看你。我看你在家里陪你父母住几天,还是回部队里来,你这样我不放心。”
“邵杰,别老是把心思放在我身上。”凌雪心里一阵感动,喉头有些哽咽,脸上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我去看看孟雨醒了没有,训练那么辛苦,你快吃饭去吧。”
“小雪……”邵杰似乎有些动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还有事吗?”凌雪静静地望着他。
“没什么。”邵杰的脸色已经恢复如常,“就是想告诉你,有什么事别一个人硬扛。”
“邵杰,你放心,这里是我和孟乔的家,我不寂寞。”凌雪粲然一笑,毅然挂断了视频。
是的,孟乔,无论你在什么地方,请你记着你还有这样美好温馨的一个家,这里有你和我的蓝天碧海,阳光沙滩,我会在这里好好地带好我们的儿子,好好上班,等着你回来,和你共这一片碧海蓝天!
凌雪从部队回到蓉城的时候,孟乔也在华夏的精心照顾下,身体一天天好起来,腿上的伤口也愈合得出奇的快。这两天,他已经不用倚靠华夏的搀扶,独自到户外走一走了。
走出那个房间,孟乔才发现这地方是一个特别美丽的地方。一大片碧绿的茶园安安静静地静卧在青山绿水之间,华夏的家,原来是一个凌空架在小溪之上的漂亮的小木屋。站在小木屋前面的围廊上放眼望去,苍莽的青山,翠绿的茶园,清清的溪水,加上这原木色的小木屋,犹如一副恬淡清新的水墨山水,悠远而宁静。
这天黄昏,晚霞如火。孟乔趁着华夏在厨房里做饭,他一瘸一拐地走出房间,沿着小溪慢慢地走着。孟乔把目光投向远山深处,他这个人平时最厌烦那些酸不拉几的文人骚客,最讨厌那些无病呻~吟,为赋新诗强说愁的诗词歌赋。
此刻,望着苍茫的天宇,他却不由得想起了崔灏《黄鹤楼》中的那句诗:“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
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啊!小雪,算时间儿子应该已经到预产期了,这么久没有我的消息,你有没有牵肠挂肚?你会不会痛不欲生?
小雪,我相信我不会看错你,你那么美丽,那么傲娇,你一定能够坦然地面对人生的风雨,坚强起来的,是不是?
让孟乔感到疑惑的是,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华雄却迟迟没有回来。华夏虽然常常念叨着她的哥哥,却并不追究他的行踪。很显然,华夏对华雄这样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行为早就已经见惯不怪了。
“岩尖,你怎么又一个人跑出来了?你的腿伤还没好,怎么走了这么远?”孟乔刚刚走到一座小木桥旁,华夏迎着夕阳从后面蹦蹦跳跳地追上来了。
“华夏,你知不知道这里离畹町有多远?”孟乔倚在木制的桥栏上,淡淡地望了一眼被夕阳的余晖点燃了的华夏,把目光投向前面的远山。九谷和畹町一河之隔,只要回到畹町,他就可以回家了,此刻的孟乔,多想马上回到小雪的身边,拥着她和她一起看这样的斜阳日落啊。
“这里去畹町,如果走大路,从棒赛过九谷桥去畹町,差不多有四五十公里。如果绕过前面那片茶园,从死亡峡谷翻过去,那就只有十多里山路,一个多小时就能到达畹町。”华夏指着远处一个云腾雾绕的山谷,笑着告诉孟乔,“不过,从来没有人敢走死亡峡谷,哥哥也从来没有允许我离开过这片茶园。”
“死亡峡谷?”孟乔望着那云雾吞吐的山口,疑惑地问。
“是啊,你不是傣族人吗?你怎么会不知道死亡峡谷?”华夏走到孟乔身边,双臂吊在孟乔的胳膊上,漫不经心地问道。
“我忘了告诉你,我虽然是傣族人,不过我从小就在外地上学,大学毕业以后我在大城市里当了一名射击教练,我都差不多有十五六年没有回过云南了,所以我对家乡反而不是很熟悉。”孟乔知道自己对当地的风土人情都不是很了解,这一点在单纯的华夏面前还可以轻轻松松蒙混过关,可是将来面对心思缜密的华雄,一定是一个很大的破绽,他必须防患于未然。
“那你告诉我,大城市好玩吗?比我们这里还好玩吗?”华夏马上扬起笑脸,一脸神往地问。
“改天我再给你讲大城市的故事,你现在先告诉我,死亡峡谷是什么意思?”孟乔轻轻推开华夏。
正如他所担心的,经过这段时间的朝夕相处,华夏看向他的眼神越来越炽热,越来越柔情。她沉寂了二十多年的心一旦被春风唤醒,就好像干柴碰烈火,久旱逢甘霖,恨不得每时每刻都粘在他身边,这让孟乔心里充满了痛苦和矛盾。
能够得到华夏的信任和喜欢,对他接近华雄无疑是最有利的。可是孟乔不想伤害华夏,不希望她陷得太深。孟乔更不想对不起凌雪,哪怕他心中坦坦荡荡,他也不愿意哪怕一点点对不起他的小雪。
“岩尖,你是不是想家了?”华夏抬起脸望着孟乔,纯净澄澈的眼底瞬间漫上深深的忧虑和哀伤。
“是啊,我是真想回家啊。”孟乔静静地说,“我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我也该回家去了。”
“我不让你回家,我不让你回家,岩尖,我要你留在这里陪我。”华夏突然扑进孟乔怀里,大哭起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