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山苏之后,赵琴阑一刻不停,马上找到了主管府中人员统筹的主管赵明德,传达了赵雍要招募人才的意愿,与其商讨具体的流程和招募的要求和细则,足足讨论了一下午才结束。
回到梧桐馆时,天色已经暗了,夕阳沉进地平线,只余一点橘色的
云彩在天边,还泛着依稀的暖色。丫鬟雅竹和素兰在梧桐馆门口等着“小姐,今天下午山苏姑娘回了一趟回春堂,带了几个包裹,其中有不少药材,回来之后就一直在房内,没什么异常之处。”雅竹报告道。赵琴阑点点头,“很好。”
“小姐,这是今日下午收到的,来自公子耿离。”素兰递上一封样式熟悉的信笺,正是今日早晨见过的那个样子。
“啊!我把这个忘了!”赵琴阑一拍额头,连忙接过那封信,展信一读,果然是公子耿离送来的,信中表达了对赵琴阑昨晚醉酒的担心,然后询问她是否收到了自己的邀约,早上那封信她一直没有时间回复,他竟然又写了一封来提醒她,这么说他也是对自己很上心呢
“我就在晨明街上的如意堂等着,倘若小姐不来,我便不走,便如同三生桥上的男子一般。”信的末尾他这样写道,赵琴阑微微笑了,几乎能想到他狡黠的笑着写下这句话的神情,他吃准了她舍不得他等!
“算了,晚饭便出去吃吧,茉莉你跟我去。”赵琴阑在门口读完信,甚至没有进院子,便决定赴约,他果然是知道自己舍不得他等的!
“走吧,现在去恰巧能赶上卖汤圆的小贩出摊。”赵琴阑将那封信小心地塞进怀里,带着茉莉就出发了。到晨明街的时候果然叫卖着夜宵小食的小贩们正开始一天的忙碌,之前耿离没少带她来吃这些平日里府里不会有的风味小吃,实在是让她大大地解了馋。
“小姐”茉莉已经决定追随小姐,但是对小姐这些反常的行为依然觉得吃惊,“你怎么对这种地方这么熟悉?”晨明街是专门贩卖小吃的一条街,这里卖的吃食多半是上不得台面的各地小吃,都是上不了大户人家饭桌的东西,所以在这里流连的也是与之相称的平民,几乎见不到富贵人家的公子小姐,除了自家小姐!
“茉莉,不要带着偏见看,你尝尝这个灯芯糕,是不是酥软清甜。”赵琴阑随手在小摊上买了一份灯芯糕,塞住小丫头的嘴,懒得跟她解释。
“唔咦,真好吃。”茉莉被塞了一嘴糕点,虽然有点不满,但仔细咀嚼之下吃出清香甜蜜的味道来了,反而开心起来,“真好吃呀!”
哈哈,小丫头就是好打发,赵琴阑看着茉莉,心情大好,完全忘记自己初来晨明街之时,反应和茉莉也差不多,也是被耿离随手拿起的小点心堵住了嘴,也被他勾去了心。
是离哥哥!在晨明街尽头,有一个卖珍珠如意丸子的小店,不出意外的,赵琴阑在那儿看见了公子耿离。他正在捏丸子,将细白软和的面团捏成小小的一个个,然后包入桂花,栗子,莲子等各色馅料,最后放入锅中滚熟,便成了一道甜蜜蜜的小食。
“赵小姐,你来了。”公子耿离对赵琴阑的出现表现地有点意外,“我本以为你不打算理我了。”他把手头的最后一个桂花丸子包完,便朝着赵琴阑笑道:“我给你做了如意丸子。”
赵琴阑笑着在店子里坐下,这个时候店里还没有什么客人,只有赵琴阑和茉莉两人而已,店家是个四十几岁的大娘,她在柜台后面看了看,笑道:“这姑娘倒是长得俊,跟我们小离相配得很!”
“张大娘!”耿离脸上一红,低声唤道:“你不要瞎说。”赵琴阑看着这一幕,心底淌过一股暖流,“张大娘,我最爱吃您家的珍珠丸子了,以后我还要常来呢!”
“好啊,小妹子这么俊,你往这儿一坐啊,十里八街的小伙子,哪个不来我店里点个一碗丸子,哈哈哈,那可帮了我大忙了!”大娘打趣道。不料耿离闻言倒是把手里的面团一丢,低声道:“万万不可,赵小姐千金之体,能来一次我已经很开心了。”大娘闻言噤声,知道自己这是无稽之谈。
“无妨,我爱来。”赵琴阑望着站在灶台前的耿离,觉得他比前世更温柔也更细致了,前世的他虽然也温和沉稳,但却从未为她下过一次厨房,没想到今世才见第三面,竟然有幸吃到他亲手做的珍珠如意丸子,实在是让她感到欣慰又感动。
“小姐,尝尝吧。”耿离将莹润雪白的丸子装在天青花色的白瓷碗里,端到赵琴阑桌上放下,“自上次见到小姐,便想要为小姐做些什么,寻常的奇珍异宝想必小姐也见得多了,思来想去,倒是只有这珍珠如意丸子能表达我的心意,希望小姐一生平安如意,”
“离公子有心了。”赵琴阑拿起汤匙,轻轻搅拌着,然后下定决心问道:“不知公子是否有心做一番事业?”
“小姐,此话何解?”耿离在赵琴阑对面坐下,抬眼轻飘飘地看了她一下,“好男儿志在四方,谁不希望自己这一生有所成就呢?”。“实不相瞒,我此次前来,正是有要事要找公子商量。”赵琴阑不想再兜圈子,便直接了当地表明来意,“我有意招纳公子入府,为沧州的将来出谋划策,不知公子是否愿意?”
“哎呀!是个机会呢,小离快答应啊!”大娘听到,顿时眉开眼笑,催促着耿离,“可真是天大的好机会呢!”
公子耿离却微微后倾,拉开了与赵琴阑之间的距离,他叹气道:“赵小姐为何要选我呢,耿离一介寒士,实在是想不明白。”
“公子说笑了,人才难得,会发光的人,不管出生在哪里,成长在哪里,都是会光芒万丈的,而我们需要的,就是在这样的栋梁之材。”赵琴阑笑道,“何况‘寒士’是公子你说的,我可不这么认为,我觉得公子才是真正的贵族呢,无论是气质还是学识,都足以担当这两个字了。”
“小姐谬赞”,公子耿离垂眸,“看来小姐看中的是在下这一肚子的墨水,可惜在下愚钝,自认为才疏学浅,却是不敢去城主府那样的地方献丑呢。”
“那真是可惜了”,赵琴阑一愣,没想到他会拒绝,“公子莫非不想要扬名立万么,对功名利禄真的一点兴趣都没有么?”
公子耿离几乎是带着一点点的蔑视站了起来,他挥了挥手,那宽大的袖子带起的微风拂过赵琴阑的脸,一点点若有若无的清香在她鼻端漫过,耳边响起他冷漠的声音,“那小姐可真是白跑一趟了,耿离无心金钱,不爱功名,只是喜欢这一方小小天地,有家人在身边,温暖安全就好,并不需要绫罗绸缎,不需要山珍海味,粗布麻衣,粗茶淡饭,已经很幸福了。”
“”赵琴阑看着他,忽然生起了一点怒气,她忍不住出言讽刺道;“那公子何必前来拜会我爹,又何必出席我的诞辰礼,还送了我如此珍贵的古玉?无事不起早,公子这般行径,莫不是自相矛盾?”
“小姐”耿离凝视着赵琴阑,眼里涌起深沉的悲哀,“我本以为你会懂我的,我想要的,从来都不是什么锦衣玉食的生活,仅仅是那身居高位,美丽出尘的女子一个眼神的交汇而已啊我只是想给她放一场灯,给你下一次厨,想看她无忧无虑的笑颜而已”
闻言赵琴阑如遭电击,忽然回想起前世的他,拖着病弱的身体披上战甲,骑上战马,远赴北疆的事情。那时候的他,其实也不喜欢战争,不喜欢血腥吧,只是为了自己,为了能和自己在一起,这才违背自己的意愿,逼迫自己去赢,去获取能和自己肩并肩的地位么?感动和愧疚之意顿时充满了胸腔,让她喘不过气来,连呼吸都带着酸涩的味道。
“公子,我又何尝不是呢”赵琴阑看着对方别过去不看自己的眼睛,语气疲惫不堪,“我又何尝不是呢,想一直陪在你身边,但是我是赵琴阑,不是李琴阑也不是张琴阑。我是赵雍的女儿,我的身上背负着责任,我不能任性地跟着你去过明月清风的日子,不能抛下我的亲人我的大义,我有必须要考虑的事情,你能明白么?”赵琴阑固执
地看着他,“这样的我,已经不仅仅是我自己了,你明白么?”
“赵小姐,莫非你也”耿离总算回过头来,神色动容道:“我还以为我只是痴心妄想一厢情愿”
嘴角浮起一丝苦笑,“是啊,我心里也一直住着一个为我放灯的人呢,可惜他不再愿意为我浪费时光了”
“没有的事,我答应你。”耿离俊美的脸上重新浮起笑意,他眼底欢喜的光芒仿佛星子一般明亮动人,“我不为功名,只是为了小姐一人而已,倘若小姐想要,就算是这天下,也要为小姐夺来。”他挑眉笑道:“虽然这天下,已经是小姐的了。”
“离哥哥”赵琴阑终于忍不住再次呼喊出爱人的昵称,心底一块巨石落地,“那我就在城主府恭候大驾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