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虚

突然。

“砰——”

是巨大的撞击声。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撞上了什么，但地板都跟着抖了一抖，跟地震似的。我差点把手里的护具袋丢到地上。

“喔……喔啊啊啊啊啊！！”

毫无征兆地，一阵刺耳的惨叫打断了我的思考。

是刚才那个部长小姐的声音！

我一把抹开额头上被汗水浸湿的头发，快步冲向了练习场。那里聚集了剑道部接近一半的成员，所有人的眼神都十分惊恐，就像看到了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一样。

我很快明白了他们惊恐的理由。

一只巨大的不明生物打碎了剑道馆的玻璃窗，正趴在木地板的中央，用不屑的目光扫视着周围的人群。而部长，因为离它最近，第一个受到了牵连，手臂上被划开了一道血口，从中渗出的鲜血染红了她的衣襟。

“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部长她……”

“刚才那是什么？！什么东西进来了？”

“呀——”

胆小的女生们早就捂住了耳朵，不敢上前。而离部长最近的男生腿都软了，根本站不起来。

对了，他们都是看不见虚的……

面前这只巨大的怪物，就是传说中的恶灵——虚。

普通人的灵魂在死亡之后，如果长期得不到魂葬，胸口的因果之锁就会渐渐侵蚀，最终在他们的心脏上腐蚀出一个空洞。失去了心的灵魂，会用面具遮挡住自己的真实脸孔，变成丑陋的怪物。

它们以人类的灵魂为佳肴，以残杀为乐趣，将心中的空虚转化为他人的痛苦。

死神正是为了净化他们而生的。

“部长！”

在众人都害怕与看不见的危险而瑟瑟发抖之时，我咬牙冲上前去，将倒在地上的部长扶了起来。

“片桐……那是什么东西……”

她在害怕。她的手上全是血，整个人都因过度急促的呼吸而上下起伏，声音也断断续续的，充满了对未知的恐惧。

这也很正常，任何人遇到这样毫无理由的大出血都会被吓坏的。

“我们得快点离开，快！”

我没有时间多做解释。这只虚暂时还在悠闲地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一旦它失去耐心直接进攻，我们就全都得送命。

“呜……不行，好痛……”

她挣扎着想借助我的手臂站起来，可是失败了，看样子是脚腕处也骨折了。

“部长！”我不得不催促她，“我背你，快一点！”

“什么啊，小鬼，原来你能看见我吗……”

我的耳边突然响起了像被吸尘器过滤了一样的魔音。

回过头，那只虚已经从人群之中找到了它最感兴趣的目标——

那就是我。

我死死盯着它面具上的黑洞，没有回答。

从这只虚的身上，源源不断地散发出令人反胃的寒气，我第一次体会到了“温度的绝望”，明明是夏天，背后却是一身冷汗。它庞大的身躯和下肢的触手都超过了正常生物的范畴，尤其是那不经意的慵懒的呼吸声……让人无法动弹。

怎么会……

从漫画上看到的时候……完全想象不到真正接触它会是如此恐怖的一件事！

“……片桐，你怎么了？”

“快逃，部长，还有你们所有人！”我用自己最大的音量咆哮起来，“立刻！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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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她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我。

“呼呼呼，已经晚啦，少年~”

身后的虚发出了恶心的嬉笑声，腹部一用力，从它细长的触手上射出无数道尖刺，向四面八方同时展开了进攻。那些尖刺大部分落在了地板上，但还有三分之一插进了在场的学生们的皮肤，顿时，剑道馆里充斥着惨绝人寰的叫声。

“唔啊！”

“好痛……”

“怎么回事？！啊——”

“可恶……”

“片桐！”部长脸色煞白地扯了扯我的袖子，因为她发现我的表情有点不对头。

“唔……去……你……大爷的……”

刚才的瞬间，我下意识地帮部长挡了几根尖刺，后背也是一阵锥心刺骨的疼痛，但现在不是愣着的时候。艰难地直起身子之后，我咬牙切齿地望着它的正脸。

好痛——

痛得几乎无法思考其他任何事，我敢保证，这是我有生以来遭遇过的最难忘的疼痛。在这样的情况下，光是分出精力关注那只怪物的举动，就已经让我筋疲力尽了，更不要说想出多么牛逼的对策。

可是，在场的所有人之中，只有我能看见那只虚。

如果我不做点什么的话，他们真的都会死。

“为什么没有早点察觉到呢……”

我在心里小声地嘀咕了一句。

就算是要逃，在这种体格差距极大的条件下，也跑不过对方。

“既然你身上的香味最重，就从你开始吃起吧，噶嘎嘎嘎——”

虚踩着咚咚作响的脚步来到了我的身前，用它冒着红光的眼睛欣赏着我，就像在欣赏一只价值不菲的巧克力芭菲。这种湿腻油滑的视线实在让我无法忍受。

还好，由于我吸引了它的注意力，暂时其他人不会被波及。

那么问题就来了。

我应该怎么做才能不被它吃掉？！

“片桐！”部长在叫我。

是啊，行动不能的部长还在我的旁边，一旦我被虚攻击，她也会一起遭殃。

“对不起……”

简短地道歉后，我甩开了她的手，使出吃奶的力气向人最少的地方跑去。与我相反，其他有行动能力的人都在朝门口一路狂奔，这应该会尽可能减少虚袭的损害。

我并不是英雄主义者。

可是，在这种情况下还拉着别人陪葬这种卑劣无耻的事，我可做不出来！

“——喂！你的目标是我对吧？！”

跑了十多米以后，我停在之前训练时众人排排坐的地方，对盘踞在结构柱上的虚大声喊道。

听到我的语句，虚果然对我产生了更浓烈的兴趣。

“不错嘛，我们的小男孩。”它的笑声阴森而滑稽，可是我一点也笑不出来，“你想依靠牺牲自己来保护他们吗……让我猜猜，你喜欢那个女人，对不对？”

女人？

顺着它的目光望去，我看见了瘫坐在地上的部长。

我尴尬地举起右手：“呃……不好意思，实际上我和她只是第一次见面而已……”

“啊哈？”

见到自己猜测错误，它好像有点不满了。

呃……难道我一不小心又选了最高难度的过关方式？！不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