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叮铃铃响了,伊枫一手接手机一手拎着职业装的外套往外走,“喂?”
那头是沐木贼兮兮的声音“你快点来啊,再不来劫我一会儿我们家司机来了怎么办?”
沐木是她的好友兼死党,两个人从小到大同上一所小学初中和高中,关系铁的除了睡一个被窝什么都干得出来——沐木说如果你坚持要跟我睡一个被窝其实我是不能拒绝的,伊枫这时候就会冷笑一声然后说呸,给老娘滚。
沐木是男的,用他自己的话说是“百分之百的纯雄性”。伊枫说我虽然此生恨不能当男儿,但我可以当男儿的妈——生个孩子谁不能啊?
“那我就揍你家司机。”伊枫钻进车里,发动引擎。
“别叨叨了,你想我刚下飞机就被我妈再踢回去吗?快点来!”沐木在机场发出了一声悲鸣,“快点!”
高考后沐木被沐家送去澳洲留学,彻底暴露了家族财大气粗的本性。当然以他的成绩如果不去留学,留在国内也就是蓝翔技校或者新东方里选一个,沐木哭丧着脸问了自己的娘一百遍“我到底是不是你们亲生的?”,最后还是被他妈打包送去澳洲了。
伊枫则留在国内接手了家族企业。她爷爷伊重锡,ondor集团的董事长这几年身体愈发不好,作为继承人伊枫开始在公司接受内家事务,跟高层股东们周旋玩起心思来。
车子驶离伊家的别墅,伊枫看着二楼窗户里隐约透出的艳装女人背影,心里陡然泛起一阵厌恶来。
“沐木。”
“嗯?”
“你跟我去看看我家老爷子吧。”她顿了顿,“他身体一直不见好,最近送了好几次icu。我有点担心”
“担心什么,你那个后妈又给你使绊子?”沐木的语气变得紧绷,“你放心,她敢耍心眼让我爸抽她”
伊枫噗嗤乐了,“我说沐木,那是我后妈不是你后妈。你爸抽的着人家吗?”
想起自己父亲前一阵子要把30%股份转给伊媛的提议,她决定不和沐木说了。那家伙总是那么单纯,细胞跟草履虫一样。
何况她已经拒绝了,伊媛是后妈和父亲再婚带进来的孩子,连半点伊家的血统都没有。严格来说连继承权都没有,只能拿自己的那一份嫁妆。她想起后妈和伊媛不怀好意的嘴脸,三分之一的集团股份,也不知道她俩怎么暗地里忽悠她爸的。那30%除了小半她爸自己的股份,剩下的都是她的继承财产。开玩笑,伊媛还想踹了她自己当董事长?她怎么不上天呢?
“哎,谁让你心硬如铁。你从了小爷,我爸和你爸就是亲家,那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还不是说揍就揍哎你要和我吃饭你那未婚夫知不知道,他别醋劲儿起来给我一顿打,我就成了小三插足你们夫妻关系了”
“哦你等一下,我给他打个电话。”她把韩放的电话切进来,“喂,韩放。我去机场接个熟人,中午不能跟你一起吃饭了。改天再约好吗?”
那头沉默了一会儿,“好,那你注意安全。”
“下辈子吧。”
韩放挂了电话,狠狠把手机掼向墙角。眉眼间都是戾气。连坐在对面的伊鸿天都吓了一跳。这个中年男人唯唯诺诺的看着他,嘴唇都有些哆嗦。
韩放看着伊泓天,忽然觉得好笑。明明是伊氏的继承人,伊枫的父亲,却没半点和那个女人相似的地方。伊枫办起事丝毫不含糊,在商场上呼风唤雨。伊泓天却一点商业头脑都没有,而且没有半分主见,都是在被林淑美牵着鼻子走——这两个人到底哪里像父女了?
倒是那个尖酸刻薄的伊媛,真是像他亲生的。
“伊经理拿定主意没有,机会可不是总有的。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韩放悠悠道,语气好像放在水里的鱼钩。
伊泓天慌慌张张的抬起头来,“都听韩总的”
韩放冷笑一声,转头吩咐背后的黑衣人。“动手。”
车走到十字路口,停下来等绿灯。伊枫放下手机,忽然想起来要问问孟妍妍和舒非的情况,他们几个自幼一起长大的,去年两人在国外订婚。自己还关照沐木去送红包。
她太急了,完全可以等接到沐木再细讲,可她像是等不及一样拨通了沐木的电话。电话通了,“喂?”
伊枫忽然车身狠狠一震,“沐木”
“你怎么了?伊枫?伊枫?”
伊枫说不出话来了,后视镜里一辆大卡车和她的车追了尾,硬生生把她和前面的车挤到一起。
她按了按喇叭,前面的夏利纹丝不动。从车窗里看过去,那里面坐的人都带着口罩,脸都看不清楚。
伊枫心里迅速被一股恐惧的气氛笼罩了,后面的卡车又狠狠撞过来,几乎要把车厢压扁。伊枫驾驶的宝马720就像是汉堡中间的馅料,在卡车的狠压中被挤成一团。
伊枫头磕到方向盘上,顿时鲜血直流。有人在车上动了手脚,她想着。然后一下,又是一下。她在极度痛楚里失去了意识,倒在血泊中。
半个小时后,伊氏集团继承人伊枫遭遇车祸的消息传遍了大街小巷。从三车连撞的事故现场到被送往医院,再到伊枫不治身亡。只有不到半天的时间。
ondor集团迅速召开了新闻发布会,宣布因为董事长伊重锡病重,暂时由伊泓天代理董事长一职,妻子林淑美作为大股东协助。而集团继承人由伊泓天的长女伊枫变更为二女伊媛。林淑美浓妆艳抹的脸上看不出多少悲伤,伊媛挽着韩放的手臂,像个真正的名媛在媒体前出镜,趾高气昂,扬眉吐气。
胜利者在这一刻露出狰狞的嘴脸,而这一切死去的伊枫都看不到了。
与此同时icu病房里,穿护士装的人拔掉了病人的呼吸管,床位上赫然写着“伊重锡”三字。这个在商场叱咤风云半生挣下万贯家财的老人,也终于在后辈的阴谋里永远的闭上了眼。
半月后,山间的公墓上。沐木把花放到墓碑前,看着照片里清秀可人的女孩,终于忍不住放声恸哭。
他弯下腰抱着墓碑,好像拥抱自己真正的恋人。
他颤抖着把盒子里的钻戒放到祭台上,那是他下飞机前为伊枫准备的——他想无论如何都想对爱的人表白一次,可连被拒绝的机会都没有。
年轻的伊枫就那样死在意外事故里,再也没法回答他愿意,或者不愿意。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时光,因为青涩显得格外珍贵的过去,一切统统在突如其来的死亡中破碎。
他的玫瑰,枯萎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