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这个睡得一脸沉酣,天真烂漫的女孩,孟乔的心情十分纠结。
他没有问华夏他昏迷不醒的这九天九夜,她一个人是怎么照顾他的。华夏说她见到他的时候他衣衫褴褛,浑身是血,皮开肉绽。这地方除了华夏没有别的人,可是他在床上躺了九天,他醒来的时候身上却是洁净清爽的,他一身是伤,巨大的痛苦一定和昨夜一样折磨得他冷汗淋漓,可是他却闻不到一点汗臭血腥的味道。
尽管华夏自己说她会武功,可是她毕竟是个女孩。他这么高大,这么沉,她是怎么把他弄回来的,又是怎么帮他把伤口清洗消毒弄干净的,他自己都不敢想象。
华夏与他素昧平生,她还是一个未婚的少女,他们男女有别,她却守着一个陌生的男人默默地照顾了他九天九夜,这个女孩的善良与天真,感天动地。
可是,她毕竟是华雄的妹妹,华雄罪恶滔天,即使他把华夏保护得再好,再滴水不漏,终有一天他还是会把他的亲妹妹推向痛苦的深渊。
华雄在华夏心里,是她的骄傲,是她的天,一旦她明白自己引以为傲的哥哥就是那样一个杀人如麻,害得别人家破人亡的恶魔,她那片纯净无暇的天空必将轰然坍塌。孟乔真不忍心看到这样一个天真善良,美丽可爱的女孩,终有一天不得不面对这样残酷的破灭。
从上次的交手,加上这两天与华夏的对话,孟乔已经清楚地知道,华雄这个人绝非等闲之辈。他心思缜密,行事狠绝,丝毫不留余地,如果不取得他的信任,想要靠近他根本就没有可能,更不用说将他绳之以法。
华夏是华雄唯一的软肋,所以现在对孟乔来说,利用华夏,接近华夏,是他接近华雄,取得华雄信任的最佳捷径。
可是,华夏在他生死一线的时候救了他,她是他的救命恩人,他又怎么忍心恩将仇报?他要怎样才能在将华雄绳之以法的同时,维护华夏周全?
“你醒了?”孟乔刚刚挣扎着想爬起来,华夏一下子就被他惊了起来,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调皮地对他吐了吐舌头,“都怪我,我实在是太困太困了,所以一不小心就睡着了。”
“我,我想去上个厕所,你能告诉我厕所在哪里吗?”面对这个天真烂漫的女孩,孟乔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你是要尿尿吗?你等一下。”华夏却对孟乔的局促不安浑然不觉,她把孟乔扶着坐起来,然后蹦起来走到里间,从卫生间里拿了一个白色的塑料小壶回到孟乔身边,伸手就来拉他的裤子,“你就用这个尿吧,这几天我都是用这个给你接尿的。”
“你让我自己来吧。”孟乔一惊,他没想到华夏会这样毫不避嫌,不由得脸上一热,赶紧挡住华夏的手。他孟老虎素来飞扬跋扈,横行无忌,还从来没有这么尴尬过。
“你现在是病人,我应该好好照顾你呀。”华夏却不以为然,她把小壶交到孟乔手里,站在他面前瞧着他盈盈地笑。
“华夏,你先把头转过去。”孟乔急了,只好轻声提醒她。
“为什么?我把头转过去,万一你尿到床上了怎么办?第一次我不会用这个小壶,你的尿尿还撒了我一身呢。”华夏一脸茫然地望着孟乔,嘀嘀咕咕地说。
“华夏,我是个大男人,你是个小女孩,男女有别,你不知道吗?”看到华夏一副茫然无知的样子,孟乔强忍着尿急,哭笑不得。
“什么是男女有别?我听不懂你的意思。”华夏却依然一脸迷茫地瞪着他刨根问底。
“你这女人是不是有毛病啊?男女有别你都分不清吗?”孟乔实在憋得不行了,只能连推带搡朝华夏吼了一句,“我叫你快点把头转过去你懂不懂?”
“转过去就转过去,你那么凶干什么?”孟乔突如其来的一声怒吼让华夏吃了一惊,她一边委屈地噘着嘴转过身去,一边抽抽搭搭地回敬孟乔,“哥哥又没有教过我男女有别,我怎么知道什么是男女有别?”
孟乔突然明白了,华夏父母过世的时候,她还是一个七八岁的小丫头,基本上还不怎么通人事。十多年来华雄把她禁锢在这里,从来不让她与外界接触,她唯一能见到的就是自己的亲哥哥和那个叫什么郭瑞的男人。作为哥哥,华雄不可能教给自己的亲妹妹男人和女人的生理性别问题。
这么多年,华夏就像是一朵被华雄精心培育在温室里的花朵,见不到阳光,也沾不到雨露,日月精华都被那一层厚厚的保护膜挡在她的世界之外,所以在华夏的心里,根本就没有男人和女人的概念。
二十一岁,本该是享受爱情,享受青春的美丽年华,这个长得像花一般娇艳的女孩,却在自己最美好的花季年华,被自己最爱,也自以为最爱她的亲哥哥困在这茫茫大山之中,任由她自生自长,自开自落。
华雄肯定没有意识到,除了最基本的生存以外,随着年龄的增长,华夏终有一天也需要有自己的情感和生活。
“华夏,对不起。”想到这些,孟乔不由得深切地同情起这个善良的小女孩,他让她转过身来,把尿壶交到她手里,温和地对她说,“刚才是我不该吼你。”
“你是病人,我不怪你。”华夏眼里还闪着泪花,脸上却又笑开了,“你昨天晚上一个晚上没睡好,早饿了吧?我特意给你做了正宗的云南汽锅鸡,等我帮你洗洗脸就可以吃了。”说完,也不等孟乔回答,就反身回到卫生间里,打来一盆热水给孟乔洗脸擦身。
孟乔没有再阻止华夏为他做这一切,他安静地坐在床上,任华夏在他身上抹抹擦擦,把折腾了一晚上的汗水污垢擦洗干净,又换上一件应该是华雄的干净睡衣。
华夏欣悦地做着这一切,可能是一个人呆在这茶园深处,难得有一个陌生人闯入她的生活,难得有一个家乡人陪她说说外面的世界,所以她觉得一切都是那么新奇,那么满足,那么甘之如饴。
华夏一边给孟乔洗脸擦身,一边叽叽喳喳地问他一些关于家乡的趣事,一边不断地在脑海里回味着他所说的男女有别。前几天孟乔昏迷不醒时她给他洗脸擦身子时,看到孟乔的身体她虽然有些惊诧,却没有觉得有什么特别的异样。
可是此刻,望着孟乔棱角分明冷峻帅气的脸庞,偶尔回答她一两个问题时跳动的喉结,轻轻启合的薄唇,还有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逼人的男子气息,华夏突然有了一种既神秘陌生,又特别甜蜜的感觉。
自从昨天孟乔从昏迷中清醒过来,这个她从茶园里捡回来的男人,给她十多年来一成不变的生活带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新鲜和刺激。
一石激起千层浪,孟乔的一句男女有别,仿佛沉睡千年的大地被暖暖的春风悄悄吹醒,又仿佛微风吹皱了宁静的湖面,华夏沉寂了二十一年的少女心湖,突然荡起了轻轻的涟漪。
“这里你自己来擦吧,我帮你盛鸡汤去。”终于,擦到关键部位的时候,人类原始的本能,终于如醍醐灌顶,鸿蒙初开,华夏俏脸一红,脸上闪过一丝甜蜜的娇羞,把毛巾递到孟乔手里,一扭身跑进厨房里去了。
孟乔怔怔地望着华夏袅娜的背影,她刚才的变化当然逃不过他的眼睛。这变化既让他为她的混沌初开感到欣慰,又充满了隐隐的忧虑。华夏的生活如此单调,她能接触到的男人除了她自己的亲哥哥,就只有他和那个郭瑞,但愿这个情犊初开的女孩,不要对他有什么特别的心思。
小雪,此时此刻,我好想你啊。身体被一个正值青春的女孩这么赤~裸~裸地揉搓来揉搓去,如果在我身边的是你,是你在这样揉搓着我,抚摸着我,我们该是多么幸福,多么甜蜜啊?
可是,我现在却只能一个人在这异国他乡,用着别人的身份,叫着别人的名字,躺在别人的床上,苦苦地思念着你,想象着你的甜蜜娇俏,想象着和你一起幸福折腾的那些日子。
十天,离开你已经整整十天了,我知道你一定非常非常牵挂我。这么久见不到我回去,大队长会不会派人来云南找我?蓝宇有没有把我掉下悬崖的消息转告给你们?你们会不会以为我已经牺牲在那个天昏地暗的山谷里?
昨天在梦里,我梦到你是那么痛苦,梦到你对我说生不如死。我不知道这十天你都遭遇了什么,可是有爸爸妈妈在你身边,有大队长和邵杰他们在你身边,我相信他们一定会替我照顾好你。等我把身上的伤养好了,我一定会想办法抓住华雄,早日回来和你团聚。
“小雪,十天前一别,没想到从此山迢迢水也迢迢,你听得到我心底的呼唤吗?”孟乔默默地把目光投向窗外的云天深处,他多想化作清风白云,悠然地飞向他心爱的小雪啊。
&ot;小雪,景昊听说了你和孟乔的事,他不放心,想来看看你,你觉得呢?&ot;一早起来,凌雪正在给孟雨喂奶,苏苏打来热水,一边准备给孟雨洗澡,一边问凌雪。(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