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着河水,越往上游走,河流流得越缓越清澈。
夜晚,朗月当空而照。
隐于流波山谷中,需密道蜿蜒近谷底,再穿过几间石洞,才能到达的怪兽苍衡所在地,在月色下更加静谧美丽若世外仙境。
月下,两个身穿浅色外衣的人,在“仙境”中的河岸,循着河流往上游疾步飞行。
“上仙,你说那苍衡大晚上的不太河中睡着,跑哪去了?咱们整条河都搜寻完了,都没见它影子。”夜色里,云落清脆的声音响起。
“稍安勿躁,可能在上游。”清川走在前方,示意她保持戒备。
只是越往上,河流愈浅越清澈,不像是怪兽苍衡会选择的安眠之处。
不过,离上游越近,前方瀑布的声浪也越来越大。
那道疑似天下银河倒挂的巨形瀑布就在眼前了,瀑布前方有一个约十尺见方的深潭,瀑布不时溅起巨大的水花落到水潭中,水潭中深不见底,一面承接瀑布的水流,一面连接河流的上游。
清川与云落行到此地,对望一眼,估计那怪兽就在这个深潭中了。
云落手执长剑,脚尖往地面轻轻一点,运气离地飞起,脚踏潭面,剑指潭中。
“嗷——呜——”
苍衡怪兽果然在潭中,猛然受惊一跃而起,腾起片片水花,溅到云落身上。这时,清川立刻飞身上前,口中念诀,掌心光华熠熠,光剑将苍衡一击即中,伏于岸边。
“上仙!宝葫芦!”云落在一旁喊。
清川立刻从腰间的乾坤囊中取出宝葫芦,揭口对准苍衡,耀眼的光华从葫芦口源源不断地照耀在苍衡身上。
苍衡“嗷呜嗷呜”地惨叫着,随着宝葫芦光华的照射,身子越来越小,越来越小,最后嗖得一下,被吸进了葫芦中。
清川立刻封盖。
“轻松搞定!”云落欢欣击掌,再跑到清川身边,对他伸出一只手掌。
“——你要做什么?”清川不明就里。
“击掌啊!”云落冲他一瞪眼,将伸出的手掌五指张合着示意,“上仙,我同你走南闯北这么久,第一次这么顺利,你说要不要击掌祝贺下?”
清川只好别别扭扭的将右掌举在半空中。
“哎呀!”云落猛地将掌心击在他的手常上,见他那窘样,露出一脸得逞的贼笑。
忽地见清川神色古怪,与她击掌后,手还举在半空中。
她走过去,摇着头将他的手板了下来,“上仙,祝贺一下就得了,不用再举了。”
清川不响,眼神警觉地望向一直哗啦啦的瀑布,云落也跟着警惕起来,回身打量深潭旁的瀑布。
这瀑布罕见的大,约有百余丈高,白哗哗的水幕,似一道白玉带挂在通天青岩上,仿佛从天上而来的水柱,倾盆而降。
乍看上去,并无甚奇怪特别的地方。
但是清川的神情显示,他感应到了这巨形瀑布很有古怪。他忽然运气,面向瀑布纵身飞起,自下往上察看着瀑布,云落也连忙跟在后面飞起,瀑布的水雾阵阵弥漫,覆在脸上,甚是清凉。
当他们飞跃至瀑布离地约十丈高处时,忽然感受到里面有某种物体,在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上仙那里什么?”云落定晴往瀑布的水帘里一看,只见一个晶莹剔透的物体悬浮在瀑布中的水幕里,水流如注从它的身上穿过,它却安然无恙。
两人深吸一口气,钻入瀑布的水帘中。
……
是一具水晶棺材!
赫然出现在两人眼前的这具水晶棺,通体晶莹透明,静静悬浮在瀑布水帘里的缥缈水雾里,棺材里装着一个人。
两人飞近一看,惊呼出声。
被装于水晶棺中的是一个年轻的绝色女子,这名女子双目紧闭,身上的白色衣物材质轻盈特别,长长的睫毛覆在脸上像一把打开的微型羽扇,她的面容苍白宁静,漆黑浓密的长发散落在脑后,精致的五官令尘世中无数一等一的美女汗颜。
最叫人称奇的是她的上半身为人形,下半身却是一段银色的鱼尾,上面片片鱼鳞亦是半透明的银色,闪着微光。
“这是一个死去的人鱼。”清川说着,神情意外。
“人鱼?人鱼不都是生活在遥远的深海,怎么会来到内陆呢?”云落不解,打量着这个漂亮的人鱼,接着问道,“上仙,你说这个人鱼是真的死了吗。除了没有了呼吸,面容苍白了些,她的样子看上去与活人没有什么两样啊。”
“的确,你看她的气息全无。不过,不知道她被放在这水晶棺里多久,要是寻常的尸身早就腐烂了。”清川说。
“我们明天问问前日那两个青衫剑客?”云落提议。
“只能如此。”清川点头,两人立即离了水晶棺,飞出瀑布。
……
第二天,清川与云落早早待在苍衡藏身的水潭边守株待兔,果然没过多久,便看见上次遇到的那两个青衫剑客,一前一后御剑飞行而来。
来者正是尉迟俊与龙烨。他们看到清川二人守在潭边,先是意外,尔后脸色一变,察看着水潭内没有异动,沉着脸收剑走到二人身边。
“二位仙者,先前同你们说过,这是怪兽苍衡的藏身之所,凶险万分,二位为何还要一再以身试险?”龙烨朗声问。
“我们知道啊。”云落嘻嘻一笑,“就是因为知道凶险万分,所以我们才要再来帮忙嘛。两位大侠如此俊逸无双,万一被苍衡吞了岂不可惜了。”
云落将玩笑说的认真,龙烨二人一时竟语噎。
这时,清川淡淡开口道,“苍衡在昨夜已被我们收了。我们再来,是想问问瀑布中水晶棺的事。”
听了清川的话,尉迟俊与龙烨脸上神情一阵变幻,先是意外他们的法力之深,竟然在夜里能轻松收服为祸一方的怪兽苍衡,再听他提到水晶棺,浑身一激灵。
“你们看到了阿萝?”
“阿萝?”
“对,就是水晶棺中的人鱼。”
“是的。她那么年轻美丽就香消玉殒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云落问。
尉迟俊与龙烨低头各自长叹一声,脸色灰败。
[57]是不是因为阿萝
自从与猿怪一战后,阿萝苦练剑法,虽说先天不足,好在勤能补拙,倒也有所长进,不时还能与尉迟俊还有雪满他们下山,除除小怪什么的。
一日,早年下山的同门师兄箫大乔迁办盛宴,以灵禽传信上山,邀请尉迟俊及众同门前往。众人落座,雪满与双双挨着尉迟俊坐下,阿萝贴着珏儿,后到的龙烨看看左右两边,挨着阿萝坐下,阿萝眼中波光一闪即逝,蝶儿坐在龙烨的身侧。
这一幕淡淡地落在尉迟俊眼里,他不动声色。
日后外出的训练与除怪行动,尉迟俊多亲自带着阿萝,每当龙烨欲加入,他便说,“龙师弟,你还是好好照顾蝶儿吧。阿萝功力尚浅,离不开我。”
雪满听到后,酸意浓郁,“是离不开门主的视线,还是离不开门主的心呢?”
“当然是——”尉迟俊笑着,桃花眼看向阿萝,“都离不开。”
“阿萝,以后等你去华胥界找回了你的父亲,记得回到长信门,长信门和我的心永远为你在打开。”尉迟俊玩笑似的说着,语气半真半假。
“门主,你这话对多少个下山的师姐师妹说过的啦!”珏儿笑着提醒道。
“话虽然一样,但因说的对象不同,意义也就不同。”
“阿呸……”双双她们笑着,满脸鄙夷。
阿萝没有参与他们的笑闹,有意避开了尉迟俊的注视,一侧脸,正对上龙烨欲说还休的眼神。
……
“龙师弟。”当着众人,尉迟俊突然正儿八经地叫起了龙烨。
龙烨神色一敛,望向他,“门主,有什么吩咐?”
“长信门,曾有个重要的任务交给你,可别忘了。”尉迟俊卖起了关子。
“什么任务?”龙烨立地在脑海中回想了一半,硬是没想出有什么特别的任务。
“咳咳……咱们蝶儿小师妹的下半生幸福啊。”尉迟俊说。
他这一说,顿时大家眼中一亮,都来了精神。
蝶儿羞红了脸,双双立刻拍手笑道,“对啊对啊,咱们蝶儿师妹与龙烨师弟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金童玉女,还是当年师父在云游前亲点的鸳鸯呢!”
当其它人在一旁连连颔首,龙烨身子一正,用眼角的余光瞄了一年阿萝,她垂着眼,目无表情。
“还以为门主制订了什么宏伟大计呢,吓我一大跳。”龙烨笑着。
“人生大事,这还不算大计吗?”尉迟俊也笑,“说,你们的大计何时提上日程。”
“这——还早呢,门主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来,敬门主三杯,先干为净。”
所有人眼神交汇,各含心思。
……
是夜,回到长信门中。
月华如练,柔和地映照在轩窗上,阿萝躺在床上辗转到深夜,忽然闻得室外传来一阵悠扬悦耳的箫声,曲调耳熟能详,吹得竟然是渔民出海时的小夜曲。
阿萝披衣下床,走出房门。
一轮满月下,一个背影坐在房前高高的树上,吹着洞箫。
“门主竟然还会吹箫?这首南海渔民出海曲你是怎么学会的。”
待一曲终了,阿萝缓步上前,说道。
尉迟俊回过头来,见是阿萝,面露笑意,“少年时也曾走南闯北,多少长了点见识。”
阿萝打量着他略微沧桑却依然英俊的面庞,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永远笑意吟吟,说着让人难辩真假的不甚严肃的话,却是一种过尽千帆后的释然。
这是一个有许多经历的男人,他人到中年,身边几多莺莺燕燕,却没有一个让他甘愿让他停留的女子。
阿萝浅笑,“门主博学。”
尉迟俊未作声,望着她,“阿萝,你知道你一路万里迢迢孤身去往华胥界,路上会有多凶险么?”
“知道,阿萝自然是做好心理准备的。”
“有准备就好。”尉迟俊说着,故意装作漫不经心地低头,把玩着手里的洞箫,“让兄长我陪你一道去往华胥界么?”
“你?门主不要开玩笑了。你可是长信门的掌门人,长信门还要靠你发扬光大呢。”阿萝意外。
“如果我说我是认真的呢。这掌门我可以让给龙师弟,他大有潜力。”尉迟俊还是低头看着他手里的洞箫,阿萝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却忽然明白了他的一片心意。
“感谢门主的好意,阿萝此番北去寻父,希望自己一个人独立完成。门主你也相信我能做到的,是不是?”她礼貌而得体地回答他。
他抬头看她,眼里带笑,意味不明,“对。我相信你。”
……
同一个时刻,参加完酒宴归来,一路一言不发的蝶儿,闷闷地坐在院中的凉亭,既不说话也不回自己的屋睡觉。
龙烨对坐在她的对面,看着她,“怎么呢?蝶儿。你都半天没有开口说话了。”
蝶儿的眼晴正对着他,眼神却好似穿过了他,落在远处的某个地方。
“你再这样,我回屋先睡觉了啊。”龙烨看了眼渐升渐高的月亮,打了个哈欠,做出转身离去的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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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住!”
身后蝶儿发出一声娇喝,他立地停处,笑着回头,见她依然面若冰霜,保持着原来的坐姿,失神地望着远处。
“我有事问你……”
“嗯,蝶儿你说。”
“是不是因为阿萝?”蝶儿问。
“什么?”这没头没脑的一问,令龙烨不明就里,但他在听到阿萝的名字时,身子一凛,莫明心底有些发虚。
“是不是因为阿萝,所以你才不想成亲。”蝶儿将话说完全。
龙烨身子一凛,“蝶儿……”
蝶儿收回了失神的视线,转而看向龙烨,看见他叫了一声,便又沉默着说不出话,心下难过酸涩难当,冷笑一声,“你不用说了,我明白了……”
遂起身回屋关门入寝,龙烨站在她的房门前,抬手欲敲门,手举到半空,又迟疑地放下了。站了一会,便默然离开。
房内的人,从门窗的剪影,看到龙烨慢慢走开,泪水无声无息地潸然而下。
……
第二天清早,日上三竿,众人迟迟不见蝶儿起床吃早餐,派珏儿来寻,推开房门,哪还看得见她人影。
蝶儿只在床边案几上留了一封书信,大致内容是说自己思乡心切,考虑再三还是决定离开长信门,下山陪侍家中父母,因不忍当面与众人说,请大家原谅她的不告而别。
信中自始至终,都未提龙烨半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