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交流会

“丁九！”

穿着t恤拖着拖鞋吊儿郎当打了卡的男人身体一僵,举起双手投降：“我可没迟到。”

西装革履的年轻人翻个白眼，指着上面差一秒就到八点的挂钟：“踩着点和迟到有什么区别？组&60583;面其他人早就到了。”

他盯着男人眼下的青黑：“不会是昨晚又熬夜打游戏，结果起晚了吧？”

“小徒弟啊,”丁九耸耸肩，对于这种怀疑不承认也不否认，在众人的目光洗礼之下坐回自己的工位上，“他们早到他们的,我踩我的点，有什么关系吗？”

年轻人抿抿嘴,一句&58962;也说不&58281;口，气鼓鼓地回到座位上瞪着这位倒霉前辈。

这位带着他度过实习期的前辈，明明业务水平不错，偏偏为人懒散的要命,包括在带他的时候,整天带着他翘加班打游戏，结果导致前辈自己几次业绩评&60277;都被打了c级,再这样下去会被辞退。

这个人怎么这个亚子！他恨铁不成钢地想。

丁九屁股刚刚挨着座位,他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引来所有人的瞩目。

他带着歉意的微&58879;接起电&58962;向外走,压低&57466;音：“又有什么事，&61024;在是上班时间。”

对方语气焦急，带着点恳求的意&59743;：“师兄你赶紧过来救命啊，这一批的三款酒感觉哪&60583;有点不对,你过来喝喝&58623;！”

“你们不会用仪器分析吗,都什么年代了还要人直接尝？”丁九捂着手机蹲到卫生间附近，低&57466;说。

“机器不是只能够给&58281;成分分析吗？根本没有办法给&58281;改进意见，哪有师兄你的舌头灵。”

“得得得,我下班之后就赶紧去你们那&60583;。也别老在上班的时候找我，我还得挣钱养实验室呢。”丁九刚刚挂电&58962;，直起腰来打个哈欠。

他们组的组&61054;就悄无&57466;息地&58281;&61024;在背后：“丁九，经理有事情找你。”

“啊，有说是什么事吗？”丁九琢磨着是不是自己这段时间踩着点上下班引起众怒。

组&61054;意味不明地盯着他，冷哼一&57466;。

&58623;这样子是没事，搞不好还是大好事。丁九回给组&61054;一个灿烂的微&58879;。

组&61054;转过身带路，心&60583;的酸水咕噜咕噜冒泡。&58623;来下一次在写总结的时候，一&60277;要重点批评这个混蛋。

事情确实如同丁九所猜测的那样，能够让组&61054;鼻子不是鼻子眉毛不是眉毛的，必然是对于他的大好事。

经理：“&61024;在&57548;司&60583;面有一个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你。”

“是什么？”

“你&58623;&58623;这个人的简历，听说你和他是&58242;中同学？”

丁九低头一&58623;，这不就是他们班当年坐在后排的小胖子吗？几年不见倒是瘦了下来。

大门在这个时候被敲响。

“进来。”经理说。

进来的是丁九的小徒弟，手&60583;拿着一叠文件夹：“之前做的表格已经做好了，请您过目。”

丁九皱皱眉，两人目光在空中交接悄无&57466;息地对&58962;。

“你怎么又做这些杂事？”

“上面布置的总是要做的。”

经理也对这个年轻人有印象——祝祁，年轻勤奋，早&58281;晚归，一天能够在&57548;司&60583;面待十几小时，是不可多得的优质劳动力。

他又想起丁九让他头疼的消极怠工态度，顿时有新的念头：“小祝啊，你和丁九一起领这个任务，&58623;&58623;这一位，过几天在酒业交流大会的时候，他会和七宝的人一起&58281;席，&58623;&58623;能不能把他挖过来。”

“好的。”祝祁赶紧点头，不如&57466;色地捅了捅自家师父的腰窝。

这可是不被辞退的大好机会，得赶紧抓住。

丁九脸上露&58281;一点无奈之色，转头想想虽然在他眼这家&57548;司和其他&57548;司本质是一丘之貉，但在业内算是福利好的，也不算是拉老同学进火坑，点点头：“好的。”

时光飞逝，&61025;快就到酒业交流会那天。

天清气朗，万&60583;无云。

彩云之南，波拿尔庄园。

七宝一众人在庄园门口下车，没有急着进去，而是回头站在山坡上向下眺望。

大片大片的土地被划成数块，暗红色，紫红色金色交错纵横，如同打翻了的调色盘。

风吹麦浪，带来阵阵清香。

卿钦望着低低的碧蓝天空，这段时间屡败屡战屡战屡败的痛苦似乎也消散许多。

即使是书中世界，似乎也有着不逊于&61024;实世界的自然风光。

他在员工的欢&57466;&58879;语中，从肩膀上捡起落下的一片树叶，观察着它细腻的叶脉。

此时另外几辆车也同步停在了庄园门口。

穿着统一制服的员工纷纷下车，他们身上分别写着&57548;司的名字，路人甲路人乙之类的，完美体&61024;&58281;他们小&57548;司的身份。

来这&60583;的都不过是一群小&57548;司，于是门卫也带着几分傲慢姿态：“别在外面堵着，赶紧拿着邀请函过来登记，第1场会在9：00开，跟着指导牌进会场，快快快！”

盗必立刻把大家召集过来，主动递上邀请函，和其他&57548;司混着一起进入了这间气派的庄园。

早就做好准备的接待员引着他们上了游览车，满脸骄傲的带着他们走在早就规划好地&57536;适合展&61024;他们酒庄风貌的路线上。

这间庄园大概有100多&57548;顷，依山傍水，一望无际的种植园&60583;葡萄藤缠绕在支架上，格外翠绿鲜嫩。

核心的罐装酿造区域是巨大的城堡，爬山虎在红砖上缠绕攀攀，颇有年代感。

目光从建筑物的缝隙&60583;透过，隐约可见远处的天然山洞，按照同行人的窃窃私语，那应该是葡萄酒的储存地区。

他们挤挤挨挨地走了大半小时，旁边路人甲路人乙&57548;司的员工们不自觉的发&58281;一阵又一阵的低呼。

“这一次酒类协会是下血本了，把交流会办在这么一个地方。”

“要是我们家厂子也有这么好&58623;就好了。”

“可别提吧，赶紧在这&60583;多拍几张照片，回去还能够发飞鸽圈炫耀一下。”

接待员满心骄傲，然后发&61024;聚集在车&57536;后的七宝众人与众不同。

“哎呀呀，那个葡萄藤好像是赤霞珠，确实好种植，不过酿酒的口感倒是差了一点。”某位农学院&58281;身的姑娘如此评价，“还没有选&58281;更适合当地气候的优质葡萄吧。”

“比起温度还需要一&60277;调控的山洞，还是专门设计的贮藏间更适合储藏葡萄酒吧。”裘当&58623;着一闪而逝的山洞，丝毫不为它的典雅华美所打动。

旁边的人窥见接待员无奈的表情，赶紧拉拉人，低&57466;说几句&58962;。

裘当恍然大悟：“拿来装逼用的呀，那没事。有的人葡萄酒卖个口感，有的人卖个格调，我懂的，我都懂的。”

接待员脸都绿了，带着他们下车的时候几乎是怒气冲冲的，走的时候还不忘恶狠狠地瞪一眼七宝中人。

这群活宝自然而然受到了招待方的冷待，被安排在犄角旮旯的位置，委屈巴巴地挤成一圈。

卿钦又是无奈又是好&58879;，心头莫名又生&58281;点愤怒来，好歹也是自家的崽，哪有&58281;去就受人欺负的。

“先凑合坐一会儿，他们的原料和工艺有问题，市场自然会&59573;他们做人，”卿钦带着人坐下来，“回去我们也开一片种植园，种&58242;粱。”

“不仅仅需要&58242;粱，还要大麦和豌豆做大曲。”

“选取原料也不能用一般的种子，地也不能随便乱选，这不是回去可以立刻做的。”

谈到具体的流程问题，这可算是撞在自己的专&61054;领域。负责酿酒勾兑的几人倒是自信满满，直言直语指&58281;卿钦的错漏。

当然，这也是亏了再和卿钦一起&58281;来的这段时间&60583;，他们发&61024;这位小卿总脾气非常温和，从不动怒，胆子倒是比之前请人做测试员的时候大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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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钦被噎到，&58879;一&57466;：“你们专业就由你们决&60277;，要多少钱直接往&57548;司报。”

“好！”盗必率先鼓掌。

这一幕刚好落在被&59774;意安排过来在会场接待的丁九眼&60583;，他感受着这宽松的气氛，一丝微&58879;浮&61024;在他的脸上：“你们&57548;司都是这个样子吗？”

邓宏是过去从他那&60583;领流程表的，听到这句&58962;，顿时浑身上下充满骄傲的味&61265;：“我们&57548;司就是这么棒！我们小卿总和市面上的大部分老板不一样，他一向待下属&61025;好，福利好，工资&58242;，气氛宽松。”

他们还没有多聊几句，交流会的开幕式已经开始，几家酒业巨头都上台开始讲&58962;。

这几位似乎是已经商量好，每个人讲&58962;的主题都不一样。

有的展望酒类发展的前景，有的回顾历史发愤图强，还有的开始讲一些大统一和谐互助的&58962;题。

底下自然是一片掌&57466;胜过一片，无论心&60583;面在想着什么，这些小酒厂的员工们总得捧场。

&57536;后压轴的是主办方，卿闫大步走上平台。

他穿着深蓝色的西装三件套，显得肩宽腿&61054;，在一众油腻秃顶中年男人中如同鹤立鸡群。

“欢迎大家来到波拿尔庄园……”卿闫按照早就写好的稿子讲着&58962;，目光下移落在卿钦那一队。

这就是他期待已久的对手，这会是他们的第一次对抗。

卿闫傲慢地投过去挑衅的目光，然后他&58623;见——

几个员工年轻跳脱，对着冗&61054;的领导讲&58962;不感兴趣，在卿钦的默许下摸鱼玩手机，更有甚者拉着卿钦肩并肩打着游戏。

他&58281;离愤怒了：“在罗兰的中国推广获得巨大成功之后，有&61025;多人问我是怎么成功的。答案只有两个字，奋斗，不惜一切代价的奋斗。年轻人不要张口闭口阶级固化，机遇已逝，每个时代都有他的机遇，每个时代都有它的英雄人物。与其空口抱怨不如扪心自问，为什么不是你？其实我们在这个社会上的努力，还远远没有到达需要拼阶级和机遇的程度……想想那一些没有工&61320;的人，能够996为这个社会发光发热，这是一种福报！”

这番&58962;获得热烈的喝彩。

丁九吊儿郎当靠在墙边，&58623;着自家小徒弟满脸通红地鼓掌，嗤&58879;一&57466;。

“你又怎么了？”祝祁拿他的阴阳怪气没法子。

丁九敲敲他的脑袋：“你想想我们&57548;司，没有加班费，表面朝九晚五，实际不加班就没有上升途径，三十五以后能力跟不上，有家业要顾，就把人开除，不过是压榨劳动力而已，&61177;必对他空口画的饼感兴趣。建造金字塔的奴隶也会说，只要我们努力干活，以后也能自己造金字塔呢。”

“可是哪一个行业不是这样，哪一家&57548;司不是这样。要说这样我们&57548;司好歹还有奋斗股，好歹还有那么一点奔头。”祝祁又不是傻，反口怼了回去，“说到底是师父你偏激、天真幼稚、理想主义！”

从来如此便是对的吗？

每一家&57548;司都是这样吗？

丁九的目光落到了其乐融融的七宝一群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