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无可奈何的赵琴阑气呼呼地回房了,迎着茉莉可怜兮兮的目光,往自己床上一躺,盯着熟悉的屋顶和帷帐发呆。
闺房还是熟悉的闺房,只是赵琴阑已经不是当初的赵琴阑了。
见她已经老实不作妖了,茉莉这才放下一颗心,满脸微笑地说道,“小姐你好好休息吧,我看有人给老爷进献了好多好玩玩意儿,还有些变戏法的人,我去给你喊过来!”
话着,茉莉退下了,而其余丫鬟顶上,她们占据着窗户和门,甚至将赵琴阑的整个院子都围了起来,真正是做足了准备,让赵琴阑无路可逃。而除去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丫头片子外,还有一干武功高强的侍卫手持银枪在院子外守着,时刻防备着封七来劫人。
这阵仗,实在是声势浩大,让赵琴阑觉得可气但又觉得好笑。
赵雍还算仗义,知道这么困着自家女儿,她若是闲得慌了肯定会闹事,于是每天都弄些新奇玩意儿给赵琴阑玩,也算是当做安抚。
这些天,光是唱戏的便来了三拨,耍戏法的,喷火的,甚至还有吹笛子让蛇起舞的,看茉莉等小丫鬟是每天开开心,直呼新奇。
而赵琴阑却是哈欠连连,一丝兴致都提不起来。
而另一边,赵琴阑当真开始在沧州广发招亲帖,真诚地在沧州范围内为自家女儿择一佳婿。这消息甚至在他还未正式发布之前就不胫而走,很快便在沧州内都传遍了,让每一座城的城主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就算自己不行了,自己还有儿子啊,实在不行侄子也凑合——若是与那大人物结了亲,接下来的漓城还不是就变成了自己的囊中之物么?赵雍就那么一个女儿,得了赵琴阑便是得了天下,这道理谁不懂?
而且在此次葛城事件过后,大家对赵琴阑的身份和重要程度都有了新的认识——得罪赵琴阑就等于得罪赵雍,伤害赵琴阑就等于死路一条,谁也不敢再犯禁。相反的,攀上了赵琴阑就等于攀上了永世的荣华富贵,这样的好事,谁不想轮到自己?
于是还有不少远在江湖的人也来掺一脚,一些名人雅士也纷纷来凑热闹,他们打扮得漂漂亮亮地便赶往漓城,让漓城内大大小小的旅店内住满了的人,让这场盛宴多了几分江湖气息。不少人还开了赌,押码在当红的少年身上,赌自己看好的人能抱得美人归,让这事更加好玩了。
一码归一码,葛城的事件在沧州百姓心里留下的阴影在择婿这件大事前立刻便淡了下去,在满街满巷都在讨论东床快婿时,便立刻没人记得须臾镇和葛岫了。
往日赵雍对赵琴阑的亲事是一拖再拖,直到赵琴阑都十八岁了,还没人敢来城主府提亲,如今赵雍发话了,大家自然都一拥而上,快要将赵家的门槛都踏烂。而赵雍看着自己书桌上堆积如山的求亲帖,看得是一阵欢喜一阵愁,脸色和心情都相当复杂。
吾家有女初长成,大抵便是这样的心情吧。
他叹了口气。随便捡了一张帖子,粗略地开始浏览起来。
“我不能就这么等着!这么下去小姐迟早会嫁给别人的!”
漓城一家小旅店中,封七一拳砸在墙上,眼神不甘,语声嘶哑,“我等不了了!”
燕娘凉凉地瞥了一眼他,一盆凉水当头泼下,“你就算等不了也得等,你现在被赵雍通缉,根本是过街老鼠,见不得天日。你就算不怕死,就这么冲到城主府,恐怕也见不到你的赵小姐——你未必能一夫当千,打得过成千上万的漓城守备军。”
“我”封七被她一番话打击得语塞,他胸膛不断起伏,心头郁结难当,却是说不出话来。
“你别急”,燕娘见他难过如斯,也是同情地很,她柔声安慰道,“你虽然被赵雍通缉,但我却是自由之身,我可以做你做不到的事情。”
“你?”封七看着她,眼神疑惑,“你能做到什么?你甚至不会武功”
“听说最近赵雍为了安抚赵小姐的情绪,特意为她召集耍把戏的逗她开心,也许我可以试试。”燕娘笑了笑,她从怀里拿出一方小小的红绸,手腕一抖,那红绸一甩,竟然从那红绸里接连不断地飞出七只色彩斑斓的彩蝶来,那蝶翼翩跹间,竟然洒下点点金粉,七只彩蝶翩翩起舞,迎着日光散发着炫目的金芒,让人迷醉。
“这倒是新奇!”封七忍不住伸出一只手,让那彩蝶栖息在他的手背,他的眼神炽热,“你真的可以帮我?”
“毫无虚言,你我互助互利,我没有理由不帮你。”燕娘一笑,再次抖动那条红绸,一道明媚的红从眼前晃过,方才还在起舞的彩蝶顿时消失无踪,一切彷如幻梦一般消失不见,任封七眼神再好,也没看清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
“我帮你抢赵琴阑,你帮我杀葛岫,很划算,不是么?”
“好,我答应你。”封七看着燕娘,郑重答应道,“我们成交。”
看完了一天的帖子,赵雍刚从那一堆华丽的自我吹捧的长篇大论中抬起了头来,眼前便是故衣素净而端丽的面容,“云州的人来了,要求面见老爷。”
“哦?”赵雍眼底一亮,立刻起身,“把李淼李容带上来,我们可以谈谈生意了。”
“是”,故衣领命转身而去,赵雍立刻补充一句,“把阑儿也带来吧,让她听听也好,省的她在房里无聊。”
于是赵琴阑便坐在大殿侧边,托腮看着自己爹,李淼李容两兄弟,以及刚露面的李聿,大家齐聚一堂,的确很是热闹。
这可比耍把戏的好看多了,她内心腹诽着,然后兴致勃勃地四处张望,怎么不见耿离?不是也将他带回来了么?
“别看了,公子耿离和他那个未婚妻子山苏被我送走了。”赵雍见赵琴阑这个样子,哪里猜不到她在想什么,立刻得意地笑道,“耿离虽然可恶,但其心不坏,也有苦衷,我见其也算是个人才,不忍折杀了他,决定再给他一个机会,让他将功赎罪。”
“什么?就这么放走了?”赵琴阑大怒,“怎么不问过我的意见?”
耿离可是害了自己三世,现在好不容易抓到了活的,就这么放走了?还要他将功赎罪?这是开得什么玩笑?
“问你有何用?”赵雍不屑道,“你现在一门心思扑在混账封七身上,哪里想得清楚别的事,我问你不过是浪费我的时间。”
赵琴阑白眼一翻,不想再搭理赵雍。
如今自己是自己爹案板上的肉,折腾不起什么风浪,她还是省点吵架的力气来策划逃跑来得实在。
见这对父女之间的吵架暂告一段落,早在这大殿内等了许久的李聿这才向赵雍道,“国主可否放我四弟和小弟回云州,他们二人顽劣,犯了些小错,让国主见笑了。我回去一定对他们严加管教,绝不让他们再做出这般事情来。”
李淼闻言也翻了个白眼,李容倒是镇定得多——他在专心研究赵雍家里摆放的一只秘色雀纹瓶,那花瓶上还画着山水仙居,云雾缭绕间宛如有仙人对弈,实在美得很,让李容沉醉其中,甚至忘记了看看自己许久不见的长兄李聿。
赵雍笑眯眯地看了一眼李聿,这才答道,“倘若大皇子能让我带两千人到扎木城玩个半个月,我也不介意放两位皇子回去。”
开玩笑,李容李聿的行为已经属于越界,而且插手别国的家事是公然挑起两国之间的矛盾的做法,这种事情岂是一句“犯了些小错”就可以糊弄过去的?
“唔”李聿支支吾吾,却是不知道怎么接口。他本来就钝于口舌之争,如今李容李淼被抓,他也是逼于无奈,这才赶鸭子上架,前来赎人,此时被赵雍问住了,倒是尴尬得很。
李淼叹了口气,接过话头,“国主不必再废话,我们兄弟落入您的手中,自然是听候您的发落,你要如何的代价才肯放我们回去,自然是好商量的。”
赵雍满意的点头,“还是四皇子说话大气,我喜欢。”
又翻了个白眼,赵琴阑支着下巴看着李淼发呆,他的神色依然镇定——即使被软禁在漓城多天,他依然不急不慢,看上去轻松得很。不得不佩服他的定力和自信,他断定赵雍要拿他换些东西,而不是要他的命。
既然已经落得如此境地,自然要为下一步打算,哭号呼喊都是无用,不如多留点力气面对接下来的凶险,他向来会做决策。见赵琴阑盯着自己,他眼风一转,在众目睽睽之下给赵琴阑丢了个暧昧的眨眼,让赵琴阑娇躯一震,吓得差点没撑稳下巴,磕到了桌子上。
“国主不妨明说,我们能给的,自然不会拒绝。”李聿也是点头,见事情已经挑明,自然不必再说那些虚的,“我两位弟弟的性命,我是一定要保住的。”
任凭李氏内部的倾轧有多残酷,但牵涉到沧州的赵家,这便属于了外政的范畴,而非内乱,在这种这时候,草原上的人民总是空前团结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