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景和:……
木罐子约有他两只手大,用的是红木所制,上面纹理可观,密封性极好,不知道的还以为只是一个圆木头。
那位姑娘又给平安稀奇的东西了。
安觅如今不差积分了,自然是赶紧把崽崽营养提上日程,反正积分赚了就是投喂崽崽的。
商城里也就这一款三至六岁小孩能喝的调和各方面营养的奶粉,正是崽崽最需要的。她要把崽崽养得白白胖胖的,这个就少不了。
“爹爹,仙女姐姐说平安要喝奶粉才长得快。”长得快就去找娘。
平安已经忘了不想让他爹变老而选择不长大的事了。
魏景和拿起木罐子,上下一摸索,寻来东西沿着缝隙将盖子撬起来,果然就打开了。
连一个木罐子都做得如此巧妙,他差不多已经能肯定这些东西来自一个不一样的世界。
更妙的是罐子里的东西,微黄的粉末,很细腻,比精面粉还要细,散发出一种淡淡的奶香味。
“姑娘,这个如何食用?”魏景和直接问。
也不知道这游戏是不是要努力符合背景,有木罐子,没印有说明。
安觅点开商城页面,看到上面有说明,一勺60毫升水,那要是两勺的水兑换到小木碗里,就是半碗水差不多。
“平安,两勺奶粉,半碗温开水。”上面说要40度的水,温开水就在40度左右。
“爹爹,两勺,半碗温开水。”平安伸了两根手指头,又比划半碗的样子,越来越会了。
魏景和就去厨房舀来开水,这是厨房里一直烧着备有的。
“爹爹,先放水,够了够了……再放奶粉,搅啊搅……”
安觅说,平安复述,看起来就好像是一个四岁小儿在教父亲做事,画面看着温馨又有趣。
魏景和却仿佛回到了刚养平安时的手足无措,只不过那时都是一边逃难一边自个摸索,如今却有一个不知是人还是什么的,和他一起养,听对方不自信的语气也是没养过的,感觉倒也新奇有趣。
魏景和用小木勺舀了一点试温度,尝了一点,除了奶香味还有其他的,比之前平安喝的牛奶更香更浓。
“不烫了,喝吧。”魏景和把他抱到腿上坐着。
“仙女姐姐,比牛奶甜!”平安喝了一口,因为这个惊喜的发现,眼里像盛满了小星星。
“是这个更好喝,还是牛奶更好喝啊?”安觅笑问。
“这个更好喝,平安喜欢这个。”平安想了想,又说,“牛奶也好喝的。”
平安不能嫌弃那么好吃的东西,狗蛋他们都没有呢。
安觅也猜到他会选这个,小孩有些是不喜欢喝牛奶的,因为没什么味道,而平安这奶粉恰好有一丝甜味。
“那平安就多喝点,每晚喝一次,身体棒棒。”
“嗯!平安棒棒!”
平安如今总是能吃到许多别人都吃不到的好东西,但每次吃都好像第一次吃一样,满足得不行。
魏景和听着儿子的童言童语,再大的忧愁都没了。
“今日多谢姑娘提点。”他忽然想起还未同这位道谢,倒也没有最初那般郑重行礼了,而是闲聊似的。
屏幕里忽然放大男人的脸,如果可以,安觅只想把脸推开,她只想看崽崽喝奶奶,喝得一圈白胡子老可爱了。
“都是为了平安。”安觅敷衍了句。
这时,平安就会挺起小胸膛了,“都是为了平安!”
魏景和笑笑,摸摸他的小脑袋,“若不出意外,最多两年,大虞朝便能恢复生机,不说有以往的繁华,至少能恢复七八成。有了姑娘的帮助,还会更好。”
若这个红薯一年四季都能种,百姓再不会饿肚子,这就足以让一个国家强盛起来。
百姓不再饿肚子,边关战士有粮吃,如此发展,又怎会不强盛。
魏景和心中有诸多感慨,突然想要与这位姑娘畅谈一番,只可惜她说的话只能平安听见,到底无法畅所欲言。
“有平安在,一定会的。”照这发展,游戏的最后肯定是要给崽崽一个太平盛世,这个她还是可以肯定的。
听了平安的转述,魏景和轻轻笑开,如春暖花开,狭长又深邃的眼里满是深深笑意。
“定会如姑娘所愿。”
这姑娘的初衷都是为了平安,不管她这样做的目的是缘何,既然是为了平安,他自然也要全力以赴。
安觅就想,如不如愿似乎都是看她这个玩家?
两天后,有一百二十六人来了村里一起来的还有两名兵卒,为的是保证这些人不伤害村民。
看到住进来的两名军爷,大溪村的人立即放心了,将难民们都安排进一片比较集中的空置的屋子,自然是不可能按户分配,被分过来的也没有谁和谁是一家人的,所以都按照男女分开,一屋子住多少人。
村里逃难的人自然不可能连农具也带走,这些人一安排妥当,还有力气的立马拿上农具下地干活了。
大人可是说了,种出来的东西在明年开春前都是他们这些难民集体共有,能不能活全看大家的本事。
他们那么多难民里有的分配到各个村子里种地,有的分配到庄子,都是老弱妇孺居多,男人就去县令大人选定的地方建房子,到时候再分配村子。
光是听到能分配村子,难民们都欢天喜地了。能分配村子就代表他们以后能落户在顺义县了,只要熬过今年,他们就又是有根的人了,怎能不高兴。
按理官府手里一般会握有一些田地,都是犯事的人家查抄上来的,可以买卖。可顺义县只有十个村,自是不可能有田地犯在官府手里,而县上之所以繁荣是因为靠近京城。所以,别看只有十个村,富户的地却是不少,光庄子就有近十个。
魏景和之前在考虑安置难民的时候,早就打上这些富户的主意,就托战止戈帮忙。
战止戈本来就是领兵来镇压难民的,难民能得到安置对他也有好处,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于是,战止戈很快就从皇上那里得到确切消息,告诉魏景和。
魏景和直接将其中一个逃难在外的富户给查抄了。都逃往别国了,虽说情有可原,但在他对别国献出大批粮食谋出路时,已属叛国,抄家充公是必然。
抄是抄不出什么了,没收的田产田庄倒是能安置不少灾民,这个庄子也可以规划成一个村子。
原本还在观望没跑的个别富户,听闻县令要安置城外难民了,又亲眼见他上任后的所作所为,尤其前些日子还入宫面圣了,让他们也忍不住对未来抱起希望。
他们没逃不过是知道如今这世道也逃不到哪去,逃出去只有被抢的份,这里起码靠近京城,哪怕其他地方乱,这里也是最后乱的。
果然,听闻有难民集结,朝廷就派战将军来了。
一向只镇守边关的战将军,居然来守这一个县,证明皇上还没放弃大虞朝。
此时,见县令大人雷厉风行地查抄县里第一富户,赶紧站出来表示也可以帮忙安置一些难民。
照这个趋势下去,大虞朝会慢慢好起来,这个凭举人功名就做了县令,且还入了皇上眼的男子未来必定能平步青云,这时不示好更待何时。
就这样,军营挑走近七百人,几个富户帮忙安置六百人,庄子一千,十个村加起来一千,剩下的去建房子,近五千的灾民暂时就先这般安置下来了。
这边,安觅成立崽崽慈善基金会的流程也跑完了,今天举办成立仪式。几乎各界有影响力的人都来了,而来的人都被基金会的lg萌得不行。
基金会lg是一个崽崽坐在田埂上,捧着一颗心,实际上是崽崽捧着草莓吃的那画面,被安觅最后截图下来做成了lg,再以麦穗绕成一个圈,就成了崽崽慈善基金会的lg。
很萌很可爱,就是为什么小孩是古人装扮?
安觅作为基金会的成立者,这时候不露脸是不可能的,上台致词的时候她就说了成立崽崽基金会的由来,大家除了感叹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恰看之下是小姑娘一时善心大发,但有能力有本事做到就值得叫人敬佩。
之后现场又进行慈善拍卖,书画大家当场作画拍卖等,所得善款都捐给崽崽慈善基金会,这些都是基本流程了。
而熟悉安觅的人都能轻易认出来lg上的小孩像极了她。
大家就想了,安家是有个孩子,但好像不长这样吧?
安爸安妈却不免担心,闺女好像喜欢游戏里的崽喜欢过头了,万一将来生个孩子长得不像她自己,会不会嫌弃?
灾民安置好了,该种的也都种下了,村民们就开始上山打柴备着过冬。
魏景和答应给平安的车车也是时候拿回来了,所以休沐这日,他特地带平安去县城。
平安不知道爹爹带他去县城是因为很快就可以光明正大骑车车了,只当爹爹不忙了带他去玩,开心得不行。
父子俩在午时前到了县城,县城如今的街上也开始有人卖些编制品,都是一些用的小买卖,只吃的没有,而且买卖还多是用吃的才能买。
暗巷里,曾经让人一掷千金的青楼妓子,如今只能躲在暗巷里接一些在过去连多看一眼都不愿意看的客人勉强混口吃。
“县令大人来县城了,今日换了身月白长袍,越发清隽非凡了,说一句贵公子也使得。”
这些女子,如今能上她们身的都是些老的丑的,她们也就只能在县令大人每日路过的时候多瞧上几眼养养眼了。
后面又出来一个女子,扭着腰肢,拨开前头的粉衣女子,“真有你们说的那么俊,我瞧……”
待瞧见街上走过的男子,女子神色怔住,直到人快消失在眼前了,她方回过神来,激动地抓住身边人的手,“你们说,那是县令大人?”
“自然。俊吧?又俊又有本事,还极孝顺,每日散衙还要不辞辛苦回村里同父母团聚。他啊,如今可是顺义县的活神仙。”
“像我们这种人啊,只能悄悄瞧上一眼咯。”紫衣女子有意提点女子,有些人是不能肖想的。
只可惜女子并不领情,她露出势在必得的笑,“不,我跟你们可不一样。”
说完,顺顺头发,抬步追上去。
“她该不会是疯了吧?初来乍到,居然还想勾上县令大人?”
……
魏景和休沐时,县衙一应事务都交由县丞处理。他打算先去趟县衙看看有无要紧事,正要拐弯,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你是……魏举人,魏公子?”
声音很干哑,对方还以为娇媚悦耳。
魏景和牵着平安缓缓回过身来,看到女子的风尘模样,他不动声色,“本官确实姓魏,也是举人功名。”
安觅这边刚结束基金会仪式活动,坐在回家的车子上,回到游戏正好看到有女人找上来。
她先认为是崽他爹的桃花债,随后觉得不对,会叫魏举人的可能是关于崽他娘的。
极好,这个她感兴趣。
“小女子见过魏大人。”女子盈盈福了一礼,眼神直勾勾盯着魏景和瞧。
魏景和颔首,镇定地等她说。
女子没料到魏景和这么冷淡,目光看到他牵着的小孩,立即懂了。必是小孩在不好做回应。
她重拾信心,低头,故作羞涩地问,“魏大人可还记得永宁五十三年,周县令府上的诗会?”
魏景和心头一凛,沉声道,“记得。”
女子又欲说还休地看了一眼,羞煞人地侧过身去,“魏大人是否还记得自己醉了酒?小女子娇娇当晚有幸服侍魏大人您。”
魏景和瞧见已有人看向这边,他点点头,“随本官来。”
女子眼里一喜,以为成功了,带着掩藏不住的笑意跟上去。
安觅看到崽他爹这操作,以她的了解,这女人要完。
果然,一进县衙。
“抓起来。”
县令大人淡淡的一个命令就让女子傻眼了,更让她傻眼的是……
“爹爹,这个姨姨是坏人?”平安懵懂地问,清澈黑亮的眼睛上下看这位姨姨,想要看她哪里坏了。
女子惊恐地瞪大眼,“大,大人,他是您儿子?”
魏景和眉睫轻掀,声音徐徐,“你连本官有个儿子都不清楚,坑蒙拐骗骗到本官这里来了。”
“是我搞错了,大人饶命!”女子脸色惨白,扑通跪地求饶。
“带下去。”魏景和挥手。
魏景和让平安先在县衙后院自个玩一会,就匆匆去了大牢。
安觅叹息,她还挺想听听崽他爹和崽他娘的故事的,毕竟自个养的崽崽嘛,总要知道崽是怎么来的。
魏景和走进牢房,挥退左右。
“大人,我错了!我是骗您的,我再也不敢了,大人!”女子见魏景和来了,匍匐过去想抱腿求饶。
魏景和抬开脚没叫她碰到,他双手负后,居高临下,向来温润的眉眼笼罩上冰霜。
“本官再给你一个机会,老老实实把你知道的说清楚。”
女子得知还有机会,半点侥幸之心都不敢有了,跪在地上,开始回忆起那晚。
“大人,诗会前一日,义父又认回个妹妹为干女儿,诗会那日前头发生何事我们不知晓,只知道大人您被送到客院的时候已经喝醉了,那夜就是那位妹妹伺候的您。可她当夜就跑了,义父见人跑了也就没同您提这事。”
魏景和不信那个唯利是图的周秉成会做亏本买卖,这里面应该还有其他内情。
那女子若是跑了,那平安是怎么回事?
他甚至想过那周秉成后来没提那一夜的事,是想他考中后就把人送他,连同孩子,结果没料到突然大祸临头,那女子只能将孩子送来给他?或是那周县令想要将来借此来要挟他帮忙?
如今距离当年已过去四年,这几年又到处天灾,那周秉成还活不活着都难说,那女子究竟又是不是孩子的娘还尚未可知。
女子见魏景和不说话,又见他神情温和平静,便又计上心来,“大人,我去年就见过那个妹妹,我还同她说了,若是走散,就在京城碰面。”
“天灾已四年,你跟她约在京城碰面?”魏景和抬眼看过去,毫不留情戳破她的谎言,“如今不是想往哪逃都由得人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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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他抬步往外走。
若非当年做了那个梦,知道平安有一张和那女子一模一样的脸,他可能还会怀疑一二。
有时他都觉得,那个梦好像就是为了让他相信平安是他的孩子。
想要知道当年的真相,除了找到那女子、周秉成外,还有当年换了他醒酒丸的那个同窗。
当年他略施小计让那同窗狎妓一事东窗事发,被书院除名不说,还被家里人带回去受罚。那同窗好像就是青州人士,青州后来成了瘟疫灾区,也不知活下来了没有。
……
平安不知不觉从县衙后院摸到大堂院落两侧的办公处,他以为没人看到他,殊不知是大家都认得他,见他一个小人儿也做不了什么就当没看到罢了。
平安在一间房门外悄悄探出一颗小脑袋,里面只有一人在伏案书写,这时,刚好有张画像飞落到地上,他噔噔噔跑上前帮忙捡起来。
抄写户籍人口的书吏看到一张通缉画像突然冒出来,吓了一跳,往书案下看,就见一个小豆丁使劲踮着脚往上递画像。
书吏看到是县令大人家的孩子,免不了一阵感慨。明明几个月前还同他一样在县衙写写文书,整理杂事的,如今已经成了县令了。
不过,县令大人家这孩子生得真好,经过一年的旱灾,如今外面看到的都是又脏又瘦的人,极少见到这么白嫩干净的孩子了,一双黑亮亮的眼睛灵动得不行,叫人看了都想要抱一抱。
接过画像后,书吏招他到身边来,把画像给他看,“小公子可知这上面画的是谁?”
平安只看出上面的人长满了胡子,他摇头,“不知道。”
“这个啊,是坏人,好坏好坏的坏人。”书吏故意吓唬他。
平安却不怕,学他爹那样,双手负后,板起小脸,“那为何把他画在里面,让爹爹把他抓了!”
书吏笑了,“因为他躲起来了,得画在上面,让别人认出他,把他找出来才能抓。”
平安听了后眨眨眼,然后眼睛一亮,又走近了些,踮起脚尖想看画像。
书吏把早就不知道搁县衙里几年了的江洋大盗画像放低了给他看,“记住了啊,这个是坏人,下次看到让你爹爹去抓他。”
“画出来就能找人?”平安抬头问。
书吏:“自然,把画像贴出去,等别人看到了就能告诉你爹爹去抓人了。”
平安眼睛越来越亮,伸手轻轻拉住他的衣服摇晃,“那叔叔,你可以帮平安画娘吗?画好多好多,等娘看到,好多好多人看到,我娘就会回来啦。”
书吏一怔,轻笑,“那小公子知道你娘长什么样吗?”
“知道!”平安回答得毫不犹豫,“长得像平安,奶说的!”
安觅听到这里,忽然想起崽崽是她的照片合成的,游戏里设定自然是长得像他娘,那要是最后崽崽的娘出现了,该不会也是用她的脸吧?
大概率是这样了,那她要不要去找游戏制作方要肖像版权费呢?
“可是小公子还小,要画也是画小公子长大后的样子。”书吏故作为难。
“那就把平安画得大大的。”平安用手比划了好大一个平安。
书吏笑了笑,抬头看到魏景和进来,赶紧起身行礼,“参见大人。”
魏景和颔首,走到平安身边,“平安,你在做什么?”
“爹爹,平安要画好多好多个娘,贴出去让好多好多人看到,他们就会把娘送回来了。”平安一边比划,一边说,眼睛期待地看着他爹。
魏景和一时语噎。他娘说得没错,平安嘴上不说,心里却把要找娘这事记得牢牢的。
“找娘的事交给爹来办,平安只管好好长大便好。”魏景和抱起他往外走。
平安以为爹爹同意了,笑出小牙齿,双手环住他爹的脖子,蹭了蹭,“爹爹最好,要画多多的哦。”
上次他拿一颗糖让老天爷爷把娘给送回来,都没送,他再也不相信老天爷爷了,糖也不给他吃。
魏景和笑而不语,画再多如今也没法找人。
魏景和带平安进了条小巷子,再出来手里就多了辆脚踏车。他一手牵着平安,一手提着车子离开县城。
没有在县城就让平安骑,是不想这么快引起人的兴趣,他不过是找了个空屋子让平安把车取出来,万一见平安骑了都跑去找那木匠做,他们上哪找去。
过几日若传开了,真有人要找,他就说那木匠投奔亲戚去了,这年头没人会细查一个木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