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不是她还坐着,江陇越会以为她即将寿终正寝。
老人看见他的时候,目光一亮:“陇越,你真的是陇越啊?你都长这么大了!”
“请问,您到底是谁?”
“我,我是你外婆啊!孩子,我是你的亲外婆!”老妪递上去一张已经泛黄的照片。
江陇越在震惊之余接过来,看见的的确是她与妈妈的合影,虽说年代已经比较久远了,但是江陇越认得出照片上的这个女人就是面前的这名老人,更认得出自己的妈妈!
那是妈妈二十多岁的时候,年轻貌美,风姿绰约,笑容如一抹白月光,深入人心。
江陇越会惊讶,是因为不管是爷爷还是爸爸,都从来没跟自己提过,他还有外婆活在这个世上。
然而外婆给他的解释,彻底解开了江陇越心中对于“从不知道有个外婆存在”这件事的怀疑。
乔晚雪还在医院住着,医生说是要观察几天,正在看着一本杂志的时候,有人敲了敲门。
“铭晋哥哥。”
沈铭晋笑道:“能进来吗?”
“当然,进来吧。”乔晚雪说着放下手中的杂志。
“我记得你最喜欢马蹄莲的。给你插上了!”沈铭晋的笑容映着屋内柔和的灯光,将手中的花放入一边的花瓶中。
“谢谢。”
待他坐下了,乔晚雪问道:“铭晋哥哥,你怎么会突然来?”
“我听顾迎萱说,你和小夏闹得不太愉快啊!真是因为江陇越?”
听到这话,乔晚雪敛去了脸上的欣喜神色,“我怎么也不会想到,真会和自己最好的朋友喜欢上同一个人。”
“不可能的!半夏不会喜欢他。”沈铭晋告诉她,语气坚定。
他虽然不知道墨玖去了哪里,也不敢确定墨玖和江陇越究竟是不是同一个人,但是就算他们是,江陇越也不再是半夏喜欢的那个男孩子了。
“你怎么那么肯定?”乔晚雪却质疑,对于半夏喜欢的那个男孩子,她也有所耳闻,但是她坚信那就是陇越,也觉得一个女孩子的感情不会这么快彻底消散。就算真的不是,半夏看见一个与他长得这么像的男孩子,也就是陇越,也难免会动心的。
“她是你的好朋友,为什么不肯相信她呢?”
“我不是不相信她,而是,生气她为什么要对我有所隐瞒……”乔晚雪的声音渐渐低了,其实她也知道自己有点无理取闹,明明愿意相信自己这朋友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几分莫名的芥蒂。
沈铭晋劝她说:“她就算是真的喜欢江陇越,那她隐瞒着你,也是为你好啊,你有心脏病,她不是担心你的身体吗?”
“晚雪,我回来了……”上官航走到门口时,居然看见里面有个男生,一时间心口一颤,呆呆的问道,“这位是?”
乔晚雪回答:“是我朋友,小时候认识的。”
“哦……”上官航沉重地叹口气。
沈铭晋觉得这个人有点眼熟,很快认出了他:“你是上官航?”
“你……认识我?”上官航不解道,自己不认识这个人啊!
沈铭晋却没有回答,只是意味深长地一笑,转头对晚雪说:“我先走了晚雪,我说的话,你好好考虑考虑吧。”
乔晚雪点点头,声音柔柔地说:“慢走啊。”
“吃饭吧。”
“嗯。”
“他对你说什么了啊?”上官航把碗筷递给她,问道。
除了担心他对玩笑说了什么不好的话刺激到她,上官航还怕这个人与晚雪关系不简单,想想也觉得自己挺可笑的,晚雪都是别人的女朋友了,他还会时时刻刻担心有别的情敌。
或许是太自卑了吧,她是这么好这么纯洁善良的女孩,如果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情被她发现了……
对了,那个人对自己的态度,他难道曾经就认识自己?难道知道自己的往事?
上官航越想越害怕。
“说了半夏的事情。”
“哦。”上官航不禁松了口气。
江陇越离开的时候,已经临近夜幕了。
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回想着外婆对自己说的话:
“你妈妈的死,不是意外。是江叙枫把她杀死的!他因为爱上了那个姓方的女人,亲手杀死了你妈妈!我亲眼看见,你妈妈丧生的那间屋子里燃起大火,江叙枫和那个女人就从那里跑出来!他做了亏心事,当然不敢告诉你他还有我这个岳母的存在!陇越,你可一定要为你妈妈讨回这个公道!”
似要有一场大雨,浮动的乌云浓重的好像要压下来,身边充斥着令人窒息的味道,像是将他的灵魂都一丝一丝地抽取出来。
一股带毒的刀子向自己的心脏刺了进来,江陇越全然躲不过,疼得他无话可说,也无力反抗,突然感觉喉咙一甜,一口鲜血险些呛了出来。
真的是他!
江陇越也怀疑过爸爸和方雅淳害死妈妈,但是也只是怀疑,也相信妈妈是自杀。因为他还愿意相信爸爸,爸爸和妈妈到底是有过夫妻之缘的,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相信他即使再不爱妈妈,即使爱着另一个女人,即使会残忍抛弃妈妈,也不至于如此狠毒!
可是现在,他仅存的信任,被撕得粉碎。他的自欺欺人,全部化为泡影,甚至变成一个笑话!
突然就下起了雨。
江陇越就任由着身体渐渐被淋得湿透,血液都快要凝固了,灵魂还没回来一般继续麻木着。
这是什么声音?很嘈杂,一直持续……
是汽车的喇叭声!
一辆黑色的轿车快速向他逼近……
时间好像都静止了,江陇越的大脑一片空白,看不到前方的一切,看不到闪烁的霓虹,只有无边的黑暗向自己涌来。
好像失去了所有力气,忘记了去恐惧,忘记了去闪躲……
他无力反驳,甚至都来不及一声,两眼一黑,倒下在这片雨水布满的水泥路之上……
感觉到身上有粘稠的液体,他的黑发上已经沾满血迹,伴随着汽车紧急的刹车声,触目惊心的殷红划出血痕,那双空洞无神的双目充满了绝望地、紧紧地闭上了。
城市的灯光和一切繁华似乎都显得那么无力和不堪一击,整座城陷入少有的宁静和死一般的沉寂。
江陇越倒在路边不省人事,眉头都还微皱着,显然连失去意识之后还没有从哀伤和这如梦魇般痛苦之中缓过来。
江叙枫和方雅淳接到消息就赶到医院来了,急救室里走出来一名医生,
“医生,我儿子怎么样了?”方雅淳慌慌张张地就跑到他面前问。
“病人急需输血,你们谁是o型血?”
“我是,输我的血。”
江叙枫却阻止说:“不,输我的,我是他的父亲。”
“请问您是o型血吗?”
“不是。”江叙枫想起自己是a型血的,何梦洁才是o型,生出来的儿子随了她,是o型血。
“那很抱歉,o型血的人只能接受o型血。”
“好了别废话了,就输我的吧。”方雅淳急得不行,想起那可怜的孩子还躺在急救室的病床上,她就无法平静。
江陇越总算是被抢救过来了,可是仍然昏迷不醒,夫妇俩就在病床边守着他。
“怎么回事啊?”凌半夏接到父亲的电话,还有些惊讶,江陇越怎么突然出车祸了?
江叙枫回答她说:“具体情况我们也不清楚,医院通知我们的时候说,他倒在路边的血泊里,是被司机送到医院的。”
凌半夏一点都不觉得担心和紧张,反倒是有几分窃喜,从而在心里暗暗地说了一句:“活该!”
果然是恶有恶报,这么快就遭报应了!真是爽!
凌半夏差点没绷住偷笑,想想自己还是挺邪恶的,这么幸灾乐祸!但是这也不怪自己,是他自找的!
凌半夏正要去找乔晚雪,刚一打开寝室门,准备离开时,没想到乔晚雪就站在门口。
乔晚雪的气色已经好很多了,穿着一条简单清爽的天蓝色连衣裙,那个气质婉约优雅如古代名媛似的女孩,又回来了。
可是在这面对面的一瞬间,两个女孩都有些尴尬。
凌半夏先开的口:“晚雪,你回来了,身体好些了吗?”
“没事了。”乔晚雪说,绽开了笑颜。
凌半夏绷紧的心松下不少。
“快进来吧。”
乔晚雪放下了书包,马上问她道:“半夏,你知道陇越去哪里了吗?我打了他好多电话,他都没接。”
凌半夏无奈得不知道说什么,这才刚出院,就等不及想见他了!
爱到这样卑微的地步,可怎么办呢?
“你别担心他了,先养好自己的身体再说啊。”凌半夏想着还是先别告诉晚雪江陇越出车祸的这件事比较好,毕竟晚雪自己的身体本来就不太好,别又因为这件事担心受怕。
“快到午餐点了,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凌半夏岔开话题。
“不用了,我什么没胃口。”
“多少吃点东西吧,不然你的身体会受不了的。你在这等我一下,我去给你买你喜欢的寿司。”
乔晚雪回应了她一个微笑,表示默认。
这两天,一直都没有江陇越下落的乔晚雪越来越担心,茶不思饭不想,人又瘦了一圈,虽然凌半夏安慰她江陇越是在准备一次很重要的座谈会,但她明显已经不像以前那么相信自己了。
还有不信任她的,当然就是上官航,不管是出于江陇越朋友的立场,还是晚雪的守护者的立场,他都得弄清楚江陇越到底在哪里。
一次凌半夏下楼时,遇上了等在楼下的上官航,他向着凌半夏走过去,沉着脸问她:“陇越到底在哪?”
凌半夏看着他的眼神,从中读出了怀疑,这个男生是以为自己故意不告诉晚雪江陇越的下落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