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州六月十二日,李淼包围扎木城皇宫,逼李聿李容两兄弟投降,李聿李容已经失势,迫于兵临城下,无力抵挡,只能放任李淼大军入驻皇宫,俯首归顺,成为李淼的阶下之臣。李淼随即宣布,先帝留下懿旨,传位于他,他从即日起便是北云新一任的王,是草原上新一任的天。
如此一来,草原上长达几月之久的夺位闹剧,总算落下了帷幕。
但李淼没有入主皇宫,按他的意思,他以后的皇宫可不是在这儿,所以他继续住在李府,而皇宫则沦为议事和庆典举办之所。
正所谓赶得早不如赶得巧,赵琴阑万万没想到,自己才来到扎木城四五天,李淼已经成为了新的北云王,而自己的计划在李淼成为北云王之后,便可以逐步实施了。
首先,沧州北方城池姜城传出叛变消息,老城主率众归顺北云,与沧州兵戈相向。整个沧州随之震怒,赵雍更是大手一挥,将大军发往北疆,要收复姜城,平定叛乱。而李淼当然不能错过这个机会,他立刻派北云的军队驻扎在姜城,一边准备将姜城作为第一战场,打响与沧州的战役,另一边开始紧锣密鼓地准备战事,从粮草补给到行军布局,统统亲力亲为,任何细节都不放过。相比起他的日夜忙碌,李容和李聿两兄弟就显得清闲多了,每日的事情不过是在李淼新拨给他们的别院里遛鸟玩狗,李淼下了禁足令,这两个人暂时是出不了这个院子了。
赵琴阑这段时间也挺忙的,山苏已经抵达扎木城,她趁着扎里克不注意偷溜出去,私会了藏身在扎木的山苏等人。她要求山苏配制出即使稀释百遍还是能让人浑身乏力,失去战斗力的毒药,等机会一到就丢到扎木城的各个水井里,让扎木城失去抵抗的能力。
另一边,在这段时间,赵琴阑再次收到了送到李淼府上的帖子,是公子耿离这个痴情的书生,邀请赵琴阑在城中茶楼相聚。赵琴阑思虑再三,还是出发了。一直负责跟着赵琴阑的扎里克窃笑不已,这次他一定要把这个女人拉下马!于是,在赵琴阑刚出门的时候,他便快马赶到皇宫,第一时间向李淼报告了这个消息。
扎木城一座小茶楼中,赵琴阑和公子耿离相对而坐。
依然是那个白衣的公子,但赵琴阑此时面对他的心情却复杂得很,经历的事情越多,她发现自己心中能空出来想他的位置就越少,以致于如今的局势下,她甚至会好久好久都想不起来这个人,即使这个曾经成为自己踏入轮回的因果。
她知道依然那样忠贞的只爱他一人,但却不能只考虑他一人。赵琴阑的心里有了天下,有了百姓,甚至有了阴谋,唯独没有了年少时的天真,和不顾一切的勇气。
“顾小姐。”公子耿离微微一笑,“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为难地捏了捏茶杯,赵琴阑低下头,低声道:“公子,我很好。”
“多日不见,姑娘瘦了。”公子耿离微微叹了口气,低声道:“比在姜城时更为柔弱,让人看着心疼。若是有什么为难之事,小姐大可告知在下,在下拼了这条命,也要为小姐抚平眉间郁结。”
赵琴阑闻言一愣,然后将信将疑道:“公子所言当真?”
公子耿离点头,:“绝无虚言。”
话说到此处,赵琴阑知道自己不能再犹豫下去了,她施施然站起身,然后行了一个礼,柔声道:“多谢公子大义,小女子只有一个请求,希望公子答应。”
耿离连忙起身去扶,“小姐但说无妨。”
微微挣开公子耿离搀扶着自己的手,赵琴阑强行把脑海中对他的触碰产生的雀跃心情抹杀掉,而是往后站了一步,平静道:“希望公子以后不要再跟随我了,小女子如今生活得很好,不需要公子的关心。天下如此之大,公子何必只看见我一人,也许公子的良配另有其人也未可知呢?”说完,赵琴阑再行了一个礼,“今日别过,希望来日再见时,公子已经有了如花美眷相随。”然后,赵琴阑迈着姗姗莲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茶楼,留耿离一人在原地发呆。
“什么?”扎里克一声低呼,“这个女人”
“这下你知道了?”藏身在茶楼角落的李淼自信一笑,“她是眼光绝高的女子,又怎么会看上这个落魄的小子,何况,这个人白长了一副好皮囊,实则一点用都没有。”
“嗯?”扎里克挠挠脑袋,“主子怎么知道这个人没用?”
“连区区的一点小事都办不好的人,怎么会有用呢?”李淼一挥袖子,“赶紧回去了,以后这种事情不要再烦我!”
扎里克翻了一个白眼,是谁一听到消息就火急火燎地抛下一屋子的大臣来这儿偷听的,这会儿怎么装起无辜来了!虽敢怒但不敢言,扎里克只能夹起尾巴跟在自家主子背后,安全地将那个女人一路护送回了李府。
至于独自一人在茶楼的公子耿离作何感想,大家就不得而知了,但从那之后,耿离的确再没有出现过在赵琴阑的视野里,这既让赵琴阑放下了一颗心,也让她揪起了一颗心。
对不起离哥哥,我以后一定会好好跟你解释的
沧州六月十五日,沧州的大军秘密抵达姜城之外,在姜城外围秘密蛰伏。故衣在第一时间和姜城的老城主秘密会见,双方沟通之下,决定让故衣带一队精锐秘密前往扎木城,化整为零,在扎木城中隐匿,随时给身在敌阵的赵琴阑支援。
三日后,故衣的小队开始在扎木城探访,以薄锦和寒衾为首的众人开始寻找起李淼的生母来。此事按下不表,因为赵琴阑陷入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麻烦之中,那就是李淼终于忍不住对她出手了!
李淼放下他的政事,结结实实地将她堵在李府大门口,笑眯眯地请她喝酒。赵琴阑只能吐了吐舌头,暗道:“看来李家人都喜欢摆鸿门宴啊”
酒是好酒,菜也是好菜,如果对面那个男人不要一直用让人害怕的眼神盯着自己就更好了,想必这顿好饭赵琴阑会吃的更加开心。酒过三巡,桌上一片杯盘狼藉,赵琴阑见时机成熟,立刻提议吃完饭该回去休息了,不然会积食难受
“小姐莫开玩笑,”李淼放下酒杯,微微一笑,他一向笑得阴险,如今也不例外,让赵琴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饭后自然是要散散步才不会积食,哪有吃了就睡的道理,这和那些圈养起来的畜生有何区别?”
“你!”赵琴阑气结,当时便隔着桌子向他丢了个酒杯过去,“哪有你这样说话的!?”竟然把她比作畜生!这个人这么一张破嘴是怎么忽悠那么多人奉他为王的??
李淼轻轻松松接住她丢过来的杯子,并不生气,而是指了指外面,柔声道:“我带你去看个东西。”
“去就去!我还怕你不成?”赵琴阑冷笑,“别说一个,十个我都看!”李淼闻言一笑,这时脸上的笑意便显得有些得意,“可惜这世上可找不出第二个了。”
“你要给我看什么?”赵琴阑和李淼并肩站在扎木城皇宫的一座瞭望塔的最顶端的观星台,风很大,赵琴阑甚至能听到耳边呼呼的风声,两人的衣袍在风中猎猎作响,上下翻飞。
观星台视野极佳,草原本是辽阔而平坦的地形,加之丘陵等地貌较少,因此放眼望去,竟然能把方圆百里的景色尽收眼底。一草一木,一房一瓦,鳞次栉比的房屋,宽阔齐整的大道,甚至草原上如云朵般移动的牛羊皆清晰可见,让人心生辽阔舒畅之感,只想对着这如画的美景大声地喊几声,方能一舒胸中顿起激荡的豪情。
李淼背靠着观星台的扶手,也背靠着这天地山川日月星辰,背靠着他多年来苦心经营的一切,向赵琴阑张开双臂,用前所未有的温柔语调说道:“留在我身边,我可以将这江山都分给你。”他逆着光,脸和五官都淹没在黑暗中,只能看见长发轻柔拂过他的脸颊,张开的双手手指微曲,是个放松而舒适的姿态。虽然看不清他的表情,但赵琴阑感觉得到他在笑,而且笑得轻松而悠闲,似乎打定主意她会点头。
是啊,赵琴阑忍不住微笑起来,天下哪个女子会拒绝呢,唾手可得的荣华富贵,享不尽的恩宠情深,一生的平稳安逸和锦衣玉食,这对一个娇弱的,无家可归的女子来说,是多么具有诱惑力的条件!
只可惜,他李淼要诱惑的,却是同样身为沧州最尊贵的女子的天之骄女赵琴阑,她从小山珍海味还没吃够么,高床软枕衣食无忧的生活还没腻烦么,华丽空洞的靡靡之音还没听厌么?他李淼能许诺的种种,哪一样是赵琴阑所缺的呢?
“皇子要给我看的便是您的江山帝景,宏图伟业?”赵琴阑微微撩了撩自己耳边的碎发,轻轻地别在耳后,露齿一笑道:“倘若是的话,倒不如这个观星台来得有意思。”言下之意,你的江山,我看不上。
猛然欺身前来,李淼狠狠捏住赵琴阑小巧的下巴,往上一抬,一眼便望进赵琴阑澄澈的眼底,他眼中的光芒危险而鬼魅,他压低声线,用喑哑的语气问道:“这么说,你还是拒绝了?即使我宁愿和你分享我的一切,你仍然觉得我不是你的良人?”
纤纤细手轻轻在李淼胸口一推,赵琴阑不动声色地挣开他的桎梏,嫣红水润的唇一挑,圆圆的杏眼一眯,便流露出两三分混着纯真的魅惑来。她忽然知道为何自己会爱上公子耿离,而对李淼这番话半分感动都没有。
李淼只是拿着自己的资本在向她炫耀,像一只羽毛光鲜亮丽的孔雀,用展示自己所拥有的财富的方式博得美人的媚眼,很难说他爱得到底是美人,还是拥有美人的自己。
而耿离却真的拿出了自己的所有,用生命来告诉你,我非你不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