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赵琴阑这次很是坚决地向前一步,正视着葛天青疲惫的双眼,再次问道,“我怎么会在这里?须臾镇怎么样了?还有”她为难地皱了皱眉,然后轻声问道,“你看见我的封七了吗?”
“呼”葛天青笑了笑,似乎感到很是无奈,“你其实并不太关心须臾,也不关心别人,只是在意封七吧?”
“说的什么话!?”赵琴阑大怒,“我的侍卫我不关心,谁来关心?难道还指望李淼李容?还是指望你爹?你可饶了我吧,我可是差点就死在你们葛家的乱箭之下了!”
一提到这茬,葛天青不再言语了,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赵琴阑,只是提着那条鱼的手微微用力,直到指节都泛起了白。
“我”赵琴阑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自己有点过分了,她撇过头,咬了咬嘴唇,“抱歉,我慌不择言了”
“没事,我先去把鱼炖了,你太虚弱了。”葛天青转身,只留给她一个孤寂的背影,他看上去不再像一个十六岁的少年,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疲惫而悲伤的气息——这几天来,他所面对的事情实在不是一般人能忍受的,这也让赵琴阑更加懊悔,她实在是不该在这时还提起这件事的
但是方才葛天青在提及封七时,赵琴阑并没有来得及控制自己的情绪,伤人的话已经脱口而出仿佛那一瞬间,没有什么事情能比维护封七还要重要,毕竟这世上除了赵琴阑,再没有其他人可以欺负封七!
眼看着葛天青已经去了杀鱼炖鱼,赵琴阑碍于方才惹了他不快,此时也不好再厚着脸皮去搭讪,只能无聊地在院子里乱转,她看看这个碰碰那个,希望能找到什么东西解解闷。
这是一处典型的农院,也不知道葛天青是怎么找到这里的,赵琴阑撇撇嘴,他怎么知道这院子没人住呢?她四下都看了看,发觉这院中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清香,正是那种黄花散发出来的,她于是便蹲到那花丛边,拨弄着那花的花瓣,权当自娱自乐了。
“唔?”她拨开那叶子,忽然发现这株花下的泥土颜色略有不同,呈现出异样的深色,土色较新,似乎近期被人翻开过。
反正现下也无事可做,赵琴阑玩心大起,她在院子里找了个小铁锹,便吭哧吭哧地挖起坑来。厨房的葛天青听到声响,问了句,“你在干嘛?”
赵琴阑大声地答道,“挖宝藏呢!”葛天青认定她是在没事找事,于是便不再管她。于是两人互不干扰,各自忙得热火朝天。
不一会儿,赵琴阑已经找到了“宝藏”,这花下真的有东西,赵琴阑捡起那拿灰布包着的一大包鼓鼓囊囊的东西,呆了片刻,“还真的有啊?”
“唔那脏兮兮的东西是什么?”葛天青闻声从厨房出来,看着她皱眉,“这是你挖出来的?”
“不管了,打开看看吧。”赵琴阑不管三七二十一,将那包裹打开,首先掉落出来的便是一个脱漆严重的拨浪鼓,那小小的拨浪鼓掉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让两人均是一呆。
“这是什么?”赵琴阑皱眉,继续从那包裹里拿出来别的东西,一双虎头小鞋,一套小衣裳,一副银质的长生锁和手镯,全部是婴儿的尺寸,还有一个刻着生辰八字的木牌子
赵琴阑每拿出一件,葛天青的脸色就僵硬一分,他只是呆呆地看着,并不出声,也没什么动作。直到赵琴阑拿出那最后的东西——一封火漆封好的信笺,他才沙哑着嗓音出声,“把那个给我。”
见他一副很想要的样子,赵琴阑瞬间来了兴致,她把那些没用的都丢到一旁,然后手持那封信,往后退了一步,这才一脸坏笑道,“想要这个啊,可以啊,不过是我挖到的,葛小少爷要拿什么来换呢?”
“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便是了。”葛天青微微一笑,那笑容却说不出的僵硬,“横竖现如今的我,可是什么都没有了。”
“我赵琴阑只问一句,你若回答了我,这封信便双手奉上”,赵琴阑正色道,“须臾镇可还在?”
“暂且无事。”葛天青伸手,“说话算数。”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赵琴阑很爽快地将信递给他,然后笑眯眯地凑前去问道,“这是什么,怎么你如此紧张,莫不是写给你的情书?”
无视赵琴阑的问话,葛天青颤抖着揭开了那封口,然后便从里面倒出一张崭新的信纸,他愣了下,随即急急展开,匆匆浏览起来。
那信里的字迹娟秀隽永,但下笔多有凝滞,可见写信之人在下笔之时多半是踌躇犹豫不定的,才会留下这么多的墨迹晕染之处。赵琴阑先不看内容,但看这字迹,便啧啧有声地赞叹了起来,“真是写的一手好字,想必写信之人必然是个美丽的姑娘。”
“呼”说话间葛天青已经读完了整封信,他迅速地将信贴身收到胸前,贴着心口存放,然后展颜一笑,“你去看看我的鱼汤”,他指了指地上被赵琴阑丢的乱七八糟的物件,“我来收拾一下。”
“也好,你赶紧的,我饿了。”赵琴阑点头,转头便走——还未走到十步,身后已经响起了浅浅的啜泣声,赵琴阑没有回头,径直地走进了厨房。
就算再无心偷看人家的隐秘之事,赵琴阑还是将那第一行小字看得清清楚楚,“天青吾儿”她苦笑,“想不到明珠竟然以这种方式承认了葛天青”
往外看了看,只见葛天青依然在收拾那些散落一地的小物件,他的肩膀不断耸动,哽咽声不断,但依然很认真地一件件将那些东西捡起,仿佛拾起了这些年来他缺失的母爱——那些多半是明珠在许多年前收集的,为了纪念自己那刚出世便已经失去了的小儿子,也为了满足自己作为一位母亲的遗憾,她自从狠心离开葛天青后,便再也不敢自称为他的母亲了吧,只能以这种方式宣泄着自己的感情,就连最后写给葛天青的信也深深埋在了花下,成为往事的陪葬品。
“唉,别人的家事,我也不好插嘴,不如喝点鱼汤补补我的破身子~”她想了想,决定不管了,于是开开心心地走到那大灶前,揭开锅盖,一股浓浓的水雾扑面而来,空气中顿时弥漫着浓浓的香气,这鱼果然鲜美!
赵琴阑伸长脖子看去,果然看见那鱼汤已经熬自浓稠的奶白色,在锅中翻滚着,让她食指大动,她立刻在厨房找了个碗,给自己盛了一碗,吹了吹就要下口,先尝尝味道再说!
“别喝!”还未等她碰到那碗壁,一粒小石子自门外飞来,打在那碗上,赵琴阑只觉得手中一轻,啪的一声,那碗已经飞出老远,然后摔了个稀碎,鱼汤也洒了一地。
不过比起这碗汤,赵琴阑更开心的是,这声音是自己再熟悉不过的!
果然风尘仆仆的封七出现在门口,他还保持着丢出暗器的动作,想必方才那石子便是他的杰作,不过看他脸色疲倦,精神也有点萎靡,赵琴阑立刻心疼起来。
她跑到他身边,摸了摸他的脸,柔声道:“辛苦你了。”
封七的确是辛苦了,他找了一天一夜,他自知城中的人他一直都看着,不可能是他们劫走了赵琴阑,那必然是城外之人——而除了葛家人,还有谁会惦记着赵琴阑呢?
于是他首先想到的便是葛岫,但葛岫如今怕是想要赵琴阑死,自然不会光是劫走她那么简单,当场杀了只怕更好,那余下的便只有葛天青了——他可是对自家小姐垂涎已久,嫌疑也最大。而思前想后,封七便将目光放到了城外的民居身上,一路上问过来,终于让他找到了蛛丝马迹,有人目睹了一位穿着富贵的小公子背着一个姑娘路过!
于是顺着这线索,终于让他找到了赵琴阑。
看着封七的憔悴面容和乌青的眼眶,赵琴阑的确很是心疼,伸手抚上他的脸颊,蹭了蹭他的眉,她噘嘴抱怨道,“何必如此卖命,我又不会跑了,你慢慢找,总会找到的。”
封七神色一肃,他沉下眼,低声道,“不行,再晚一刻,小姐就危险了。”他看着那摔得四分五裂的碗,冷冷道,“这汤小姐还是不要喝了为好。”
“嗯?”赵琴阑也看去,只见那汤水在地上蜿蜒流动,而在那汤边,已经倒着一只还在抽搐的小老鼠,它嘴角流出乌黑的血迹,眼看着是活不成了。
“这!”赵琴阑大惊,她回过头看着封七,“葛天青给我下毒?!他为何要杀我,还非得用下毒的手段?我昏迷过去之时,他一刀捅死我不是更好?”她摇了摇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其中怕是有什么误会吧?不如我们去问问他?”
“不用了,我解释给你听便是。”不知何时,葛天青已经到了门口,他笑了笑,眼角的泪痕还未干,“我本是想与你一同死去的。”
“这”赵琴阑无语凝噎,她很是不解,“你想死便死好了,为何非得拖着我呢?”她皱眉,“我好像也没有特别对不起你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