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这里,媳妇,我在这里,我就在这里……”孟乔正要沉沉睡去,又听到凌雪的呼喊。
他在铺天盖地的黑暗里摸索着,翻滚着,一寸一寸,一寸一寸地向前挪。他的喉咙越来越紧,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他这是怎么啦?中毒了吗?这里的花草有毒吗?这里不是雁山,这是哪里?悉悉索索的,这是什么声音?是蛇吗?是了,冰冰凉凉的,这是蛇,眼镜蛇!两条剧毒的眼镜蛇!
虎落平阳被犬欺啊,我孟老虎杀人无数,什么时候怕过这区区软体爬虫?可是我怎么一点力气都没有?我的手怎么抬不起来?孟老虎的扫堂腿,连铁血战神田云涛都要惧我三分,现在为什么知觉全无?
媳妇,对不起,对不起了,看来今天是要死在这地方了。
爬不动了,我爬不动了。媳妇,我好想睡,好想睡啊,就让我睡在这有花有草,花香如潮的好地方吧,就像在雁山,我们相拥着睡在小溪边,睡在阳光里,面朝小溪,春暖花开……
“媳妇,阳光里的你,真美啊……”
“孟乔,是你吗?是你在叫我吗?”凌雪疼得恍恍惚惚,迷迷糊糊的,她已经没有力气去叫,去喊,去拳打脚踢了,她只想就这样睡过去,再也不要醒来。这样她就不要疼了,不要撕裂了,她就可以不听沈老的指挥,不管邵杰的哭求,不听田晓柔的咒骂了,她就可以枕在孟老虎温暖的臂弯里,安心做梦了。
可是,刚才是孟乔在叫她吗?“孟乔,是你在叫我媳妇吗?是你回来了吗?孟乔你真的回来了吗?”
“快,邵杰,不要让丫头昏睡过去,叫醒她,快叫醒她!”沈志明惊慌颤抖的声音蓦然响起,邵杰在大声地呼喊着她的名字,他温暖的大手颤抖着在她脸上不断地轻轻拍打,轻轻摩挲,田晓柔在大声地叫喊着她的名字,大声地嚎啕,大声地咒骂,他们的泪水滴到了她的脸上,又凉又咸。田云涛在不断地呼唤着丫头丫头,莫非又在哭喊,四周一片唏唏嘘嘘的啜泣声,战士们都哭了吗?
痛苦又开始了,疼痛又卷土重来。孟乔,孟乔,枉你这样飞扬跋扈地爱我一场,对不起啊,对不起啊!我给你丢脸了,我实在坚持不下去了,我要睡了,我要死了,我不能为你生下我们的儿子,我要带着孟雨一起走了,对不起啊!
“孟乔,对不起啊!”
“不要,不要,媳妇,不要死,我不许你死!”孟乔痛呼一声,泪水冲出他的眼眶,静静地流淌到床上。他的声音却是那么干涩,像是被什么又沉又重的东西死死压住了胸口,他叫不出来,喊不出来,只能张着嘴狂呼,“你说过要珍惜生命的,你说过要等我回去的,你怎么能放弃生命?怎么能死?”
四叶草,是四叶草,我摸到四叶草了!媳妇,你戴着我的四叶草,四叶草会带给你爱情,希望,信心和幸运,相信我,你相信我,媳妇!
等我,等我,媳妇你等着我!等我嚼下这把四叶草,看我杀了这两只软体爬虫,我咬也要咬死它们,我要吸干他们的血,吃尽它们的肉,这样我就有力气爬回你身边去了。我爬也要爬回家去,爬回你身边去,我们一起带着儿子,去雁山纵情山水,牧马放歌!
“你嘀嘀咕咕在说些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啊?你醒了吗?你终于活过来了吗?”一个甜甜的欣悦的声音穿越茫茫黑暗款款而来,听起来好舒服,好舒服啊。像雁山的清泉,叮叮当当在耳畔流淌,像春天的和风,轻拂着他的脸颊。
媳妇,是你吗?是你吗?你的声音还是那么好听,是你在和我说话吗?
“快,邵杰,快拍醒她!让她醒过来!孩子就要出来了,就要出来了!”凌雪又在邵杰不断的哭喊中悠悠醒转过来。
邵杰把什么东西握进了我的掌心?是你给我的幸运玉佩吗?孟乔?你说过的,四叶草的四片叶子,代表的是爱情,希望,信心和幸运。
孟乔,我相信你,我相信你,我醒来,我醒来,我珍惜生命,我不放弃,我为你把我们的儿子生出来。你也要珍惜生命,你也不许放弃,我和儿子等你回来!等你回来!!
“孟乔,我等你回来!”凌雪拼尽全身力气,奋力一搏!
“好了,出来了,生出来了!是个胖小子!”
随着一声清脆嘹亮的婴啼,刚刚还疯狂肆虐的风雨,刹那间雨歇风收,一道灿烂的彩虹划破雨后的晴空,像一座绚丽的彩桥,横跨在雁山南北两峰之间,霞光漫天!
“小雪!”孟乔只觉得眼前闪过一道绚丽的霞光,他蓦然睁开了眼睛。
“小雪是谁?”孟乔刚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一个年轻女孩,穿着一条艳丽如霞的傣族裙子,正笑得眉眼弯弯俯身望着他。
虽然她和小雪一样美丽,甚至比小雪还要美丽,可是这个女孩不是小雪,刚才,他是在做梦吗?他是在梦里听到小雪的声音了吗?
小雪,幸好是在梦里啊,我怎么梦到你对我说生不如死?梦到你对我说你要死了?梦到你对我说你要为我生儿子?小雪,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你要等着我回去,等着我回到你和儿子身边!
凌雪拼却九死一生,终于在雁山为孟乔生下了一个儿子,孩子虽不足月,却长得白白胖胖,眉清目秀,像极了孟乔。
看到凌雪终于把孩子平安地生了下来,田云涛这才长吁了一口气。
田晓柔用邵杰早就准备好的干净衣服,把孩子包好交到田云涛手里。沈志明小心地处理好凌雪的伤口,邵杰轻轻地抱着凌雪,仔仔细细擦干她头上身上的雨水和血水,帮她把湿衣服换下来。
“邵杰,你现在马上把丫头抱到车上去,不要再让她受一点风寒,回去马上照着我这个方子好生给她调养身体,月子里切不可再让她伤心受累。”沈志明收拾好器械,严肃地嘱咐邵杰。
“沈老你放心,这一次,我一定好好照顾好小雪,寸步不离!”邵杰笑着回答。
“再有差错,我处分你!”田云涛抱着孩子,冷峻的脸上笑得一脸灿烂。
“是,大队长!”邵杰刚想向田云涛敬礼,回头看见莫非立在旁边,正探头探脑地想看看田云涛怀里的孩子,马上脸色一沉,一脚踹了过去,“莫非,回去我处分你!”
“莫非,算你小子走运,孟老虎这孩子若是有半点差错,看我不摘了你的脑袋当球踢!”田晓柔含泪望了凌雪一眼,孟老虎,你他妈虽然混蛋,却没爱错人,今天我田晓柔算是心服口服了。
“田晓柔,你又要摘谁的脑袋当球踢?田晓柔你是不是又欺负我妹子了?我妹呢?孩子怎么样啦?”正高兴着,秦峰从山下飞奔而来,后面还远远地跟着个气喘吁吁的高晓玲。
“秦峰,你这是说的什么屁话?我什么时候欺负凌雪啦?”田晓柔踢了秦峰一脚,小心翼翼地扶着邵杰怀里的凌雪,一行人欢天喜地朝山下走去。
“丫头,你看看这孩子,长得跟孟老虎一个屌样。你别看他长得眉清目秀,这小子刚一出生,这动静可闹得不小哦。”遵照凌雪的意愿,邵杰把她抱到了孟乔的猎豹车上,田云涛抱着孩子坐到凌雪身边,呵呵笑着,新生命的来临,虽然疼痛,虽然艰辛,却总是那么让人充满希望,充满喜悦。
“可不是吗?这孩子本来就是横行霸道来到这个世界的,孟老虎已经够飞扬跋扈的了,再加上秦峰这天不怕地不怕的惹祸家伙来逢生,这小子将来只怕不是个飞天将军,就是个飞天蜈蚣哦!”沈志明虽然劳累,此刻却一脸松快,他担心的缺氧死胎,产后大出血,这些万幸都没有出现,这才保住了凌雪母子平安,所以他笑呵呵地对凌雪说,“丫头啊,今天的艰难危险是我平生所见头一朝,倾天豪雨中接生,特种大队大队长,十大金刚保驾护航,可也是我从医几十年来开天辟地头一朝啊。”
“嫂子,五年前,队长第一次看到你,就站在雨里问我说,‘莫非,我要把刚才被我罚跑的那个女孩抢过来做媳妇,让她给老子生个儿子,要不要得?’我说‘要得’。”莫非眼泪汪汪走上前来,笑着对凌雪说,“恭喜嫂子,你和队长终于有儿子了。”
“莫非,孟老虎抢凌雪,原来是你小子出的馊主意啊?”田晓柔半是含酸半是玩笑地扯着莫非的耳朵,把他从凌雪身边拎开。
战士们哈哈笑着,纷纷走上前来,恭喜凌雪。
“小雪,恭喜你,你做妈妈了,你和孟老虎有儿子了。”邵杰把凌雪轻轻放到座位上,让她靠在他身上躺着,含泪又含笑地望着她。
“是啊,孟老虎,你做了爸爸了,我们终于有儿子了,我把孟雨给你生下来了,你要是在这里,你又该飞扬跋扈成什么样子啊?”凌雪脸色苍白,望着那个酷似孟乔的小家伙,虚弱地笑着,一行清泪从她的眼角悄然滑落,“孟乔,你若听得到我的话,就好好活着,我和雨儿,等着你回来!”
“孟雨?孩子叫孟雨?”众人好奇地问。
“是的,孟乔说,我们是在雨里相爱的,他说他要他的儿子无惧人生的风雨,做一支迎风怒放的玫瑰。”凌雪静静地回答。
“雨中相爱,雨中降生,无惧人生的风雨。”田云涛抱起小孟雨,呵呵一笑,“孟雨,好名字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