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身处漩涡中的众人如何挣扎,如何苦痛,这场酝酿已久的风暴,最终还是席卷了沧云两州,将两个国家的芸芸众生带入了一场浩劫。
陵城的百姓从姜城反了以后便沦为了云州军队的泄愤对象,每日都有无辜的百姓死在愤怒的士兵枪下,可怜的百姓们被集中控制起来,作为对沧州军队的筹码——或者说是人质。
但沧州的军队还是攻打了过来,两股力量前后夹击,任凭陵城的百姓的尸体每日都如同下雨一般从城墙上处坠落,沧州的军队还是视而不见,不管不顾地对云州发动了猛烈的攻击。
如此情形之下,独自驻守在陵城的,以喀什克为首的云州大将无奈防守,但是补给线已经被切断,云州众人被困在陵城内,无法从外界获得物资,如此消耗下去,一旦粮尽弹绝,等待着他们的倘若不是投降,就是死亡。
陵城。
“主上传来消息!”一名小兵递上一只信鸽,喀什克从那鸽子腿上取下信帛,急急看去。他读完之后脸色复杂地垂手,有些不知所措。
帐中众人见他如此神色,均是不解,一名大将忍不住问道:“如何?为何主上迟迟不归,我们不能没有他,群龙无首,我们必败无疑。”
“主上有命,死守陵城,只要我们撑着不被攻破,他有办法让沧州主动退兵!”喀什克叹了口气,“他便只说了这些。”
“什么?”那问话的大将也是一阵发愣,他轰然起身,一拳便砸在桌上,肌肉虬结的手臂上青筋暴起,“我们最耗不起的就是时间,我们的粮草储备最多能支撑半个月,再往后拖的话,就算沧州不再出兵,我们也要饿死!”
“叽叽歪歪!”另一人暴起发难,猛地推了一把问话之人,将他推得踉踉跄跄退了几步,几乎站立不稳,“你是在质疑主上么?他说守,那我们便守,有什么好废话的?!难道你们出征之前不知道什么叫打仗么?还想着轻轻松松就能胜利?”
他撸起自己的袖子,展示着手臂上纵横的疤痕,狰狞一笑,“谁的身上没这么些疤,谁又没有失去过几个好兄弟,时至今日,难道还有人没有做好牺牲的准备么?你们从踏上战场的那一刻就应该清楚了,我们考虑的不该是如何应敌,而是如何听命!不信任自己主上的人,只会给局势添乱!”
他说完之后,帐内一片寂静,没有人应声。
相信李淼是一回事,然而眼前的局势却的确让众人心头不安,让人无法就这么死守着,连一点赢的希望都看不到。总之,光凭着对李淼的拥戴,并无法支撑起整个军队的军心!
“再守五日,倘若到时候还没得到确切的消息,我们就弃守陵城,返回扎木!”喀什克沉吟良久,然后做出了最后的决定,“我们再撑五日,希望主上能给我们带来好消息!”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李淼这边刚接手伤势严重的公子耿离,便下令招降李聿李容的旧部,果不其然,在李聿身亡,李容不知所踪的情况下,无主之军立刻归降了李淼。出去苏安那的人外,李淼此次一共增加了一万左右的士兵,这下云州终于结束了表面齐整内里崩乱的局面,由李淼正式接手了整个国家的全部权利。
他整合士兵结束后,立刻发布了对赵琴阑一行人的通缉令,在整个扎木城内通缉以赵琴阑为首的沧州党羽,一旦找到,格杀勿论!耿离说了,赵琴阑的是事情还没做完,她暂时不会离开扎木城,所以李淼还有机会在扎木城内找到赵琴阑。
发布完命令后,他独自一人前往皇宫,登上了观星台。
眼底的城池依然是那个熟悉的扎木,每一条街道,每一栋房屋都是他熟悉的样子,然而此时看来却显得那么神秘——谁知道她藏在哪一栋屋子里呢?谁又知道,她下一步会去哪里呢?
那夜李淼没有回去,在观星台吹了一夜的冷风。
第二日,隐藏在民居内的赵琴阑抱着那只捡回来的小奶狗在玩的时候,封七慢慢进屋来,对她说,“小姐,布置好了,已经在全城的水井内都投下了毒药,只要他们持续饮下这水两日,毒性累积之下,第三日整个扎木城的人民都会浑身瘫软,毫无抵抗力。”
小奶狗趴在赵琴阑怀里,嗅嗅她的指尖,粉嫩的舌头舔了舔她的肌肤,毛茸茸的脑袋拱来拱去,玩得很是开心。它已经不再病歪歪的,赵琴阑离开时将它一并带走了,这些天在她的细心照料下它已经胖了起来,圆滚滚的很是可爱。
赵琴阑摸了摸小狗的脑袋,脸上的笑容很是开心,她柔声道:“很好,通知故衣姨娘,命令扎木城外的五千士兵原地待命,两天之后攻打扎木城,李淼如今的兵力最多只有一万,我们有着绝对的胜算。”
她眨了眨眼,又补充了一句,“山苏下落不明很久了,她既然已经见过了耿离,那她此时不会再有别处可去了,必然是在耿离的病床前。”她抬头看着封七,微微一笑,“这次真的要拜托你了,帮我杀掉山苏,不然她一旦想起我找她要毒之事,便会提前将解药派发给士兵们,那我们就功亏一篑了。”
“是。”封七点头,领命而去。
赵琴阑将脸靠近小狗,戳了戳它的小短腿,惹得小狗伸出舌头舔了舔她的鼻子,只听得房内清脆的笑声不断,赵琴阑玩得很开心。她此时再也没有了牵挂,便如同李容一般,变得百毒不侵,任谁也不能再在她心底激起涟漪。那个能伤害她的人,已经生死未卜地躺在了病床上,如他所说的,再也没有人能伤她分毫了。
李府,山苏正在厨房里煎一副药,她擦了擦脸颊上的汗,小心翼翼地将那褐黄色的药汁倒入碗中,然后轻轻端起,准备拿去给耿离。
然而一转身,一柄冰凉的剑便停在了她喉头处,再进一步,便是血溅五步的下场。山苏一愣,目光顺着那剑而上,最终停留在封七古井无波的脸上。
“诶。”她后退一步,小心地将那碗放下,绽开一个笑容,“别来无恙,封七。”她摊了摊手,“怎么,你今日是来杀我的?”
“你有解药。”封七冷冷答道,神情淡漠,“你不能活着。”
“等等,什么解药?”山苏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你是说我给你们的毒药?”她的脸上泛起一丝惊疑的神色,“我以为你们不过是想要毒死李淼莫非还有其他用途?”
“这你不需要知道。”封七自觉失言,“你只需要安静地去死就好了!”说着,他提剑欲刺,眼看着就要将山苏毙于剑下。
“不要!”山苏一声惊呼,“不要杀我!”她惊恐万状地后退,一不小心便打翻了厨房里放着的一个小罐子,粉红色的雾气瞬间弥漫开来,封七猝不及防吸入几口,顿觉心肺一痛,提剑之手都微微颤抖了起来。
“有毒!”他立刻飞身退了两步,但发觉已经迟了——他一运功,血液流转更快,那毒性立刻发散到四肢百骸,已然深入体内,无法驱除。
“如何?”倒在地上的山苏一笑,脸上闪着得意的光芒,“跗骨之蛆一般的疼痛,可还满意?”她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衣裳,施施然站了起来,“这毒叫‘佳人’,是一旦沾上便无法驱除的毒,任凭你武功再高,内力再深厚,也无法解开。除非你有解药,不然就是一死。”
“”封七闻言默然,他那一向没什么表情的脸上依然冷漠,他只是沉默了片刻,然后手腕一动,青锋寒芒乍现,长剑脱手而去,一声清鸣,血溅三尺。
不可置信地看着从胸前贯入的那柄犹自颤动不息的长剑,山苏一口鲜血涌到嘴边,她行医多年,自然知道这一剑已经断了自己的心脉,自己断然是再活不成了
“你,竟然一点都不顾自己的死活么?”山苏不甘地指着他,指尖颤抖不已,拼着最后一口气大声道:“你已经中了我的毒,莫非你不想要解药?”
封七缓缓走到山苏面前,伸手抽出了那把剑,一蓬鲜血猛然喷溅出来,山苏眼中的神采也渐渐黯淡了下去,她仍旧瞪着眼睛,不甘心就这样死去。
“你不懂,我自己的命,早就不属于自己了。”封七回望着她的眼神,嘴角泛起温柔的笑意,“为了她,一条命又算什么?”
“你你”山苏想说些什么,但她已经没有了这个机会,手臂重重地砸在地上,她就这么瞪着眼睛,停止了呼吸。
“呼,不能让她久等了,我该回去了。”封七提气,一阵剧痛立刻侵袭了四肢百骸——‘佳人’毒性果然猛烈,只是一运真气,那痛便立刻发作,几乎是一点缝隙都不留,让人每刻都忍受着刮骨一般的折磨。
他狠狠甩了甩头,依然纵身一跃,踏上屋顶,几下便消失不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