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畅销书作家没意识到他的困境,他仍旧停留在读者追捧的美梦里,仍然觉得自己写出来的东西有人喜欢。但他刻意忽略掉的事实是前几本书的创意都来自于别人——就是他眼前的这个人。黄粱美梦的时代早就过去了,他的言情系列成了明日黄花。而这个人,他是拯救了自己的魔鬼。
西方名著里曾经有魔鬼带领浮士德下地狱游览的情节,魔鬼许给浮士德所期待的一切,但条件是在他的满足到达顶点时要将灵魂交予魔鬼。r沉着的和对面的年轻男子对视着,对方并不年长,相反的看起来比自己还小几岁,瞳色有点像宠物猫——要是被别人知道那些书其实不是自己的手笔,而是这个年轻男孩的创意,他大概就会声名狼藉吧?
或者相对的,这个人能成为另一个畅销作家也说不定。
只是让r本人搞不懂的是这个人为什么要借他的笔进行创作,如果想更快出名不是自己上阵更好吗?又或者其实他有自己的主意r想起对方披着他名头去签售会和读者互动的样子,当时就在z市,那些女孩子的呼声快要把人淹没了。而他只是伪装成普通读者心不甘情不愿的排在等待签售的队伍里,看着那个宛如站在舞台上的人发光发亮。
应该去当偶像,r满怀怨恨的想,明明这种人去当偶像要更合适,为什么要跟作家抢财路?
对面的男孩自顾自去翻咖啡,近几个月他出入r的房子轻车熟路,比盗贼还熟悉构造。很容易就翻出了铁盒子里珍藏的咖啡豆,还把里面的焦糖布丁也拿了一块出来,可能是某个读者赠送的礼物。
反正是送给r的,这种名义对他们两个都没差别。
其实更焦躁不安的是r本人,他一边不甘心被这个男孩夺去所有的呼声和喜爱,但是这个人却帮自己赢来了更深的支持,光是版税就拿了一百多万,而且出版商还要求他继续写下去。如果这样下去,他很快就能自己在市里买第二套房子了。
“你是不是又有了新想法?”他嗫嚅着问道,目光紧紧盯着对面拿着布丁的男孩。
“有。”对方把咖啡杯放下,“不过我最近要回国一趟,这次就写个兄弟之间的故事吧。”
r一时没有理解清楚回国与兄弟之间的联系,当然也就没思考为什么这个人要在本国的土地上说出“回国”这种词语来。“什么兄弟?”
“一对从小就被分开的兄弟,弟弟从小不听话所以下场不好,哥哥想给弟弟出气,于是就把那些导致弟弟下场不好的人全都清算的故事。”
“复仇戏吗?”r一愣,这倒是从未有过的想法,而且他以前从没写过。
“不,这是历险剧。”对方伸出一根手指摇摇,做出神秘的表情。“因为不知道有什么在前方等着他们,他们的人生就是冒险。”
学校附近有儿童被撞死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所有的学生都在传事情的经过。肇事司机是如何撞死一个过马路的男孩,然后又把尸体挪到钢管架上假装意外的。尸体被发现的时候已经脱水了,孩子的父母,一对进城务工的普通夫妇哭的死去活来,警方在路中央发现一点未擦干净的血迹,这也说明车祸确实在路中央发生,而且肇事者有预谋的处理了证据。
一时间学校内部有些人心惶惶,广播里不停重复过马路的时候一定要小心,最好是在有人陪伴的情况下。当然这个决定没人在意,帝岚门前的马路每当放学的时候门庭若市,除了家长全都是接送的车辆,如果发生点什么事故肇事车肯定会被堵在原地,半个小时也出不去。
而且一个成年高中的体重当然不是五岁儿童能比拟的,转移尸体也是件累活,如果大白天在街道上被看到有人扛着尸体在走,就可以直接扭送派出所立案了。
总之这件事并没有被除了校方的人以外认真对待,反倒是办公室里的老师们格外担心,他们的孩子大多数都还在上小学的年纪,又活泼好动尤其需要监管,有时候为了接送孩子不得不提早下课。一到课余时间办公室冷清的像是植物园。
白金兰听着旁边有人在讨论车祸的事情就头疼,班里人本身就八卦,短短几天所有人都在议论这件事,还谈论到什么降头、巫术之类的事情,听的她起一身鸡皮疙瘩。
这学期就快要过去了,她复习功课连续熬了好几夜,现在整个人都无精打采。无奈那些人的声音就像蚊子叫一样在她耳边围绕着,就是不肯消失。
耳边嗡嗡的声音忽然静止了,白金兰刚松了一口气,忽然觉得不对劲。周围像是死了一样的寂静,好像在唱得正欢的播放器上按了暂停键。
她不禁毛骨悚然,撑起胳膊来看了看四周。只一眼就看到了满脸无所适从的伊媛,正站在自己的课桌前发呆,然而椅子已经不知所踪。
白金兰说不出一句话来,突然想起一周已经过去了。也就是说学校对伊媛的停课处分,今天正式取消了。
以白金兰为中心,整个教室里迅速扩散出一股莫名的寒意来。那并不仅是纯粹的敌意,更是夹杂了同情,厌恶还有幸灾乐祸在内的复杂情感。
伊媛使劲抑制住放声大哭的冲动,从讲台前把自己的椅子搬回来,连手臂刮到了别人的课桌,上面浮起一大片红肿也浑然不知。课桌的主人本来想破口大骂,看到伊媛的神情时又打消了念头。
她肯定很绝望。
没人知道伊媛在家里刚被自己的母亲打了一耳光,父亲忙着婚外情对她不闻不问。而家庭的特殊性又决定了不可能有任何人给她关怀。她背着处分回到学校来,所有人都用看罪犯的眼光打量她。
她又怎么了?
她就错了吗。
在被世界的恶意强加到身上之前,她从来不知道别人的对错可以划分的如此容易,而且伤害也来的如此之快。
伊媛忘掉的是有因必有果,在她曾经试图对别人种下仇恨的时候,仇恨的种子也早就根植到了她心里,无论因果怎样变化,她都要承受伤害别人带来的代价。
正所谓开枪的人必须先有被射中的觉悟,她拿着自己的枪,但是别人的枪口早就对准了她。
唐果收到了朱骏的恢复上课的通知,一方面是因为当初造成的影响现在已经差不多过去了,而且下次模拟考也快开始,毕竟朱骏的化学成绩非常好,在以后有希望保送到某个名牌大学的化工专业,学校也不想流失人才。
唐果在那份通知上签了自己的名字,然后站起来活动一下身体。一学期很快就要过去了,除了为数不多的几千块薪水,收获的其他东西实在不算丰富。很快她就要开始发掘其他内容了。
董晓羽站在试衣间里,还是觉得礼服的扣子太紧了一点。其实可能是自己最近太轻松的缘故,那些赘肉又长回来了。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哼了一声,完全不满意的模样。
试礼服的妆容看上去略为怪异,口红的色号选的也像是失常,配着惨白的脸色怎么看都像是嘴上有脏东西。柜员一直安慰她没有问题,不少新娘都会让他们提供化妆服务,从来没有出过错。但是董晓羽抿了抿嘴,还是决定回去之后马上把他们卸掉。
还是太不搭了啊,她把手腕上的表摘掉,虽然价格不菲但是和礼服实在是不配,虽然那个颜色是她一直想要。还是昨天缠着韩俊良给她买下来的。
一想到韩俊良,董晓羽的脸色就有点不好看。她想到了昨天在车里那次强迫的亲近,对方抓着她的手,还有那个油腻腻的吻。韩俊良的嘴唇凑上来的时候她竟然本能的想逃,心中全都是反感。
她从来不知道会有那么恶心,虽然以前交过不少男朋友,但是他们至少都年轻,身上带着男士沐浴露的味儿。但是韩俊良没有,只有不知道从哪里沾上的香水气息,闻起来令人作呕,好像打翻了整整一瓶子菲格拉慕。
她看着那块昂贵的精装表,摩挲着光滑的表身,仿佛连那种生理上的不适感都缓解很多。就是这样吧,反正别人嫁的丈夫也未必称心如意,说不定还没有自己的好。
何况这个时候反悔也显得太蠢,马上自己就能跻身豪门行列了。如果她悔婚的话,别人会怎么看自己?那种指指点点的眼光她怎么能忍受呢董晓羽心乱如麻的想着,一眼瞥到试衣间的帷幔被掀起了一角。
她这时候还没把礼服全部脱下来,上身只穿了抹胸,身材暴露的一清二楚。董晓羽怒不可遏的转过身来刚想大骂,那个偷看她的男人却不由分说挤进了试衣间。
董晓羽愣住了,来人正是韩俊良,此刻对方正用怪异的目光打量着她,仿佛自己是砧板上的新鲜鱼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