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达拿到茉莉给的信物之后很是激动,一直以来总觉得欠了那个娘娘腔人情,追风是匹好马,一路上也没少吃人家的喝人家的,在安乡时也多亏他搭救,如今娘娘腔有难,怎么也得帮上一帮!这下人请便还清了,以后两不相欠!他开心地敲响了李淼的房门,想着等下跟主子禀报一声便去给娘娘腔搬救兵。
“进来吧。”李淼的声音传来,低沉而阴森,只是粗糙的鲁达并没有听出什么区别来,他开心地推开房门,向着正在擦拭长剑的李淼一行礼道:“主子,我有事要说!”
“不急,我有话问你。”李淼放下长剑,看着一脸迷惑的鲁达问道:“你可认得葛城的人?”鲁达一愣,“主子为什么问这个?”
“你只需要回答我,不需要问为什么。”李淼打断他,继续耐心地问,“认得还是认不得?”“不认得!”鲁达很是干脆,想着葛天青那个也不算,毕竟现在都是仇家了。
“那你的马是哪来的?”李淼又拿起长剑,漫不经心地擦拭着上面的灰尘,语调依然平静。
“一个娘娘腔送的!我说过了啊”鲁达回答道,“主子忘记了?”
“你可知道南风翡翠?”李淼提起剑,耍了两下,剑光森寒,映亮了李淼色泽浅淡的瞳仁。
“知道,葛城的贵公子的信物嘛!”鲁达点头,“我见过了!”
“唉”李淼叹气,“你既然说不认得葛城的人,却见过南风翡翠。而且你的马不但是葛城的马,甚至还是来自军队的战马,马腿上的烙印虽然刮花了,但是还是看得出来,和我们今日所见的那百匹战马身上的烙印一模一样。你要怎么解释呢?”
“嗯?是战马么?我不知道呢,难怪那么好使,又听话!”鲁达很是开心,“我倒是捡了个便宜呢!”他完全没意识到自家主子的目光已经愈发冰冷。
“要说认识的话,我就认得一个葛天青,别的是真的没了。也是偶然遇到的,这才见过了南风翡翠,不过我和他没什么关系,除此之外再没有了别的葛城之人了。”鲁达信誓旦旦,想不起记忆里还有别的什么人是葛城的。
“事到如今,你还不打算跟我说真话么?”李淼抬起剑,轻轻一挥,雪亮的剑尖指向鲁达,直逼他眉心。
“说什么?”鲁达一阵迷惑,感觉自己被主子搞得云里雾里,他向前一步,无视那指着自己的剑锋,摊手道:“我不明白主子说的是什么”
“你怀里的东西,不拿出来给我看看么?”李淼剑尖下移,指着他的胸膛,语调好奇,“我还没见过呢。”
“主上怎么知道?”鲁达一惊,他从怀里摸出一样物件,“这东西我才拿到手呢。”
刷!宛如惊鸿照水般的一剑划过,鲁达一声惊呼,手中的信物已经不见踪影,而李淼仔细打量着手里那块铜制的令牌,嘴角一抽,终究是忍不住低吼出声,“姜城城主府的通行令!”他抬起头,盯着一脸震惊的鲁达,眼里逐渐泛起血丝,“你怎么解释?”
“我我我”鲁达手足无措,一时间终于想明白这前后自己主子到底是什么意思,他额角开始渗出细密的汗珠,他挥着手,语无伦次地解释道:“我,我不知道这个东西是什么通行令,我只当是一块普通的牌子,我不知道啊!我什么都不知道!”
“罢了”李淼合上眼,将那牌子轻轻往地上一丢,哐当一声,令牌落地,随即一道风声响起,滴滴答答,温热的血滴落在那块暗沉的牌子上,为它重新染了鲜艳的颜色。
“主子为什么”鲁达不可置信地看着从自己胸口贯入,一直穿透自己整个胸腔的,自己最熟悉的主子的宝剑龙吟,心口剧痛,一口血涌上口腔,堵住气管,再从嘴角成股流下,让他的每一句话都带着浓浓的血腥味。
“为什么”腿一软,他轰然跪倒在李淼面前,壮实的身体如同小山一般倒塌,如同在草原上的第一次相见,也宛如后来跟随主子的日日夜夜,一般无二的忠诚,毫无二致的景仰,他喃喃道:“为什么啊我做错了什么”
“要怪就怪,我要这个天下,是一点错都出不得的,我要的是万无一失。而你,从你开始对我隐瞒时开始,我已经无法相信了。你知道么,对于王者来说,仁慈是最不该有的,哪怕一点点的慈悲之心,都会导致可怕的后果。”李淼也顺势蹲下,平静地盯着鲁达渐渐黯淡下去的眼睛,语调依然平缓,神色一如平常。他伸手握住依然插在鲁达胸口的龙吟剑,轻轻一转手腕,血肉翻卷的声音在这寂静的房内响起,鲁达的心脏被绞了个粉碎。
“那就祝主子得偿所愿我无悔”鲁达没有反抗,他拼尽最后的力气,断断续续说完最后一句话,眼角涌出一滴泪水,然后闭上眼,倒在地上,静静咽下最后一口气。
“别怪我,就算你不是存心背叛我,我也不能放任一个随时会咬我一口的狼在身边。”李淼将剑从身体依然温热的鲁达胸口拔出,鲜红的血缓缓流淌出来,染红了一片地板。
他看了一眼这个陪伴在自己身边已经十年之久的鲁莽汉子,轻轻擦拭干净自己的剑,一边低声道,“留着你,迟早是个隐患,你知道的太多,而你又太容易被人利用,与其让你出去被人骗,还不如我自己亲手解决你,你说呢?这次是姜城,下次又会是谁,谁说的准呢?”他说完之后,打开房门,振声高呼,“来人啊,有强盗!杀人了!”
话音未落,楼下小二跌跌撞撞地冲上来,战战兢兢地看了一眼倒在血泊中的鲁达,再看一眼镇定异常的李淼,腿肚子一抽抽,差点站不稳。他吃不准眼前这个客人是个什么打算,于是试探性地问:“客官,要不我帮您报官?”
“如此甚好,我与城主大人有些私交,你将此消息和令牌交与城主大人,城主大人自会替我做主!”李淼将那块令牌捡起,在鲁达身上擦干净血迹,然后递给了小二。小二颤颤巍巍地接过,拔腿就跑,他分明看见那个人手里的剑上还染着血!不过姜城久经战乱,死人也是常见,小二怕的不是死去之人,而是尚且呼着热气的大活人!谁知道那个人会不会一时冲动顺手把自己也劈了呢?他跑得飞快,心脏仿佛要跳出嗓子眼,连头都没回。
“啧真是胆小。”赵琴阑看着从自己门口跑过去的小二,不屑地冷哼一声,然后施施然地往李淼的房间走。
李淼坐下来开始细细清洗自己的龙吟剑,他擦洗地很专注,仿佛这把剑比什么都重要,他的眼里别无他物,只有此剑而已。直到一声惊叫打断他的动作,那尖叫清脆且尖细,是个娇滴滴的女人发出来的。他回头循声望去,看见跌坐在他门口的,呆呆地捂住嘴的赵琴阑。他一挑眉,柔声问道:“小姐没事吧?”
“这这这”赵琴阑往后挪了两步,依然捂着嘴,别开双眼不敢看血淋淋的鲁达,香肩微微颤抖道:“这是怎么回事?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有人在此被人杀害么!?”
“是啊,又歹徒入室行凶,可怜了我的好仆人,惨遭杀害。”李淼叹了口气,很是轻柔地说道,“小姐不必担心,我已经让小二去替我找人,想必很快就会人替我来查,而这尸首,也会早日入土为安的。”
赵琴阑扶着墙缓缓站起,可是才站到一半,腿一软又要栽倒,这时一双温暖的大手箍住她的腰,将她架起,在她耳边轻声道:“小姐当心。”赵琴阑心一颤,一回头,果然看见公子耿离温柔的看着自己,白玉般无暇的脸颊上满是温和的笑意,他待赵琴阑站稳后放开她,开口道:“上次一别后,很是担心小姐的安危,如今看到小姐安好,一颗心才放下,真是太好了。”
“这位公子来得正好,我这儿血腥得很,不小心让这位小姐受了惊吓,很是过意不去。”李淼微微一笑,“劳烦公子帮我带小姐出去吧,小姐娇弱,莫让血腥气沾染了小姐的香衣。”他一伸手,是个送客的姿态,“在下就不送了。”
“我们走吧。”公子耿离点点头,按住赵琴阑微微颤抖的肩,柔声道:“出去透透气,不要害怕。”“嗯”赵琴阑暗自咬了咬牙,万万没想到公子耿离会在这时出来搅局,她本想借这个机会跟李淼攀上交情的,没想到半路杀出个耿离,让她的计划打了水漂。无奈之下,她只能半倚在耿离胸口,低眉顺眼地跟着他走出李淼的房间,然后由耿离搀扶着她,两人往客栈外走去。
“小姐,你饿了没?”耿离站在客栈门口,放开赵琴阑,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调皮一笑:“不如我请小姐吃午饭吧?”
“那就听公子的罢”赵琴阑点点头,神情恹恹的,看上去就是惊吓过度的样子。她瑟缩着,很是萎靡。
“别想啦,吃个饭,什么不开心的事都会烟消云散的,相信我!”耿离出其不意地一把牵起她的手,看着她忽然瞪大的眼睛,看着那双美目里忽然潋滟起来的波光,笑得开心,“我们走吧!什么都别管了!”
“好”赵琴阑心一痛,勉强笑起来,“什么都不管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