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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私会公子

作者:陵上圣香 字数:3254 更新:2023-01-26 16:30:23

献礼结束后,众人入席,流水筵席摆开,山珍海味,美酒珍馐。美姬优伶鱼贯入场,靡靡丝竹之声满耳,香风鬓影满眼。一场盛大的欢宴正式开始,众人行酒作乐,击鼓传杯,直到傍晚红霞满天,凉风骤起之时,各家奴才这才找到醉成一摊烂泥的自家主子,扶着踉踉跄跄地离开城主府,各回各家去了。

暮色四合,凉风习习,赵琴阑在闺房内梳妆,可做的却是小家碧玉的打扮。

依稀能听见前殿传来美姬们与人的调笑之声,华丽空洞的丝竹之音,赵琴阑咬了咬唇,吩咐房中自己唯一带着的丫鬟茉莉道:“茉莉,你在房中替我,若是来人了,就说我不胜酒力已经睡下了,千万不准别人进来,知道么?”

茉莉小脸一白,苦着脸问道:“小姐又要偷溜出去么?可今天是大喜日子,天色又那么晚了,不如明日再去吧。”

“大胆,什么时候轮到你管我了!”赵琴阑呵斥道,她挑了根素雅的簪子,配了对小巧的银耳环,看上去既不像城主的女儿,也不像千娇百贵的大小姐。

揽镜自照,赵琴阑满意地点点头,打开房门往外张望了一下,然后回头对苦着脸的茉莉笑道:“茉莉,看你的啦,本小姐走了!”

熟门熟路地从后花园的侧门溜出去,赵琴阑径直往漓城护城河边走,她回想着今日在后花园内,公子耿离与自己定下约定,若寿宴上耿离公子献上了最宝贵的礼物,赵琴阑便要赴耿离之约,傍晚时分,护城河三生桥上见。

夜色迷离,华灯初上,漓城街道上灯火明亮,行人三三两两。

入夜之后,百姓们大都在自家屋内,老婆孩子热炕头。唯有青楼楚馆,赌行酒楼还喧嚣热闹,纨绔子弟们不玩到夜深人静怕是回不去的。赵琴阑鲜有这个时间出门的,平日里去桥头看张生作画,去酒楼听曲儿什么的都是白日里,身边跟着小丫鬟,万万没有夜晚独自一人过。城主府离护城河尚有些距离,赵琴阑沿着小巷子走了一盏茶的时间,便扶着墙再也不愿往前走了。

“约就约,非要约个天远水远的地方!真是不知他是作何打算。”赵琴阑腹诽着,心底惴惴的,打起了退堂鼓。

“小姐,不如归去。”令人安心的声音在背后响起,赵琴阑一回头,看见眉目英挺的封七沉默地站在自己身后。

“封七哥哥!你会轻功吧?”赵琴阑登时眉开眼笑,“对呀,你带我飞去护城河吧,有你带着我就不怕了!”

“好。”封七没说什么,只是沉声答应着。

一把抱起赵琴阑,和往常一样,赵琴阑舒服地窝在封七温暖的怀里,懒洋洋地眯起了眼睛。

封七提气,足尖轻点脚下石板,一跃之下登上路边房舍屋顶,抱着赵琴阑在月下的漓城的屋顶上奔跃,挪腾起跃间竟有数丈之远。赵琴阑看着身后不断远去的城主府,心底感叹有武功真是方便。不过一盏茶时间,护城河已经近在眼前,封七将赵琴阑放下,便隐入黑暗。

赵琴阑整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鬓角,露出仪态端庄的得体笑容,向站在护城河东三生桥上的公子耿离唤道:“公子,赵琴阑如约赴会。”

耿离回头,看着素钗素裙,笑意盈盈的赵小姐,也扬起一抹微笑,“小姐果然言出必行,小生佩服。”

“不知公子约我是所为何事?”赵琴阑偷瞄一眼对方的俊颜,含羞问道,全然忘记自己走了几步就想回去的事情。

公子耿离与赵琴阑两人站在桥上,桥下溧水涓涓流过,岸边杨柳依依,一轮皓月倒映在河心,当真是,杨柳岸,晓风残月。

“小姐可知此桥为何名为三生?”耿离不答赵琴阑的话,却反问一句。赵琴阑听张生说过好几次这桥的故事,于是张口便来:“因为古时有男子与女子相约在此桥,女子不来,男子不走,最终男子饿死在桥上。男子来世忘却前生,却依然在此桥等候,一直等了三生三世。故此桥名为三生,为传颂男子的痴情”

耿离低头看着逐渐染上绯色的女子的脸颊,柔声道:“在下还算幸运,小姐如期赴约,没让我饿死在这儿。”

“荒唐!天下哪会有人让公子白等呢!”赵琴阑红着脸反驳,心想这等俊俏公子,哪里会有人舍得呢。

“何来的天下呢,我耿离等过的佳人,只有小姐一位而已。”耿离笑道,他一挥衣袖,指着河流上游,“小姐请看,我请小姐来这三生桥,是请小姐来看灯的。”

赵琴阑循迹看去,登时睁大了杏眼,美目内波光潋滟动人心魄。

只见一盏莲花灯晃晃悠悠顺水漂来,灯火摇曳,花瓣娇艳,映亮一方夜色。随即,一盏,又一盏,几百盏暖色的河灯慢慢出现在河面上,汇成一片灯海。那盈盈的火光漂游摇摆,点亮了整个溧水,河水潺潺灯火辉煌,仿佛无数光的精灵在河面上飞舞追逐,正进行一场光的饕餮盛宴。恍惚间,赵琴阑以为天上的银河不小心落入了人间,此刻自己仿佛是踏在鹊桥之上,脚下皆是破碎的璀璨星光,而身边站着这世上最好看的男子。

听着他温柔地问:“小姐喜欢么?”

心一下子便沉沦了。

喜欢,喜欢得不得了。赵琴阑握拳贴着胸口,细数着自己雀跃的心跳,嘴角弯起幸福的弧度,“这是我最喜欢的生辰礼物了。”

公子耿离忽然拉过赵琴阑的手,贴在自己胸口,赵琴阑惊呼一声,却被他捂住小嘴,他微笑着凑到赵琴阑耳边低声问道:“小姐可曾听到在下的心声?”

赵琴阑羞红了脸,微微点了头,“再清楚不过了。”

次日,赵琴阑扭扭捏捏地在宿醉刚醒,太阳穴隐隐作痛的赵雍跟前撒娇。

“爹,女儿有一事相求,不知当不当讲?”赵琴阑做羞涩状。

“但说无妨。”赵雍揉了揉太阳穴,觉得右眼皮没由来地跳了跳。

“女儿今年已经十八,想请爹做主,将我许配给公子耿离!招耿离公子上门也行!”赵琴阑大声说了出来,震得迷迷糊糊的赵雍一个哆嗦。

赵雍想也没想,大手一挥:“不准。“为什么?”赵琴阑跺脚,不服。

“我堂堂沧州人才济济,为何小姐非这么一介寒士不可?”一道倦怠的女声传来,只见一名年近三十,短衣打扮的干练女子出现在门口,身上还背着一个小小的包袱,一张端丽的脸上满是疲倦之色。

“故衣,你回来了。”赵雍大喜,他揉着越来越痛的额角,将这烫手山芋丢了出去,“你劝劝她。”

“姨娘,你回来了啊。”赵琴阑看着眼前一脸厉色的女子,心虚地吐了吐舌头。

全府她谁都不怕,除了这位姨娘。故衣姨娘是赵雍的军师,出谋划策运筹帷幄,同时又是赵雍的红粉知己,只是两人一直恪守君臣之礼,未曾捅破最后一层薄纸。赵琴阑从小丧母,爹爹对自己溺爱无度,多亏故衣对其严厉教导,才不至于成为骄横无礼的女子。因此,故衣说的话,赵琴阑多半是听的。此次放肆也是因为趁着姨娘出门查北方云州之事去了,否则赵琴阑是万万不敢如此大胆的。

故衣拧起秀眉,将包袱放下,走进心虚的赵琴阑,抚了抚她头顶,笑了:“事情我在路上都听说了,我堂堂赵府千金身份多尊贵,岂是他一介寒门士子能配得上的?”赵琴阑嘟起嘴,反驳道:“可是他学识出众,还送了我天下罕有的宝玉”

“阑儿,你天性单纯。他送你宝玉是因为你身份尊贵,因为他除了这机缘巧合得到的宝物之外,一无所有。而且他来路不明,民间成名的人多半出身低微,你对他一无所知,又何必非他不可呢?”故衣继续劝导。

“我我对他”赵琴阑低头捏紧了衣角,声如蚊讷,“我爱上了他”

故衣和赵雍皆是神色一凛,对视了一眼,然后各自叹了口气。

“阑儿啊,你还小,不懂情爱之事,爱这个字,实在不是那么简单的啊。”故衣扶着赵琴阑的肩,强迫她抬起头看着自己,一字一句地问:“你当真认为自己爱上了耿离么?”

赵琴阑看着姨娘严厉的眼神,脑子里一阵恍惚,她想起昨晚满江迷离的灯火,想起那人在自己耳边轻笑的语气,想起他胸口有力的搏动,心底便涌起了无限的力量。她一把挣开故衣,大声地宣布:“是的!我对耿离公子一见钟情!我非他不可!”

说完,她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两颊烧得通红,但还是坚定地说:“我就要嫁给公子耿离!”

赵雍和故衣明白,此事怕是难办了,只得先口头稳住赵琴阑,一边派了探子去查耿离的身世底细。

待将赵琴阑哄回房后,赵雍这才和故衣讨论起进来北方云州在北境异动频繁的事来。近来云州军队屡屡进犯沧州边境,但都是一触即走,似乎只是一再骚扰,并没有其他打算,但就算如此,也让边境百姓苦不堪言。故衣这才远赴北境,一去便是半月之久,甚至错过了赵琴阑的生辰。

但世事难料,他们万万没想到,天下大事之前,探子可以等,但初尝情事的少女一腔炽烈的爱意却是半分都等不了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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