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北云内乱

“为什么呢？”赵琴阑感觉自己的声音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她无力地转过头不看公子耿离，心底一阵阵地发慌，像心底有一只野猫在乱挠，搅得她不能安生。一万句话哽在喉间，可是却不知道怎么开口，最后都变成断断续续的呜咽。

两行清澈的眼泪顺着白皙的脸颊缓缓流淌下来，赵琴阑呆呆地看着地板，浓密的睫羽不断颤抖着，像两只受惊的蝴蝶。

“我不知道啊，大概就是单纯地不想你离开吧，不想过你不在身边的日子，不想在家里等着你给我写信，等着别人带来你最近的消息，每天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害怕哪一天忽然有人告诉我我再也见不到你了我多么，多么希望每天醒来就能看见你啊”她扶着桌子，支撑着自己疲软的身躯，感觉力气在一分分地流失掉，这么久以来坚强的赵琴阑，果断的赵琴阑，深明大义的赵琴阑，这一刻统统都不见了，只剩下最初的那个，一见公子耿离就丢了魂的，天真地期待着幸福的脆弱的赵琴阑。

可是依然不能坦诚地把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告诉他，怕他对自己露出怀疑的目光，怕他在心里害怕自己，怕她苦心经营的脆弱关系毁于一旦。接触的事情越多，赵琴阑就越明白，有些事情只能自己知道，只能烂在自己心里。就连从小宠爱自己，对自己言听计从的封七，在自己说出自己已经死过一次时，不也露出了不信的表情么，不也直到现在也并未从心底接受这个事实么？所以，不能说啊

可能是赵琴阑的表情过于凄楚，也可能是她的感情波动实在是过于强烈，看着如此梨花带雨的赵琴阑，公子耿离竟然少有的生起一点柔情，不是那种惯用的官方的温柔，而是小心翼翼地从自己心底腾出一点地方，愿意给对方一寸天地栖息。

他张开双臂，露出比平时清淡得多的笑容，语调是赵琴阑熟悉的，柔软中带着高傲的低沉，“没事的，不要担心，我向你保证，不会有事的。”

“离哥哥”赵琴阑抬头看了一眼公子耿离，终于抑制不住自己强烈的冲动，一个乳燕投怀，重重地落入他温暖舒适的怀抱。

“别怕，”耿离抚摸着她的头顶，耐心地哄着，“不要怕，我是文官，不会深入敌阵，也不会冲在最前线，我会乖乖地待在个子大的人后面，就算敌人放箭也射不到我，好不好？”

赵琴阑抽抽鼻子，“那你答应我，一定要好好的，毫发无损的回来，一点点伤都不能有。”她知道事情已经无法挽回，耿离的离开已经是注定的，一来耿离依然是前世那个寒门士子，要取得爹的认可只能通过建功立业，别无他法；二来就如今的局势来说，李淼的行动导致沧州面临着巨大的机遇，只要利用得当，前景几乎是可以预见的光明，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耿离没有理由错过。

“好好好，我答应你。”耿离轻柔地拭去她颊边的泪珠，柔声道；“我不仅要毫发无损地回来，还要带着足够丰厚的聘礼回来呢。”

“哼！”赵琴阑将头埋进他的怀里，闻着他衣襟里散发出的淡淡香气，心情终于安稳下来一点，是啊，最重要的是，她一定要嫁给他，他还要娶她呢，他前世就答应过要让她成为世界上最尊贵的女人的！

最终那天公子耿离在赵琴阑情绪稳定下来之后就离开了，前往布置，通知各大城主前来漓城商讨战事，余下的时间便忙着安排漓城内的大小事务的决断，和他一同入府的齐武和庆元在处理完事情之后都会交给他审阅汇总，他要处理的事情不可谓不多。

赵琴阑知道自己哭哭啼啼的也不会有什么用，还不如做点实际的事情来保证自己和离哥哥的安全，于是在这段时间，她再次传唤了元宝，并亲自去了一趟让寒衾查的流云阁，可惜的是，不管是寒衾还是她自己都没有什么收获。

而次日一早，北云四皇子李淼便带着自己十几个手下，踏上了返回北云的旅程。这次他可不能大摇大摆地从北云和沧州接壤的城市的城门口进去，只能偷偷摸摸从深山老林里摸回去和部下会和，云州已经发出了四皇子叛变的消息，此时的李淼的确没有退路可走了。

李淼被证实叛变的消息和除边境姜城外的沧州十城城主一齐到达了漓城城主府，送到了赵雍和赵琴阑的手上。不同的是，赵雍听说以后是喜上眉梢，而赵琴阑却是黯然伤神，知道离公子耿离离开的日子怕是已经不远了。

五月二十日，沧州漓城城主府内，赵雍在和各位城主商议过后，决定委派镇北将军带十万大军前往北境边疆，正面对北云发动强攻，另外，对李淼的残部虚与委蛇，暂时先与其合作，一旦时机成熟便将其与云州一同歼灭。赵雍的原话是，“对待此种连自己的手足同胞都可以出卖的人，无需保持盟友的立场，对白眼狼，唯有利用，而非合作，否则受伤的绝对会是自己。”

镇北将军领命，回去便开始调兵遣将，清点粮草军资，沧州各城也开始为战事做准备，征募新兵，购集物资，这样一来，每天放到耿离长案上的事物便又多了许多。而最直接的后果就是，每日赵琴阑都派茉莉去找公子耿离，而每次都被告知公子在处理事务不方便见客，公子外出办事去了无法见客，公子累了睡着了

赵琴阑万万没想到自己把公子耿离早早地弄进了城主府，却反而变成了近在身边，远在天涯的境况。她绞着自己的手帕出气，硬生生把茉莉等小丫头绣的一套十二张富贵牡丹的手绢全弄的皱巴巴破破烂烂的，谁知茉莉见她爱玩这个，又拿出一套十二张鸳鸯戏水图案的给她，气得她无话可说，谁让茉莉她们闲着没事做，这样的手帕绣得要多少有都少，实在是不怕她浪费。

不过她再不愿意，镇北将军率领的十万大军还是带着公子耿离，在五月二十二日准时出发，并风雨兼程，在十日后抵达前线。这一次，公子耿离出发前事无巨细都要亲自安排清点，连正式跟赵琴阑告别的时间都没有，两人唯一一次的告别，竟然只是出发前的遥遥一瞥而已。为此，赵琴阑连续三天去晨明街吃珍珠丸子，和卖丸子的大娘谈天说地，这才避免了自己每时每刻都想着耿离想到要掉眼泪，可怜了茉莉，每次路过晨明街时总是被小摊贩们吹口哨——每次来封七总是现身虎着脸护着赵琴阑，大家不敢调戏，只能拿这个小丫头开开玩笑啦！

而相比起赵琴阑，回到北云境内的李淼却过着相当凄惨的日子了。此次跟随着李淼叛出北云的人一共才五千人，在李淼离开北云前往沧州求助时，这帮人化整为零，分批一股股地撤出了北云繁华地段，聚集在北云南部一个叫哈克的小镇子里。

他们是逃出来的，能带的东西不多，除了马屁和一般的兵器之外，几乎是空着手，但这五千人却是彪悍的骑兵，以冲锋和马上搏杀为主的昂贵的兵种，每日花在马匹兵器保养和士兵吃喝粮草供给上的钱财对一个出逃的落难皇子来说可谓是天文数字，李淼在自己没有资源的情况下，只能以战养战，带着人马从哈克出发，一路攻击路过的北云城池，大肆掠夺物资粮草，抢钱抢马，在北云版图上留下了一条染着鲜血，燃烧着火光的战线！而那条战线的行进方向却是不定的，他们前进的方向诡异无比，几乎是毫无章法，一会儿出现在北方，一会儿迁移到南边，让人抓不住，却也不能撒手不管！

要知道，北云的兵强在单兵素质，而不是人数优势，李淼带的全是骑兵，攻城不行，但骚扰最强，如今他们在北云到处作乱，打完就跑，让李聿和李容不得不分出兵力来与之抗衡，进行追捕，否则谁知道他们下一次会不会直接出现在北云最中心的扎木城，直接对北云中心势力发起进攻呢？这样一来，面对着前线刚抵达的沧州十万大军，腹背受敌的北云的情形就变得不容乐观起来！

“这个李淼！果然不能小觑！”赵雍看着前线快马传回来的战报，心里大喜，“只要他继续在云州地界上作乱，北云疲于应付内贼，在姜城的战役中能出动的士兵不会太多，而且除了这样的事，士气肯定大打折扣，我们士气正盛，不愁打不了胜仗！”

“不错，我方将士们已经发现，在和北云短戈相接时，北云人心涣散，战意不强，倘若李淼能再加一把火，将北云捅出个大洞，前方的战事对我们而言绝对是只会赢不会输的局势啊！”前来传战报的军官跪在赵雍面前，同样是一脸喜色，虽然连续赶了好多天路，但他年轻的脸庞上依然闪烁着明亮的光芒，他愿意为了自己的家国，奉献自己的一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