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把姚、文两人的气势打压下去后,老太太冲立在最后面的柳兴喊:“兴儿!把大门关上。”又吩咐两个丫鬟,“春铃秋铛,你们守在门口,任何人想进屋来,必须来通报。”
老太太气势如虹,姚文二人完全被震慑住了,一时不敢再回嘴。只相互望望递眼神鼓励彼此,然后抬头昂首,跟着老太太进了堂屋。
柳兴把院子大门拴上后,又交代两个丫鬟一定要把门守好,然后他匆匆也跑进了屋里去。
而此刻的堂屋,除了柳香被老太太强行按在了房间里头、人没在外,柳家其他能说得上话的主人,都在了。
柳香出了事一事,柳老爷和柳兴父子二人虽然还不知情,但经过方才老太太和姚文二人一番口舌较量后,已然也猜得出一二来了。
柳老爷身子不好,一着急就喉咙痒,然后拼命咳嗽。
“娘,夫人,香儿到底出了什么事,你们就别瞒着我了,就告诉我吧。”
曹氏为难得很,只看了看坐在上位的老太太,并不答丈夫的话。
姚氏缓过劲儿来了,冷哼一声说:“公爹,想来如今全家就还您一个蒙在鼓里吧?您那好女儿,不守妇道,去一趟侯府就叫人夺了清白,如今啊,咱们老太太着急了。”
“你放屁!”柳老太太猛一掌拍在案几上,呵斥姚氏。
姚氏虽心中十分生气,但总归还是怕老太太的。畏惧于老太太的“淫威”,姚氏选择暂时忍气吞声。但她明显忍得心不甘情不愿,故而脸色十分难看。不能继续说,只能呼哧呼哧大口喘气。
柳老爷吓得一愣,有些不明白:“什么意思啊?这是什么情况?”柳老爷明显还沉浸在女儿要嫁县官做官太太的喜悦中没有走出来,“香儿不是和章县令一起去的京城吗?怎么会……那章县令呢?那香儿和章县令的亲事呢?”
柳荣压低声音道:“都这个时候了,小妹哪里还能嫁给章县令。爹您现在还是好好想想,等章县令从京城回来,咱们家要怎么给他交代的好。”
老太太道:“香儿和那章县官一无婚约二无聘书,需要给他什么交代?”冷瞥了柳荣一眼后,老太太看向儿子说,“你放心,我已经给香儿择好一门亲事了。”
“什么?择好亲事?”除了知情的几人外,柳家其他人皆是异口同声。
柳老太太说:“就是青山。我已经问过两个孩子了,他们彼此也都是愿意的。青山是我看着长大的,又伴在我身边多年,香儿和他成亲后,他们两个便会一直留在我身边。”
这回轮到柳老爷跳脚了:“可那张青山,他就是一个下人,香儿这么好,她怎么可以下嫁给那样一个一穷二白的下人!”
“什么下人?”柳老太太反驳,“他有卖身到我们柳家吗?你手上有他的身契吗?既然没有,那他就不是。”
“我……我……咳咳咳……”柳老爷憋得满脸通红,“我不同意这门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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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急得跺脚:“怎么了!这到底是怎么了!本来都盘算好了,等夫人带着香儿从京城回家来,咱们就正正经经谈香儿和章县令的婚事。现在到底是怎么了,县令嫁不成,还得嫁一个下人。”
姚氏文氏抱着看戏的姿态,开始冷嘲热讽起来。
姚氏说:“本以为小妹这是飞上枝头要做凤凰了呢,没想到,却是跌入泥潭,成了落水鸡。从前就算不嫁章县令,那也是大把大把门当户对的年轻俊俏公子哥排队等着要和咱们家结亲。如今可是好,下嫁就算了,竟还下嫁一个差点成柳家奴仆的人。”
“二弟妹,这要是传出去,咱们以后脸可往哪儿搁?夫君和二弟,这日后还要不要在古阳县内做生意了。分家,赶紧分家。这个家分了后,各自过各自的,谁也别打搅谁。”
老太太也知道,今天这是必须要做一个了断了。与其以后的日子一直都是这样吵吵闹闹的,不如当着柳氏宗族长老的面,把家分干净。
“好,这个家,早该分了。”老太太拍了板。
没一会儿,柳氏宗祠的族长和几位长老便过来了。族长和几位长老原是要劝和的,但见柳家这几位都是铁了心要分家,也就没再说什么,只问想怎么分。
柳老太太一直坚称自己手上的这些田契地契和柳老爷夫妻无关,不在分配范围内,所以,和柳荣柳安两房无关,她一会儿要单独分给柳香柳兴。柳荣柳安两对夫妻一心想贪老太太私财,一直在闹,不过,族长出面说了话,表示老太太既然还在世,那她的嫁妆,她有权自行分配。
族长又说,柳香是姑娘,不能与兄长弟弟们一起分家产。最多,就是柳氏夫妻先拿一份嫁妆出来,然后再给三兄弟分。
对此,老太太发话道:“柳氏宗祠有宗祠的规矩,我也尊重你们的规矩。只不过,我们家姑娘的嫁妆和旁人家不一样,我们家三个儿郎就一个姑娘,老太爷在世的时候,对其十分宝贝。所以,我家姑娘的嫁妆,必须要丰厚!别想随便给个铜子儿就打发了。”
柳老太爷在世时,是出了名的疼孙女,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嫁妆嘛,也没有规定说要给多少,所以,还是可以商量的。
有关柳香嫁妆一事吵完又定下数目后,柳荣柳安两房又为了争谁到底才是长子,吵了起来。最终,族长定了他们二人都为长子,所得财产一样。
最后剩了一份最少的,是柳兴的。
好容易分完财产后,又到了赡养长辈的问题上。
柳老太太说:“我的私产日后给香儿兴儿,我自然是他们给我养老送终,和两位大房的无关。族长,还是讨论两位大房的,谁赡养他们父母亲吧。”
分家产的时候,柳荣柳安两房吵得不可开交。但到了赡养问题上,却又都三缄其口,谁也不吭声。
看出了这两个儿子的态度来,柳老爷和柳夫人心中都十分失望。
最后,还是柳兴主动走了过去,和柳氏族长说:“爹爹娘亲以后都跟着我过吧,我虽然现在还小,但我总有长大的那一天的。到时候,我就可以照顾爹娘了。”
柳香虽然全程人没出现在堂屋过,但却一直躲在门边听着的。外面发生的一切,她都知道。
若说对两个哥哥失望,已经谈不上了,因为柳香早看透了他们的为人。两个哥哥、两位嫂嫂,是只可同福不可共难的。
如今分了家也好,日后眼不见心不烦,彼此都有清静日子可过。
轻轻叹息一声,柳香从房内走出来,对柳氏的几位长老说:“有祖母给我准备的那份嫁妆就可以了,原该我得的那份,给兴儿吧。既然他承担了日后赡养爹娘的重任,就不该得最少的。他也还小,日后还需读书,需要花钱的地方可不少。”
柳兴说:“该姐姐的就是姐姐的,我不要!赡养父母,是当儿子应该做的事,只有那些畜生才做得出只抢家产不赡养父母的事情来!”
柳兴攥紧小拳头,说的恶狠狠,却刺痛了柳荣柳安。
柳荣柳安立马急了,问:“老三,你什么意思?”
姚氏道:“老三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老太太的以后都是你的了,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柳荣柳安也不想在柳氏族长和长老们面前闹得太难看,各自扯了各自媳妇的袖子,小声说:“既然家已经分了,我们走吧。”
柳荣柳安两房走后,柳氏宗祠的几位长老也都纷纷告辞。
柳老爷这才顾得上来问女儿:“你告诉爹,你到底怎么了!”
曹氏说:“你问得这么清楚能怎样?你又能帮得上什么忙?这件事情别再提了,既然娘已经做了主,就听娘的安排吧,娘还能害了香儿不成?”
“可是……可是章县令那里怎么说?”柳老爷心里突然生出了些畏惧来。
章扬进京述职,原也要不了几天,很快就回来了。回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差人准备礼物,他要正式登柳家门向柳家小姐提亲。
哪怕事情过去也好些天了,但每回只要想到那日凤凰山下,她用那种敬佩又欣赏的眼神看那个策马路过却从山匪手中救下她的人来,他心中都暗暗不爽。
所以,他已经没空再和柳家人周旋,也没空再去和她玩什么拉锯战,等着她心服口服去应下这门亲了。如今,必须要尽快把亲事先定下来再说。
以防夜长梦多。
准备好礼物后,章扬一早便往柳宅去。可接见他的,却不是柳老爷,而是柳家两兄弟。
章扬本就对柳家人不多热情,如今从柳家兄弟口中得知真相后,更是阴沉着一张脸。虽没说什么话,但攥着茶杯杯壁的手,却因用力过猛而指关节泛白。
柳荣柳安生怕这位县令会因他们小妹的过错而迁怒到他们,所以,既知实情,不敢不说。
陪着小心说完后,二人屏住呼吸不敢出声。
章扬无声发泄一通后,默然起身告辞:“既然令尊令堂和令妹皆不在城中,那我便不久留了。”说罢,阴沉着张脸拂袖而去。
柳荣柳安却和泄了气的球一样,章扬一走,他们立即软着身子倒在了圈椅上。
章扬离开柳宅后,却没回县衙,而是吩咐了赶车的车夫往城外秀水村去。
赵佑楠本是想再过两日,等把京城这边的事情彻底解决了,以及彻底查出那章扬底细后,再往古阳县走一趟的。可当再次收到信鸽传来的信后,他也等不及了,直接和老太君打了声招呼,然后骑马一刻不停的赶往古阳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