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香粥没有喝太多,但却吃了不少作为喝粥配菜的酸菜咸肉丝。等春铃取了蜜橘来,她又一口气吃了两大个,这方才好受一些。
嗜酸,但吃酸的也不能解决根本问题。不过,虽说还会时不时就犯恶心,但每次犯恶心时吃一瓣橘子压一压,还是好很多的。
柳香知道今天是特殊日子,男主人一直呆在屋里躲起来不好,于是就说:“我已经好很多了,二爷,你还是去前院招呼那些客人吧。”
外面的那群人,一个赛一个的精,如果他一直躲着不出面,他们很可能会直接冲后院来闹新娘。他若出去了,好歹还能拦着些。所以,权衡之下,赵佑楠道:“春铃秋铛两个近身伺候,其她人我让钱妈妈打发她们守在门外。你但凡有什么需求,直接打发你的两个婢女来找我就行。”
柳香觉得他这个安排很好,于是点点头,表示同意。
但她还有一处担心的地方。
“一会儿宴席散了,若你们家这边的女眷要来新房看我怎么办?”柳香觉得自己很为难,赵家亲眷又不是她家亲眷,她随意不好打发走,“她们来看我是好心,我总不能撵她们走吧。”
“这件事情你不必担心。”赵佑楠已经想好怎么做了,“一会儿我打发个人去见老太太,到时候,老太太会留下所有女眷去她屋里说话,不会让她们过来。”
如此一来,柳香就彻底安心了。
赵老太君是知情者,又深知妇人有孕是怎么一回事。所以,一听被孙儿打发来的丫鬟说的这几句话,她立刻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于是用完午宴后,老太太立马寻了个由头,让所有亲眷都去了她院里说话。
赵家二郎亲事办得急,传言都说是赵二这个媳妇是老太君去庙里找大师算来的。所以,没见过新娘子庐山真面的人,都想来看看。
到底是长什么模样的人,才能旺赵家二郎这个二世祖。
但赵老太君一直留着人在她屋里,也不说要去新房那边看看。纵然有几个好事的想看热闹,也不好直接提。
云老太君带着府上三姑娘云芝也在,云老太君也是知情者,在赵老太君这里坐久了,她忽然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
就算这赵家新妇是带着身孕嫁过来的,可毕竟才两个月,冬衣又厚,严严实实遮住的话根本瞧不出来什么。但既然肚子根本还不显怀,赵家为何要把人扣住,不肯放她们去新房看看呢?
云老太君只需稍稍一想,就明白了到底是为什么。
两个月,不正是孕妇有反应的时候吗?肯定是那个柳氏女反应太厉害,这赵老太太怕被瞧出端倪来,这才拘着这些人在她这儿的。
想到这里,云老太君心里一阵畅快。
当初赵云两家退亲时,流传出来的说法是赵二爷命中带煞,会克妻,所以那云家大姑娘才一直病怏怏的。赵家为了云家姑娘好,选择主动退亲。再之后,就是赵老太君替孙儿求高僧算卦选孙媳妇的事了。
至少到现在,赵云两家表面都是和睦相处的,没有撕破脸。赵二大婚,一个敢下请柬,另一个也敢赴宴,至少今天在赵二婚宴上看到了云家人,外面看客都是信了当初那番言论说辞的。
但其实,云老太君今儿来,根本不是诚心诚意带着祝福来的。那赵二都那样诬害她孙女了,毁她孙女清白,逼她孙女走绝路,如果都到了这种地步他们云家还能不计前嫌,那也着实是太没骨气了。
她已早在心中单方面宣布,从此和赵家,势不两立。
她也承认,芝丫头追去古阳县,欲害那柳氏女,的确是芝丫头的错。若是她当时在那的话,她肯定会百般阻止她这么做。
可既然赵佑楠看出了芝丫头计谋,他出面来说她一顿不行吗?哪怕是恐吓她、威胁她,甚至是打她,他们云家都认,都绝不会有半句怨言,可他竟然让那么个东西毁了芝丫头清白,他就是其心可诛!
还有那个柳氏女,她也有错。若她能不计前嫌,和芝丫头好好和解,芝丫头何至于再去算计她?
她还想怎么样?她吃亏了吗?虽说当初在侯府,在她寿宴上,云家的确对不起她,可后来她不是也成功抢走了云家的一门好姻亲吗?
她以那样卑贱的身份能得嫁高门,她难道不该感谢云家吗?
得了便宜还卖乖,也是个心毒手狠的。
自从得知孙女被人算计毁了清白后,云老太君心中就积满了对赵家的恨意。此番猜得出很可能这位赵家的新妇是孕吐反应,她心里稍稍畅快了些。
见别人不提,她主动提出说:“老姐姐,我们这也在你这儿坐了这许久功夫了,实在不想再坐下去。今儿是你家二郎大喜日子,我们怎么着也得去新房瞧瞧新娘子吧?”
赵老太君眯眼,用一种“我看穿了你”的眼神看着云老太君说:“我家新妇小门小户出来的,面皮薄不说,还不太懂一些大户人家才有的礼数,实属上不得台面。等婚后我亲自教她些日子,日后你们什么时候想来看,只管随时过来就行,又何必今天去看?回头闹得人家姑娘紧张。”
云老太君说:“新妇紧张的在所难免的,谁家媳妇初嫁去夫家的时候不紧张?可也没见谁家不让亲朋好友去新房见一见新妇啊。”又去征求左右的意见,“你们说,我说的对不对。”
在坐都是不知情的,以为就是赵家觉得新妇是小门户来的,不懂礼仪规矩,怕她会丢人现眼,于是就都点头附和云老太君,说对。
但赵老太君这会却并不接云老太君的话了,目光一转,移至一旁站在云老太君身边的云三姑娘云芝身上,她双眼微眯,笑望着云芝说,“听说,你们家三丫头最近也在议亲了?议的,还是京郊某个县的一个县官?那县官出身贫寒,年约三十出头,原配还留给他一个儿子。老姐姐,你平时可是最疼你家这个三丫头的,你当真舍得她去给那位县官做填房?”
赵老太君散散漫漫几句话,就瞬间成功戳了云老太君痛处。
若能选择,她怎么可能把芝丫头许配给那个县官做填房?但嫁给一个小官做填房,总比嫁给一个游手好闲的混混好吧?
至少那个章姓后生的条件没那么不堪。
云老太君觉得自己快要忍不住了,再坐下去,她说不定能把赵家给砸了。
但如果她真豁得出去,她何至于被赵家拿捏成这样。正是因为这件事上,若真和赵家撕破了脸,云家只能跟着共沉沦,没好处。这种损敌八百,自伤一千的事,她不会做。
不过来日方长,且等着,日后再算账不迟。
于是云老太君起身,脸上还能努力保持着点微笑,道:“您这屋里太闷了些,呆久了不舒服。外面太阳正好,我出去走走。”
也有很多人坐不住了,云老太君一提要走,也有别的人跟着站起来,赵老太君一个没留。
伺候在赵老太君身边的严嬷嬷见状,忙小声问:“让她们都出去,二爷求到您跟前的事可怎么办?”
赵老太君心中自有把握:“放心吧。我既说了不让她们见,谁也不会这么无趣,非要今天去新房那儿。”
“可那云老太太……”
“她不足为患。”赵老太君道,“我方才说那番话,不过是敲打她。她若敢外头胡言,那么她孙女的名节也保不住。这种事情,若真两家撕扯起来,必然是他们云家受到的伤害大。一个云芝,可害惨了云氏全族的姑娘。她是个明白人,心里会掂量。”
老太君忽又想到一件事,吩咐严嬷嬷说:“对了,你去盯着这对祖孙。若她们和小郑氏碰头了,速来告知于我。”
严嬷嬷一怔,忽而明白过来,忙应着出去了。
晚宴前云家祖孙去过侯夫人小郑氏院子一事,不但赵老太君那里很快得到了消息,赵佑楠这边也是。一得到这个消息,赵佑楠就知道云家那对祖孙在打什么算盘,于是他脸立即沉了下来,冷冷哼了声。
看来是给云家的教训还不够,以至于他们还敢再来公然挑衅。
赵佑楠从来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人,战场杀伐惯了的,什么手段没有?他若真想不留情面的报复,云芝根本活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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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还能给她一个尚算说得过去的体面归宿,她竟然还不知趣。
所以,赵佑楠决定再给云家点颜色瞧瞧。他立即差人去喊了左毅来,附在他耳边,交代他去古阳县办一件事。
当初毁了云芝清白的人叫赖大,自云家知道这件事后,一直暗中找这个人,想灭口。好在赵佑楠有先见之明,在云家找到人前,把这个人给藏匿了起来。
云家无非就是怕留着这样一个活口,日后迟早是个祸害。那么,他就让这个祸害现在就出来。
赵佑楠今天的亲事还算顺利,晚宴结束后,他也回了新房。柳香一直都不是太舒服,然后赵家的果子又很好吃,蜜橘好吃,葡萄好吃,葡萄干也好吃。所以,她一个不留神,就吃了许多。赵佑楠回来的时候,就见一边案上的盘子里,果子不见几个,皮倒是堆着不少。
“你这是……吃了多少?”赵佑楠还没见过有人吃果子一口气吃这么多的,有些吓到,怕伤身子、伤胃,于是又问,“都这么晚了,你饭吃了吗?”
又皱眉:“还有,这冰冻葡萄这么冷,能吃吗?我不是让你吃完晚饭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