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睹着手机卡消失在漩涡的水流中后,孟妍妍心中的忐忑感也仍未消失。
“果然是凶手”她喃喃的把马桶盖合上。虽然不认识韩放,但是韩家的婚礼她却在场,也目睹了草坪上董晓羽的尸体。视觉上造成的剧烈冲击让她几乎呕吐,前一刻还美丽鲜活的女人突然七窍流血死在野外,简直就能和恐怖片或者变态杀人狂联系到一块。
谁也不会想到吧,凶手居然是个和他们同龄的高中生,并且仍然堂而皇之的生活在人群里,没有受到任何法律制裁。起初孟妍妍并不相信,她以为伊枫是在痴人说梦。但是对方的语气完全不像是假的,似乎对这个人犯下的罪了然于胸。
结果就是她的认知被完全颠覆了——在伊枫的建议下她打了那个电话,只是稍微对情节模拟了一下,对方果然迅速承认了事实,快的就像一尾上钩的鱼。
鱼在朝着钩游去,浑然不觉。
真是可怕,孟妍妍背后渗出一股凉意。虽然不知道伊枫怎么推理出整个事实的,但是如果案件真的是这样,那个名为韩放的男生就是犯了杀人罪,必须接受法律的制裁。
她以前对韩家的事情也略有耳闻,腐败的上层阶级之类的报道屡见不鲜。而至今凶手还没有被逮捕归案,很可能就是韩家的势力在起作用。
人命也可以被这么简单的忽略掉吗?
“人命就是这么不重要的事吗?”伊枫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林淑美,但是对方显然没有用心听她说话。在待产前的剧烈痉挛开始了,现在林淑美整个人都应该被疼痛笼罩着。
——不过这也算另一种因果报应。林淑美腹中的胎儿不是她自己孕育的,而是找了个现成的孕妇摘下胚胎进行移植。现在的排异反应到达了最顶点,流产的危险也最大。
而当初的那个胚胎供体很可能为此丧了命,可能死于手术事故,可能死在林淑美的手里。要过dna检验那关就要有符合亲缘的血型,也就是说那个女人怀的才是伊泓天的孩子。
林淑美又怎么会容许这么一个存在?她靠着孩子在伊家春风得意,而哪天万一对方跳出来指证这件事,她就成了活靶子。为了避免风险,只好选择了痛下杀手。
孩子的母亲死了,她就绝对安全。不禁死无对证,她还拥有了这么大的筹码,伊家的继承人。这种诱惑足够让她铤而走险。
如果再多花点心思在巩固自己的处境上,如果不那么急着嫁进伊家,如果不是那么快掉转枪头对准自己。林淑美的选择仍然是合理,但她恰好没那么幸运。不仅没有在伊家赢得任何好感,就连唯一能牢牢把握住的伊泓天也脱出了掌控。喜新厌旧从前是林淑美的优势,但现在却是她跌入绝境的重要原因。永远有更年轻漂亮的女人,也永远有比她更会审时度势的对手。
而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失去地位,然后变成自己最讨厌的下场。
一无所有的下场。
“你听说了韩家的官司吧?”伊枫轻声问道,“知道最后离开韩家的那个女人带走了多少钱吗?”
林淑美的身体开始颤抖,不全是因为疼痛。而是伊枫的话更趋向于某种威胁。她听说了韩家的事情,也知道那个向来骄傲的江珠秀只拿了六百万离开韩家。这对别人来说是桩笑料,但是对她来说却是噩梦。江珠秀的下场就是她的下场,很有可能自己也会被以廉价的方式逐出伊家,而且得到的比六百万还要少。
伊泓天会不会对她手下留情?他现在一门心思扑在情人的身上,对自己和女儿都是漠然的态度。甚至还为了那个贱人莫须有的诬陷跑来警告自己。这样的男人当然不会在法庭上容情,即使自己能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不,她现在得赶紧到医院去。林淑美满头大汗的站起来,酸软的手指不得不抠着扶梯才能保持平衡。自己为什么要和伊枫计较这种问题?她现在应该马上去备产,有了孩子才有和伊泓天谈条件的资格。伊枫只是在虚张声势罢了,既然没有确切的证据,那么一时半会儿她也不会被送到监狱去。
“妈?”
林淑美紧张的回过头,发现自己的女儿伊媛站在楼梯上,看着她的神情满是关切。
“你不是不舒服吗”伊媛晃了晃手中的冰袋,“要不叫司机送你去医院?”
她刚想否认,背后忽然有只手轻轻一推。
林淑美还没反应过来,喉咙里的尖叫声就被卡在嘴边,然后随着伊媛一起骨碌滚下楼梯去。
客厅的人只听到重物落地的扑通声,再转眼时灯却突兀的亮了。炽烈的白色照的人眼睛略微发疼,有人发出了嘶嘶抽气的声音。
随后抽气的声音越发频繁,所有人都盯着楼梯前那对前后滚下来的母女,伊媛的头发和礼服上都沾了奶油,林淑美的衣服成了红色。
韩放离这两个人最近,事发的前一秒他的脚踩在地毯上。后一秒他听见咕咚一声,随后脚边多了某种黏腻的液体,顺着花纹诡异的扩散开来,成了鲜红的颜色。
他并没有伸出援手,林淑美身上的颜色让他反感,仿佛又回到了谋杀董晓羽的天台上。所以他不露声色的移开了目光,任由伊媛略带哀求的眼神停留在自己身上。
该怎么办呢?
伊媛伸出的手没能得到回应,她躺着地上,无数站立的人正默默望着自己。但谁也没走上前来。那些和自己垂直角度的眼睛和手仿佛都长错了位置,明明眼神中夹杂着好奇惊慌和意外,但是都看着她不说话。
直到有人轻轻咳嗽了一声打破沉默,“打120吧。”这才有人稀稀拉拉的掏出手机来拨通号码,伊家的佣人仓促的过来扶起她,但是林淑美的情况不容乐观,她的腹部都是血,加上隆起的腹部,很容易让人联想出什么不好的事故来。
伊媛的声音里带了哭腔“妈”
伊泓天焦急的从人群里走出来,抱起了失去意识的林淑美。看到地毯上的血迹时他皱了皱眉,仅仅说了句“我送你妈去医院”就走出了门。
伊媛怨恨的朝着楼上望了一眼,伊枫已经不见了。她习惯性的伸出手来想拢起自己的头发,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指缝和礼服上都是血迹,黏糊糊的,怎么也蹭不掉。
她呆呆的望着自己鲜红的双手,半晌才爆发出一阵怒吼。
“伊—枫!"
“都是你这个贱人害的,为什么要推我妈掉下楼梯!”伊媛完全失去了理智,当然不管是谁在这种情况下也没有理智可言,母亲被推下楼梯流产,满身是血的被送往医院。任谁也不会原谅那个凶手。
舒非把刚拔下来的绝缘插头握在手里,有人拍了拍他肩膀。
“发生了什么?”
舒非装作完全不知情的样子,“应该是有些误会吧,她认为自己摔下楼梯是有人推了她,否则她不会掉下来。”
伊枫笑着走上前来,“是吗?”
本该还在二楼的伊枫此时却在一楼客厅,众人望着歇斯底里的伊媛,又看看一脸淡然的伊枫。顿时明白了点什么。
伊媛冲着楼上嘶吼了一通,转眼才看到伊枫在自己旁边。不由有些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就连愤怒都是软绵绵的。
虽然不知道伊媛用了什么办法瞬间出现在这里,但是她刚才确确实实的在林淑美背后看到了伊枫的身影。而且确认无疑。
伊枫就是害她们两人滚下楼梯的罪魁祸首!
她怒气冲冲的上去想拉住伊枫的袖子,但是对方并没有给她反应的机会。不轻不重的闪了过去,“你确定是我推了你,而不是你脚滑滚下来的?”
伊枫用手指揩了一下楼梯上的水渍,从第一级开始一直延伸到了楼上。好像什么东西滴滴答答的在漏水,地板上又湿又滑。
伊媛艰难地张大嘴,她想起了自己手中的那个冰袋。现在被扔在地毯上,里面的冰融化了大半,此刻正在不断往外渗水。
“这不可能。”她坚定地摇摇头,“我上楼的时候一直在看路,不可能是踩到水了。”
“那就麻烦了,要报警吗?”舒非在一旁煽风点火,一边把手机掏出来。“不过最好家务事还是自己解决,警察很忙,听说最近”
一提到“警察”二字,在场的人都齐齐皱了一下眉。这些被邀请来参加生日宴的客人不是三岁小孩子,马上就知道警察介入的话会变成什么后果。不但要接受无穷无尽的盘问,而且还得做笔录留案底。
简直是太倒霉了,为了一点小事还要闹到警察局去。一时间现场抽气和抱怨的声音不绝于耳,“报什么警啊”“等人走了自己处理”“明明是自己摔下来的”。
像是抓住了重点一般,马上又有人重复起那句“就是自己摔下去的”。当事人林淑美已经送到医院去了,这时候不可能出来指证谁推了她。唯一能做主的伊泓天也不在,他们实在没有必要受一个小丫头摆布。更何况没人看到伊枫动手,这种莫须有的指证简直就是可笑至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