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识我?”伊枫把倪芷从地上拉起来,她身上还沾着地面上的尘土,也没有淤青之类的伤痕。看的出不是轰然落地,而是慢慢失去意识自己倒下去的。
“他说有我的快递,还说出了你的名字。”倪芷急吼吼的对她说,“然后我就给他开门了”
“然后呢?”伊枫掐了下倪芷的太阳穴,没有喊痛。对方应该用了什么麻醉剂之类的东西让她失去意识,然后顺理成章的把门拉上然后这个人的目的是什么?倪芷手里既没有重要的文件或是证据,也没有大笔的钱款现金。对方怎么会瞄上这么个无足轻重的棋子来下手?
“你好好想想,他是说出了我的名字吗,伊是哪个伊,枫是哪个枫?”伊枫翻了一下她的眼皮,也没有充血症状。
事实上就连倪芷也不清楚她的名字怎么写,只是清楚怎么称呼她而已。对方如果能一下子就说出她的名字来,那就和韩家的人脱不开关系。
倪芷被这一掐渐渐软了下去,“他说发件人姓伊,我听见就以为是你寄来的”
伊枫放开了手,“那就不足为奇了,可能是个抢劫犯也说不定。你找找看有没有丢什么东西,如果实在不行就报警去查公寓的录像。”
当然不能去报警,韩放现在正被亲生母亲的死搞得怨气冲天,如果倪芷一在市里出现就会被他瞄上,到时候还不一定能搞出什么事情来。
唯一的办法就是不要露面。
既然韩常新承诺了留下倪芷一命,那就不会轻易食言。韩放迟早会被其他的事情引走注意力,或许是韩氏内部的夺权,或许是董老爷子的死,董家内部会大乱,董晓伟不会轻易地听命于这个外甥。到那时候韩放自顾不暇,当然也就没倪芷什么事了。
“我一点都没想到她会死,看到新闻的时候还以为是开玩笑。”倪芷不停抱怨着,董蔚玲的死打乱了她的计划。如果这件事没有爆出来,再过个两三年她就可以从容的过新生活了。谁知道那个女人居然那么容易的就死了,而且是开枪自杀,这下韩放和韩俊良的仇恨全堆积到了她的身上。
伊枫放松的坐在沙发上,“我有个主意,可以让你快速摆脱眼下的情况。前提是你必须吃点苦头。”
“什么办法?”倪芷眼睛一亮。此刻没什么比平静的生活更能吸引她了,她该报的仇都报完了,恨的人也都过的生不如死。如果现在能能让她过回从前的生活,那就再好不过了。
“听说前不久,你父亲被董家的人找到了?”
倪芷茫然的点头,“他们当时拿枪威胁我。但是我根本不介意他去死啊,他把我和我妈都抛弃掉了,那样的人活着有什么意义?”听说那之后不久倪庆国在市里找了个地方躲起来,但没过多久又被赌场的人抓回去了。他欠的债务太多,高利贷利滚利,就算一辈子也还不完。
何况董家把倪庆国从赌场抢出来的时候似乎还动用枪支打死了两个保镖。本身倪庆国就因为欠债过多被限制了人身自由,这下赌场更没有理由放过他。
董家的产业涉及了黑道势力,董家的老太爷,就是董世桓的父亲和当时z市的龙头老大有交情,但是在后来的公安严打时期所有势力都被清算了,黑帮人员要么入狱要么回了老家避风头,枪支弹药之类的一部分被公安局收缴,另一部分则是被收进私人仓库不见天日。
可以肯定的是董家也有武器的私藏,否则那些人拿着的枪,还有董蔚玲手里拿的枪也解释不清来源。董家倒了以后那些东西到底交给了谁不得而知,如果落到董晓伟手里,那在以后夺权的时候肯定相当的好看。
伊枫把嘴贴近倪芷的耳朵,轻轻地说。
“董蔚玲不是自杀的。”
倪芷的嘴张得老大,“怎么怎么会这样?”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作为秘密所具有的价值,它的存在意义就是“不能被说出来”。
但是身为秘密,就总会有被暴露的那一天。它可能出现在交易的筹码里,情人的哭诉里,以及罪人每日一行的忏悔里,和世界上无处不在的声音里。
一个人就是秘密的集结体,他行走着就是不可告人的秘密在行走,他的皮囊里隐藏了无数黑暗的砂砾,他的嘴张开就能飞出墨色的蝴蝶,眼睛睁开就会有火焰流出来。
伊枫沿着来时的路走回去,按了下楼的电梯。电梯门发出轻轻一声响,然后合上了。
这户公寓楼似乎住户不多,来往的人也寥寥无几。但是当电梯门合上时,伊枫惊奇的看到那门上用红色水彩写的两个字。
你好。
就像是展示给她看的一样。光可鉴人的门面上倒映着她的影子,“你好”两个字的边缘正挨着她的头顶,就好像是比量着她的身高画出来的。
如果是这样,那么写字的那个人要弯着腰去衡量,因为那人不可能和她有一样的身材。除非那也是个女孩。
而最有可能写下这两个字的人,那个穿着快递服的男子,他至少要比自己高出一个头。
她心里陡然生出被人戏耍的愤怒,从书包里掏出一瓶化妆水泼了上去。
电梯走到了一楼,买完菜回来的中年妇女和背着书包的高中模样的女生擦肩而过,当拎着菜篮子的女人按下自己的楼层时,发现电梯门缝里正源源不断的渗出红色的液体来。
然后电梯门合拢了。
中年女人惊恐地看着那门上一道道流下来的宛如血液的东西,而在她视线垂直的地方,赫然写着两个大字。
你好。
狰狞的张牙舞爪的,你好。
中年女人的菜篮子掉在地上,捂着眼睛叫起来。
倪芷听见外面传来的模糊的声音时并未在意,她不常出门,公寓楼里时常有人晚上回家把人影当成鬼影惊声尖叫的,几次过后她就习惯了。
她也忽略了这是白天,周围的一切都不是那么重要的。她手里捏着一个号码,正试图拿着手机拨出去。情绪太过于紧张,以至于压根就摁不对数字,连续花了几分钟才把那串号码打出来。
连那个电话会不会有人接都不知道。
但是事实总会给人以意外,嘟嘟响了几声后那边就有人接了起来。“喂?”
“韩放。”倪芷的舌头颤动两下,“我我是倪芷,我想见你。”
要紧张一点,自然一点,好让她看起来不那么刻意。这样才能让人相信。
“我有话跟你说!”
伊媛回到家,刚准备和父母抱怨几句开学考试的事情。进门却看到了伊重锡坐在客厅里。
“爷爷”她想说的话顿时堵在喉咙里。不能抱怨,不能抱怨,会被讨厌的。她在心里给自己打气,要学伊枫那样,伊重锡才会喜欢她。如果是伊枫会怎么说呢,学校里很好,我很喜欢,没有问题的。就这样说。
伊重锡把老花镜放下,他今天预约了例行的身体检查,因此没急着到公司去。还有一个原因则是因为伊枫今天开学,每当新学期送孙女去学校是惯例,因此他也一大早就起来准备。转眼却想起还有另一个孙女伊媛也是今天开学。只好就此作罢了。好在伊枫没什么表现,早晨喝了杯牛奶就去上学了,今天也没有很早回来。
“新学校怎么样?”他看着伊媛,才想起这个孙女自己已经很久都没过问了。新年的时候伊媛脸上过敏闹着去住院,他在公司听说了也没深究。好在过几天就出院回来了。儿媳林淑美怀孕了自顾不暇,儿子更是事事不关心。一时间竟然没人顾得上她。
伊媛点点头,“挺好的,同学都很热情,老师也很好。”她不由后悔自己为什么这么早回来了,一起去的新生都商量着去哪里玩庆祝开学。唯独她自己跟着放学的人流走出学校,又坐上司机的车,茫然就像离开妈妈的三岁小孩。
怎么会有这么幼稚的想法呢?她狠狠摇头,虽然林淑美很久都没和她聊过天了,但她也没软弱到没有父母活不下去的地步啊。
伊老爷子站起身来活动一下手脚,“那就好,你和你姐姐应该是一起考试吧?”
他竟然也知道入学考试的事情,伊媛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嘴上却仍旧平静的回答,“是啊,明天早晨就要考呢。”
她不能让伊重锡知道自己的学习水平,如果被分配到最差的班真是丢死人了,这时候还要在长辈面前强撑着。她不由升起一丝愤恨,为什么给她筹备学校的时候不把这件事商量好?母亲整天缩在家里,除了催父亲托人去办理入学手续以外就什么也没问过,她连自己去哪里上学都不关心。
“你姐姐每年都是帝岚的前五十名,你也要好好考。”伊老爷子说完这句话,将报纸收起来就上楼了。
伊媛握紧拳头,无力的低下头。
是啊,她也得好好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