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景和入宫的时候就带上三个颜色形状不一的玻璃瓶及一面落地镜,送太多反而毫无价值。
玻璃不是能随随便便拿去窑坊就能烧出来的,魏景和就按照安觅给出的图纸在庄子上造了个高炉。
当初他在难民里挑人,一是要身手好,会泅水的。二是匠人,因为考虑到他往后有许多东西要试验,这不,纸是他们造出来的,听说造玻璃,一个个比他还激动。
玻璃造出来了,如何加入色彩,如何吹出需要的形状对于掌握了方法的匠人来说就不是什么难事了。
承光帝看着镜子里一模一样的自己,也不由得暗暗心惊。
真的是纤毫毕现!毫不夸张的说,连他自己有多少根眼睫都数得出来。
还有这透明的玻璃花瓶,如婀娜少女的纤腰,形状多姿,各色不一,比他私库里的琉璃蝉也差不了多少了。
承光帝原以为这又是他那海外妻子的功劳,还想着这若是海物,那海外世界的东西该是多富饶,可以让他妻子提供航海图,组建一支海队去瞧瞧。
对此,魏景和也早有准备,“回皇上,臣的妻子丢了个东西,也没法回去。海上茫茫,没有那东西无法分辨方向。这也是臣根据内子说的,想试试看能否将那东西烧制出来,又误打误撞造出玻璃。”
承光帝:……你也知道又啊。
“那是何物?”承光帝放下瓶子,看向他。
“六分仪。”因为上面架有望远镜,也是需要用到玻璃制作,正好拿来当制造出玻璃的借口。
“何为六分仪?”
“六分仪就是可以在海上用它来测量判断出船只所在位置,行走到哪,若迷了方向还可原路返回。”
这个他也是很努力研究了一番才弄懂如何用这边的算法换算。
承光帝眼里精光闪烁,“也就是说要出海必得有这个六分仪?”
“是。”魏景和点头。
“而今进展如何?”承光帝也想知道这个能叫人不会迷失在海上的东西是什么样子。
要知道历史上就曾有记载,某朝曾派一万人乘大船出海,结果无一生还。
那是从古到今都没有成功攻下的领域,他有把握大虞还能再强盛上百年,倘若他连海路也打通了,便是功过千秋的帝王。
魏景和摇摇头,“只做了个开头。”
“工部能人较多,不如就交给工部去做。”承光帝说。
魏景和有些为难地开口,“皇上,臣已将这个作坊送给妻子做聘礼。不过,做六分仪一事即便臣让停,臣的妻子也不会停。”
言下之意就是,皇上,臣也不好将送出去的聘礼要回来上交。
承光帝:……你不好意思,朕就好意思不成?
他觉得魏景和变了,自从妻子回来后,变得知道往家里扒东西了。
也罢,魏家上交上来的东西够多了,这玻璃顶多就是造出来做观赏用,于利国利民没什么用,他也深知不能自己吃肉连口汤都不给臣子喝。
反正打开海路一事一时半会也是办不成的。
等在不久的将来看到玻璃的用处后,承光帝简直恨不得拍死今日爽快的自己。
魏景和离开后,后宫妃嫔听闻魏景和入宫送了那种纤毫毕现的镜子,一个个都想着皇上会给谁,只可惜,承光帝也很喜欢这落地镜,直接就摆在寝宫里了,那几个瓶子也被他用来当摆件,除了个皇后那里送一个,后宫是一个也没捞着。
魏景和回到家,先跟父母打了招呼才回西院,也不回自个的屋子或书房,而是径直去母子俩的屋子。
屋里,母子俩正坐在地上玩着平安新到手的玩具玻璃珠,旁边斗雪和王拴子给加油打气。
既然玻璃造出来了,安觅自然没忘了崽崽可以玩的玻璃弹珠。
弹珠可以是纯色透明的,也可以让里面有很多小气泡,也可以嵌入各种图案,有花瓣、树叶、月牙,还有数条彩线,在阳光下折射出五彩缤纷的光泽。
平安一拿到手后还以为是拿着好看的,安觅见他把玻璃珠放在地上区分颜色,便坐下来教他玩打弹珠。
打弹珠又叫弹玻璃球,打玻璃珠等,可以说曾经是一项世界性的儿童游戏,各国孩子都会玩。如今儿童玩具五花八门,很好有孩子知道这弹玻璃珠的游戏了。
玩法就是在地上画一个圈,以圆圈为界,每人各出数枚放在圈里,再出一枚母弹去打对方珠子,谁的玻璃珠被打出圈就输,赢方还能获得被打出去的这颗珠子。
男孩天生爱这种博弈性的游戏,不但能树立自信心,肯定自身能力,也有着奋进争先的精神鼓励。
“娘没打中,到平安啦!”
魏景和刚靠近门口就听到屋里传来平安欢快的声音,眉眼瞬间柔和下来。自从他娘来了之后,平安整日都欢快得不行,也越来越皮了。
他边拂去身上沾染到的雪花,边往屋里看了眼,如今窗户都安上玻璃,哪怕外头下着雪,屋里也比贴着窗纸的时候明亮。
平安趴在地上,中指和母指弯曲,中指向外发力,把地上的弹珠弹向前面的珠子。
“哇!平安打中了,好棒!”
孩子他娘从不吝于夸赞孩子,也因此,平安的变化也是很明显的。他开始对自己有要求,会努力做到最好,让他娘知道他是最棒的崽。
“老爷。”
听到斗雪行礼,安觅抬头看到在门口拂去身上雪花的男人,又往窗外看了眼,“外头下雪了?”
“嗯,我出宫时刚下的。”魏景和走进屋。
“爹爹!”平安刚拿起赢得的珠子给他爹瞧,“我赢得的哦。”
那小神情得意的,叫魏景和好笑。
魏景和扫了眼圈内的珠子就知道玩法了,他在安觅身边坐下,“看来你娘输得很惨,剩下的爹爹帮你娘玩好不好?”
自打爹爹要忙着读书后,平安也好久没跟爹爹一块玩了,都是跟爹爹去对面老先生家读书的多,每日回院子他也不吵着要爹爹,还会放轻脚步,不大吵大闹。
此时听爹爹说跟他玩,开心地欢呼,然后把他娘拉过来,“我跟娘一边,一起打爹爹。”
魏景和也拉住安觅的手,轻笑,“爹爹是帮你娘玩,怎能跟你一边呢?”
平安眨眨眼,思索他爹的话,得出自己一个人孤军奋战的答案,眼睛骨碌碌转了转,“那爹爹,你帮平安玩,平安帮娘玩,这样平安就可以和娘一边了。”
说着还把属于他这边的玻璃珠子给出去,把他娘的换过来,“娘快来,咱们是一边的啦。”
魏景和和安觅都被崽崽这聪明的小脑袋给逗乐,安觅仿佛能在他身上看到未来另一个魏大人。魏大人的脑袋也是转得相当快。
“行,娘就跟你一边,一块打赢你爹。”安觅挠挠魏景和的手心,让他松手。
魏景和笑了笑,松开手。
安觅坐到平安身边看着父子俩玩,边问,“如何?”
“皇上是有让我转交给工部做,不过我说这作坊已经作为聘礼给了你。”魏景和修长的手指弯曲起来,弹向珠子,力度拿捏得很好,在平安屏息瞪眼中,在快要碰上他的珠子以前停下。
平安立即发出欢呼,“爹爹没打中,到平安啦。”
安觅摸摸平安的小脑袋,看向魏景和,“魏大人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把玻璃交出去?”
当作聘礼送给她,皇上总不好意思要她把聘礼上交,这传出去像什么样。
魏景和又弹了颗珠子,仍是没中,故作遗憾地叹息,而后偏头看过来,勾唇,“生钱的东西为何要交出去?”
“平安,就快打中了,注意好力道。”安觅也没冷落崽崽,看到崽崽已经趴下,全神贯注准备弹射他的珠子,便停下谈话先看着崽崽玩。
平安中指一发力,地上的珠子撞上他爹的那颗,弹出圈了。
“娘,弹中啦!”平安雀跃地捡起珠子,像献宝一样献给他娘。
“好棒!咱们把爹爹的都赢过来。”安觅接过珠子,奖励地亲了下他的小脑袋。
平安斗志昂扬坐回去,“爹爹,该你了。”
父子俩又继续玩起来,安觅才继续刚才的话,“魏大人是早就算计好在玻璃被发现时给我下聘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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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景和又故意没弹中,又是哎呀一声叹,方看着她戏谑道,“我可算不到你何时愿意嫁我。”
“看来是我答应得太快了,要不,再等个一两年?”安觅说。
“夫人,为夫知错了。”魏景和忙拱手告饶。
安觅看了眼注意力全在玻璃珠上的崽崽,“那你原本是打算怎么说?”
“平安没弹中,轮到爹爹了。”魏景和也没叫平安觉得两个大人在谈话冷落了他。他又轻轻弹了珠子后,看向安觅,“自是说这是岳父岳母给你的嫁妆方子。”
反正就无论如何都能让承光帝不好意思开口要,而他不献上也没法说他的不是。
安觅忍不住给他竖起大拇指,果然什么事到魏大人这里都不是事。
一家三口就这般坐在地上玩小孩子玩的东西,在一旁的斗雪就看着堂堂一个三品官,清雅无双的男子就这般坐在地上,用那只天生只适合握笔的手去弹地上那颗小孩才会玩的玻璃珠子,瞧着闲适得很,这样的画面见多了也就习以为常了。
这老爷与她曾经见过的那些老爷都不一样,寻常那些老爷若是进门看到小少爷趴在地上这般玩耍,必定是训斥,而后将东西没收,罚站或写大字,这位却是直接坐在地上陪小孩玩,当真是纵容得不行。
来到魏家几个月,斗雪很庆幸自己当初跟了安觅。在魏家只要做好分内事,每月还能领到月钱,和有两日的假,主子也个个很好说话,没有一点糟心事,跟以前比起来,真的是掉进福窝窝里了。
这魏家,不,或许说有夫人的魏家很不一样。
到年底的时候,一家铺子高调开张,卖的就是纤毫毕现的镜子,还有各色玻璃工艺品。
开张这日,平安和怀远打扮得一团喜气,坐在门口的小桌子上玩弹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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