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燕娘三人行至赵琴阑入住的客房时,早已人去楼空,只余下一扇敞开的门,静静地对着一脸懊恼的燕娘,以及毫不吃惊的耿离和李容。
“我在想”李容微微眯着眼笑道,“我们方才的对话,是不是已经被她听去了?”
他指着着敞开的大门,“我看她可不是这种会乖乖待在闺房的大家小姐,说不定早在我出现之前,她便已经在暗地里偷听了许久”
“那她是特意骗我?”燕娘失色,“我从头便被她骗了!”她咬牙,“我本以为她是真的被歹人欺负的弱女子”
“弱女子?”耿离闻言一挑眉,“她倒是弱女子无疑,但她身边寸步不离的封七可不是什么善茬。”
“没错,她身边的侍卫的确很是不俗。”李容笑道,“不过,我四哥要来了,他的武功也很不弱,倒是不知道他们之间谁更强呢?”
此话说完,耿离的脸色一正,他沉声问道:“四皇子要来?怎么他会亲自来到此地——他本该在扎木城治理政事。”
“没错”,李容点头,笑得天真,“我也本该在扎木城里喝酒玩乐,但我也来了。”他扇了扇折扇,“我是为了好玩,而他,大概是为了我吧,毕竟放一个皇子在敌国的疆界,面对着一群立场不明确的人,可不是什么让人放心的事情呢。”
他毫不掩饰自家的内乱,他和李聿被李容夺去权势后,李聿选择归顺李容,做一个胸无大志的王爷,过依然富贵荣华的一生,而他却带了自家的精锐五百人,趁着夜色昏暗,李聿与李容在宫中滞留时,偷偷溜往南方,他一直听说须臾镇中有个耿离,于是便带人来了。
他并非带着什么明确的目的,只是为了来玩而来的。
若真明说的话,此时燕娘将兵器铠甲交给李容,其实是吃了亏的,因为她如此结下盟约并非与整个云州,而单单只是与李容一人而已,只是与这个不受待见,玩心还很重的小皇子一人罢了。
不过此时反应过来已经晚了,覆水难收,总不能让他把吃下去的吐出来,再说他未必会乖乖听话——须臾镇就那么点人,并没有什么能威胁到他的。
耿离想清楚这些之后,只是叹了口气,然后礼貌地问李容道,“还望皇子明示,四皇子何时会抵达须臾?”他笑道,“我好做些准备。”
“准备什么?”李容好奇问道,“你明知我和他可不是什么手足情深的兄弟,你若是与他亲厚,可要做好我们生分的准备——我可不是什么心胸宽广之人噢。”
而此时反应慢了些的燕娘也回过神来了,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李容,指着他,手指颤抖,“你你竟然做不了主么?那我”她追悔莫及,“我的东西都给了你了!你还给我!”
“燕娘这是说的什么话?”李容笑,“哪有送出去的东西又收回来的道理,我既然承了你的情,自然会为你办事。”
“但是和你联手还会得罪什么四皇子!那才是能说得上话的人吧!”燕娘高呼,“我可不想还被他惦记上!”
“燕娘,无妨。”耿离打断她,微笑道:“我会同四皇子解释清楚的,你无须担心。”他说完,又转向李容,“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吧,我还要回去准备准备呢。”
“也好,那就先告辞了。”李容伸了个懒腰,向燕娘告别,“我们来日再见。”
“呸,谁要见你”燕娘无可奈何,只能看着这两人消失在后院门口,她喃喃自语道:“这人还住在耿离的府邸呢,那可是庚生前在须臾镇的屋子”
且不论耿离等人那边如何,赵琴阑和封七倒是遇上了麻烦事——他们身上没银子了,既住不了客栈,也买不起吃的,正是无比潦倒。于是两人只能傻傻地站在街边发呆,望着渐渐黑下来的天色一阵阵愁眉苦脸。
“笨蛋封七,你说我们去哪儿弄钱啊?”赵琴阑愁眉苦脸,“再不吃饭我可要饿死了。”
“我见镇上有间当铺,我去把我的剑当了,换银子给小姐花吧。”封七提议,他拿起自己心爱的长剑,朝赵琴阑晃了晃,“应该能换几个小钱。”
一把将他的剑按下,赵琴阑皱眉训斥道,“习武之人兵器不离身,你怎么可以这么轻贱自己的贴身兵刃,以后不许再说这样的话了。”
封七罕见地反驳了赵琴阑,他声音低沉,“跟小姐比起来,纵使是绝世好剑也不过是废铜烂铁,哪里比得上小姐一分一毫,这剑当了也就当了,小姐不必担心。”
被这一席话呛得说不出话来的赵琴阑张了张嘴,然后哼了一声,表示自己不想跟他讲话。
封七见小姐好像生气了,瞬间不知所措,他凑到赵琴阑身边,低下头拿下巴蹭了蹭她的头顶,柔声问道:“小姐何故生气?是封七说得不对么?”
“你对你对你都对,是我错,好不好?”赵琴阑见这人认错毫无诚意,但依然被他忽然凑到身边的暖意触动,浑身战栗了下,这才愤愤道:“你可别忽然靠我这么近了,不然我打你哦!”
“小姐?”封七眨眨眼,状似懵懂无知,他问道:“小姐这是怎么了?”
这人怎么不像自己的封七哥哥了,赵琴阑分明感觉到他在暗笑!她的笨蛋封七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坏了?她咬咬唇,对这样的封七感觉无能为力,但还是有点淡淡的欣喜——她喜欢这个与平时不一样的封七。
“小姐”封七还要说什么,忽然一声爆喝在不远处响起,瞬间将两人的目光吸引过去了。
“咦?这人看上去好眼熟啊”赵琴阑看着那人,随着那人在眼底的影子愈渐清晰,她忍不住嘴角抽搐了下,“他怎么来了?”
此时在城门处,身骑骏马,正大骂出口之人正是李淼——云州的四皇子,如今扎木城的主人。
只见他骑在踏沧背上,俯瞰着脚下几个脸色尴尬的士兵——他们穿着沧州的铠甲,拿着沧州的银枪,真是无法解释得清楚了。
李淼更是看得火冒三丈,他冷哼道:“这才出来几天,就迫不及待地认了新主人?怎么,李容就这么喜欢当别人的狗?”
“四皇子言重了!”为首的士兵听到自家主子被骂,难免不忿,于是大着胆子反驳道:“我们主子只是收了别人的东西,并未与沧州人有别的什么关系,更不用说归顺他们了!”
“哦?”李淼闻言,脸色更是难看,他问道:“那我们云州时缺了你们的吃还是缺了你们的穿,害得你们非得穿着别人的铠甲,拿着别人的兵器,替别人守着门?”
“这”士兵们面面相觑,无话可说,他们也不知道李容究竟打的什么主意,他们甚至不知道为什么李容要不远千里从扎木城来到这里!
“无话可说了?”李淼冷笑,他一扬马鞭,鞭子在空中炸响,一个漂亮的鞭花闪过,他高声道:“你们不回答不要紧,我亲自去问他!”
话音刚落,踏沧四蹄生风,呼啸着发足狂奔,奔跑在已经须臾镇平坦的大路上。瞬间将士兵们甩在身后,也将赵琴阑的额目光拉得很远。
她看着李淼的背影,忍不住舔了舔嘴唇,笑道:“我们的晚饭有落了。”
封七叹了口气,“我宁愿去当我的剑。”
李淼很生气,他骑着踏沧绕着须臾镇逛了一圈,竟然没找到李容的下落。
一来,他这是第一次到此地,此前他并未与耿离有过什么深入的交往,自然也就不知道他的府邸在哪儿。
二来,他天色已经渐变昏暗,暮色四合,视物模糊,更增加了他找人的难度。
再加上耿离未曾想到他今日便到了,这也就导致了他如今的尴尬境地——他牵着踏沧,独自在须臾镇的大街上走着,夜里家家户户门窗紧闭,竟然没有他能落脚的地方。
“这位小哥!”忽然一道清甜的女声在背后响起,李淼回头看去,看见在灯火幽微处站着一名袅袅婷婷的娇美女子,她的笑容甜美而无辜,宛如一朵姣姣小白花。
要是她身后没跟着一个看上去冷漠而阴沉的男子的话,想必会更加赏心悦目吧。
“你叫我?”李淼皱眉,“我并不认得你。”
“可是我认得你啊。”赵琴阑亲切地看着李淼,这可是自己今晚的粮票,不能放他走了!前世这个人坑得自己那么惨,自然是不能放过他的,最少也要吃他个一桌山珍海味才够本!
“哦?”李淼吃惊,“我这般有名?连这沧州荒野乡下的小姐都认得我了?”他忍不住有些自得,“看来我还是需要韬光养晦些好,省的遭人惦记。”
我惦记的可不是你是你荷包里的银子啊!
赵琴阑内心崩溃,但脸上的笑容还是完美无缺,她点点头,“是的呢,我很早之前就认得皇子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