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老头和魏老太一听就知道是平安那仙女姐姐拿出来的,如今哪有人卖这么好的山货,能摘到的都不够自己吃。
“拿来做什么,留着给平安吃。”魏老太推拒。
说来魏家真是沾了平安太过光了,就连以往老二时不时拿回来的馒头也是那仙女给平安拿出来的。
“是平安自己要拿来孝敬他爷奶的,不信你们问问他。”魏景和笑道。
平安听了,迈着小短腿过去,把手里剩下的两个开心果仁给出去,“爷奶吃,脆脆的。”
“奶的乖孙真孝顺,奶尽享了乖孙的福了。”魏老太知道盒子里还有,就低下头让平安喂到嘴里。
魏老头也想让平安喂,但可不敢跟老婆子抢乖孙。他笑吟吟地接过来喂到平安嘴边,“好吃就多吃点。”
平安张嘴吃下,点点头,“好吃。”
二丫看着盒子里各种各样好吃的,一眼就看到刚才平安给她的松子了,又香又脆,想吃。
家里的吃食都是奶分了才能吃,她只能巴巴地看向魏老太。
魏老太和孙子亲香了会,才起身把东西都分下去,这东西还怪香的,比豆子什么的都香,就是可惜今年都没能摘到什么。
剩下的,她拿了个用边角布料缝的小荷包装起来给平安系在腰带上,“平安留着慢慢吃。”
平安看着腰带上的小荷包,稀奇地打开来看了看,小手伸进去拿出一颗来吃,又把抽绳拉上,还拍了拍鼓鼓的小荷包,又可以让狗蛋他们都羡慕他有好吃的了。
二丫羡慕地看了眼,然后移开目光。
平安还小,多吃一点是应该的,这是二叔带回来的,平安拿到最多也是应该的,她才不嫉妒。
魏老大先一步回到家,拿到一小把果仁,捡了一粒吃,还怪香的,看到院子里拿手帕仔细包起来的二丫,便过去分了一小撮给她,“拿去吃吧。”
二丫呆了下,才打开手帕接下她爹给的果仁,然后低下头,脚尖磨磨地面,小声嗫嚅了句,“谢谢爹。”
魏老大没听到,转身又分一小撮给大丫。
大丫有些感动,爹虽然不怎么跟她们说话,但是有一口吃的都不会少了她们,比村里那些只看重儿子的好太多了。
“这是你们二叔带回来给平安的零嘴,爹没什么本事,只能让你们沾二叔的光了,以后记得孝顺二叔,对平安好知道吗?”
魏老大一点也不觉得承认自己没弟弟有本事是件丢人的事,在外头比别人有本事就行,跟二弟比,只怕让他再投胎一次都比不上。
“知道。”大丫二丫齐声应道,她们一直都知道家里的好日子都是二叔给的。
魏老大把剩下的递给一旁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的平安。
平安指指他挂在腰带上鼓鼓的小荷包,“平安有哒。”
“有大伯也给,大丫姐和二丫姐有的,平安也要有。”
魏老大蹲下身把剩下的坚果给他装荷包里,又摸了摸他的头,脑海里闪过夭折的小儿子,叹息一声,趁着天色还没暗继续去做他的牙刷。
“二丫姐,平安的最多。”平安拿起他鼓鼓的小荷包炫耀。
“哼!”二丫扭开脸,她才不羡慕。
……
王老头突然被县令大人召唤,牵着孙子来的路上忐忑不安。他知道今日孙子跑去和村里的小孩玩了,回来时还说骑了县令家的小公子的车子,他担心是孙子冲撞了小公子。
到了魏家,他在门外踌躇了许久才往里喊。
农家小院都是篱笆墙,从里面轻易就能看到门外来的人是谁。
魏老大赶紧把人请进去。
正在院里玩的平安看到给他黑石头的小孩,噔噔跑过去,从小荷包里拿出几颗果仁递出去,“给你吃。”
小孩知道自己可能闯了祸,不敢拿了,躲到他爷爷身后,也不敢说话了,怕说错话连累爷爷。
平安执着得很,绕过去,奶糯糯的声音更大了些,“给你吃。”
“小公子,使不得,他哪里配吃这精贵吃食。”王老头惶恐拒绝。
“不过是一些山货干果,哪里就精贵了。让孩子拿着吧,听说平安今日玩的石头还是你家孙子给的。”魏老太走出来说。
王老头见县令大人的娘语气还如此和善,心里定了不少,县令大人唤他们爷孙来应不是什么坏事。
“拴子,谢谢小公子。”王老头对孙子说。
拴子这才伸出脏兮兮的手接过来,“谢谢小公子。”
魏老太倒没说让喊名字了,她不接受别人喊老夫人那是还在村里,喊不喊的无所谓,平安可不同,一声小公子也能让村里人知道,平安再怎么跟村里小孩玩,他也是县令大人家的公子,不能叫人看低咯。
知道老二要谈事,魏老头就将堂屋让出来,去跟大儿子琢磨牙刷的事。
这东西若是做成了换是以前年景好的时候,上街都能挣几个钱,如今大虞朝的百姓都在想法子活下去,哪有闲情逸致去关心牙齿的问题。这也是他们没瞒着村里人的原因,东西一看就会做,卖也卖不了几个钱,倒是那个牙膏可以好好琢磨一二。
堂屋里,魏景和坐在上首,哪怕没穿官服,王老头带着孙子也瑟瑟发抖,觉得这里就是县衙大堂,若不是魏景和拦得及时,他都给跪下了。
“老丈不用怕,本官叫你爷孙来就是想问你孙子白日给平安的那块石头是打哪来的。”魏景和温和地道。
王老头一听,脸色刷白,拉着孙子就跪下了,“大人,可是那石头闯祸了?”
“并非闯祸,相反还立了功,老仗先起来,本官再细说给你听。”魏景和抬手让他们起来。
王老头闻言放下心,拉着孙子起身。
魏景和就将他孙子给平安的石头可能于朝廷有功的事说了,让他们好好想想这石头是从哪里来的。
王老头压根不知道孙子从哪捡回来的石头,只知道孙子挺宝贝的,还常说能拿来保护爷爷。
“拴子,你还记得石头是打哪捡来的吗?”王老头低头问孙子,“好好想想。”
因为那是自己喜欢的一块石头,拴子还是记得的,点点头,“在以前住的地方,和爷爷到山里找吃的时候捡到的。”
具体是哪他也说不出来,王老头仔细回想,可是他哪日不和孙子进山找吃的啊,那时候全靠薅树皮草根活了,后来有了县令大人说的捕捉蝗虫为食才好些。
魏景和就回屋拿了顺义县的舆图出来,就城外十里周边的山一一指给王老头看,让他确认都到过哪里。
经过王老头的回忆,他暂时锁定了几座山,到时上报上去可让人前去查探,哪怕查不到,既然有这个石煤出现就代表大虞朝有煤矿,何时开采都可以。
问完事,魏景和让王家爷孙先回去,等上报后这事若获得皇上看重必然有赏,若皇上不当回事,他顶多也只能在分配村子上给他们点便利。
翌日,魏家人都用上牙刷了,刷毛用的是魏景和从县衙的马剪下的鬃毛及马尾制成,如今家家户户都没有养家畜,想找到猪毛不是件容易的事,只能先用能寻到的试试了。
牙膏是根据魏景和说的熬制成的,魏景和粗通一些简单草药,在原有的方子上加几味下火的草药进去熬制,味道微苦微凉。
开始刷还不习惯,等刷完后一个个都觉得牙齿是好像干净了不少,嘴里哈出的气都清新许多。
魏景和担心这天突然一下子大冷,就先将盘炕的事说给魏老头和魏老大听,让他们试着做做。
魏老头和魏老大如今也没什么事做,一听是冬日里能温暖如春的东西,父子俩劲头就来了,开始找泥活泥做土坯等。
如今的魏家早已不是当初刚来到大溪村时因为住得偏僻无人问津,自从魏景和当上县令后,只要魏家有点什么风吹草动都被村民们看在眼里。
见魏老头和大儿子装土活泥,以为他们是要修房子,村民们一个个跑来帮忙,难民那边的人见了也跟上。
一会子功夫,魏家就站满了来帮忙的人。
魏老头也不知道能不能做成,只好对外说是要修一修房子。
他看过图纸,大房那可以连着厨房锅灶做一张炕,先试试,若能成,二房那边做的时候就需要另外隔出灶膛,做好烟囱。
老两口是住的堂屋里屋,这个不好做,就干脆把大房做两张炕,到时候老婆子带两丫头睡,他和老大睡一张。因为老二说,这里怕是不会住太久,他们自是老二去哪就到哪,这里也不是他们的根,没有什么好舍不得的。
村民们见魏家只修东间,开始还以为是要给魏老大说新媳妇了,等看到用土坯在屋里搭建后就有点摸不着头脑了。
……
魏景和带上装有石煤的盒子找上战止戈。
如今难民安置了,战止戈却还镇守在顺义县,时不时让手下带兵去帮忙建造村子,让那些难民感动得落泪,都道这是大虞的好将士。
也因为有了军队的帮忙,几个月过去,五个村子已经有了雏形,路清出来,水源问题也解决了,房屋都建了几个,要是入住已经没有问题。
但是魏景和不知道今年冬日是什么样子,就定在来年开村再给另行分配村子。
战止戈正在校场上练兵,听说魏景和来了,赶紧回营帐见他。
按理,他一个武官是不耐烦和文官打交道的,满嘴之乎者也,叫人不胜其烦,可是从见到魏景和的第一眼,他就知道这人不一样,尤其在他再三拒绝当县令,后来又将李氏推给他处理后,他就觉得这人聪明,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把人的底线拿捏精准。
事实证明,他也没看错人,还不到半年的时间里,顺义县,乃至整个大虞皆被他力挽狂澜。他是个敢想敢做的人,不像其他地方官,从不想着如何解决问题,只知道和稀泥,推卸责任。
他想起上次魏景和找来是因为要商户捐粮的事。
商户地位低下是自古以来的事情,因为魏景和,商户有了翻身的机会,哪怕是为了这一次机会,那些商户也敢冒险一试,赌赢了就能成为历史上第一个能靠科举改换门庭的商户。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如今各地方越来越多商户将囤积的余粮献出,只是往后就没那么容易拿到考科举名额了,但也叫其他商户们趋之若鹜,由此可见,让后代子孙考科举改换门庭是商户们梦寐以求的事。
可以说,魏景和让商户有了历史上的第一次改革,不知道他这次来又有什么事。
战止戈进了营帐就看到里面置了炉子,魏景和着深蓝色长袍大氅坐在那,修长白皙的手正拿着一些碎石往炭火里放。
战止戈看了看外面天色,有这么冷吗?莫非是他刚操练回来没感觉?还有,往炭火里放石头是什么取暖法?
魏景和将碎煤放到已经烧红的炭火上,又用小树枝拨了拨,让火焰尽快把煤燃烧起来。
战止戈看这画面,还以为是哪个世家子再跑到他这煮茶来了,看着怎么这么惬意呢。
魏景和放下树枝,起身对战止戈拱手作揖,“将军。”
“魏大人,你这是冷?”战止戈撩袍大马金刀坐在对面,拿起茶杯喝茶。
魏景和微笑摇头,将桌上的盒子拿起来,“将军不防看看这个。”
战止戈看到盒子里装着块都没拳头大的黑石头,直直看向魏景和,你在玩我?
魏景和把盒子合上放回原位,看了眼已经开始燃起的煤渣,“将军再来看看这个。”
战止戈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还是放下茶盏起身过去瞧了眼,不还是烧着的炭火,难不成火里有花不成。
“魏大人难不成与本将军看的火不同?”战止戈问。
魏景和拿起树枝拨开已经燃烧了的煤渣,“将军请看,这是下官方才放进去的。”
他不说战止戈都忘了进来时看到他往里投石子,而现在告诉他,这燃烧着的炭火就是方才放进去的石头?
“魏大人,你当本将军是平安,逗着玩呢。”石头能烧,滑天下之大稽。
魏景和轻笑,“这是村里一小孩给平安的石头,被平安误打误撞扔进火堆里就燃了。”
这一次他没打算揽功劳,毕竟王老头那孙子给平安送石头时那么多人看见了,还有了灯大师也亲口证明平安也因为他福气不小,这个就不用帮忙隐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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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止戈怀疑自己听错了,比听到亩产上千斤的红薯还不可思议。
这世上当真有能烧的石头?
想想平安那日又是带着怀远摘玉米,又是拔土豆的,皮得什么都敢干,真拿石头去烧也没有什么不可能的。
当日的玉米,他想吃甜杆就让皇上意外发现了玉米,他带怀远挖土豆玩,又让皇上意外发现了土豆比红薯产量还大,这石头要真被他烧着了,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你说的石头就是盒子里那块?”战止戈用树枝拨了拨越烧越旺的火。
“正是那块。”魏景和再次把石煤拿过来,“我问过那小孩了,这是他随着他爷爷在山上找吃的时候捡到的,就在城外十里周围的几座山。”
战止戈拿起来上下端详,摇摇头,“这也就是能烧火,若真发现了还需费力开采,于百姓们没什么大用处,还不如用柴禾。”
魏景和早料到他会这么说,说出一句足以让一个将军为之振奋的话,“若是用来冶铁铸造兵器呢?”
战止戈目光倏地变得犀利,刷的看向魏景和,“魏大人此话怎讲?”
魏景和:“这石炭耐烧,比木炭温度更高,火力更强,将军觉得是不是于冶铁更有帮助?”
不用魏景和说太透,战止戈已经能想到其中的好处了,看向手里的黑石头目光灼热。要是能用来冶铁,锻造出更多的兵器,大虞朝的兵器强大了,何愁打不赢仗。
“你说这石头在哪?你先同我一道去查探一番,确认这黑石的所再位置在入宫禀明皇上。”战止戈将他口中的黑石小心翼翼放到盒子里,转身就出门吩咐人去牵马。
魏景和正有此意,带上石头跟上去。
战止戈派了几队人马寻了一日,总算找到了黑石的所在,确认地方后,战止戈让人盯着,翌日便带着魏景和再次直奔京城。
一模一样的场景,大家又看到镇国公带着顺义县的县令疾奔入城了,这一次谁也不敢再猜大虞要完,而是猜这县令又要通过镇国公拍什么马屁。
干旱过后,京城虽然没有县城那样萧条,但是街上也没多少人,往常鳞次栉比的摊子都没几个了。
京城各大臣一听闻魏景和又进京了,一个个赶紧派人去打听,上次一不留意就给他搞出了个红薯,这次听说又是抱着个盒子来的,也不知道又发现什么了。
是的,承光帝回来后召见朝臣,洋洋洒洒地说了魏景和发现一高产作物的事,让一直想靠力挺皇上立功的臣子们看到了希望,也让一直觉得大虞要完的臣子们开始惶惶不安。
说好的大虞朝要完呢?半路杀出个魏景和是怎么一回事?
唯有左相依然迷之自信大虞要完,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等改朝换代,却不知他相信的了灯大师已经回来过了。
承光帝去了趟顺义县回来,忙得连后宫都不去了。
大虞朝这两年没有赋税收上来,国库空空,未来一年可能收上来的也不多,这是个问题。还有各地渎职的地方官处理问题,各地百姓安置安抚的问题,他真是恨不得朝廷能多出几个像魏景和这般个干实事,总有法子为朝廷分忧的人才。
听说魏景和来了,承光帝赶紧把人传进来。
等人一进来,看到魏景和手里捧着的盒子,承光帝眼睛就亮了,不知道魏景和这次又给他带来什么惊喜。
没等人行完礼,承光帝就直接免礼了,笑吟吟地问,“魏卿此次又给朕带来何物?”
“请皇上过目。”魏景和恭敬地呈上盒子。
周善赶紧接过来,打开来看到里面的东西也愣了下,拿去呈给承光帝。
承光帝看到盒子里拳头大的黑石头也怔住了,要不是所处这个位置没人敢愚弄他,他都要怀疑这是在耍他玩了。
“魏卿说说这石头怎么了。”承光帝绝不承认自己没有欣赏的眼光。
“起禀皇上,这是一块可以当柴烧的石头,详细的微臣已经写在折子里了,请皇上过目。”魏景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折子。
承光帝听说这石头能烧,第一个想法就是不信,遂又想到了灯大师说魏景和是拯救天下的福星,就将信将疑地打开折子来看。
折子上用少量精准的词说明了石头的发现及用法,还有已经探得的地点,简单明了,比大部分大臣堆砌辞藻好太多了,本来一句话能说清楚的事,愣是叫他们写满了整张折子。
等看到用这石头也许可以有利于打造兵器的时候,承光帝激动了,拍案叫绝,“好!”
他放下折子,目光灼灼地看向魏景和,这就是个宝藏啊,非但没有因为了灯大师的话而骄傲自大,反而更加努力为百姓谋福祉,为大虞尽心尽力,要不是担心太惹眼,他都想派暗卫保护他了。
若是大虞朝失去这么个人才,将是大虞朝天大的损失。
承光帝叫人送来火炉,为了能更快看到效果,便将石头砸碎放到炭火上烧,等亲眼看到这碎石当真一点点燃起来了,心里更是激动。
这石头可燃为薪,即便不能用来冶铁锻造兵器,用途也广泛,在他在位期间发现的,就是他的一大功绩。
“行止,你派人去将这石头……石炭挖出来,拿到军器局试试,消息暂时封锁。”承光帝下令,已然将这石炭当成铁矿金矿般看待。
煤的事说完了,魏景和斟酌了下,再度拱手,“皇上,微臣还有一事要禀。”
承光帝看魏景和变得凝重的脸,有种不好的预感,“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