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3］一顾倾人城

荒原里大风阵阵刮过，吹得不远处的树林成片地自一方倾斜。

在这苍茫天地间，突然从远处朝她飞来两簇金闪闪的光，七彩萦绕。

禽首，蛇胫，雀尾，是凤凰！！

而且是并肩飞舞地两只！

若飞目瞪口呆地伫立在原野中，眼看两只闪着七彩之光的庞大凤凰，落在她的面前。

它们围绕她，从头到脚，扑煽着美丽的翅膀，她睁大眼晴，看着凤凰彩色的羽翼之光落洒了下来，落满她的全身。

她听到自己的骨节在咯吱呼吱地响，她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身体在一点点、一点点长大——手在渐渐变长，腿也在渐渐变长，五官脖胫细微处也伴随着躯体的改变而产生着微妙的变化。

她惊惧不已，屏息凝气地立在原地，大气也不敢出。

待到全身完成长成，彩色光点不见，两只凤凰一声声发出高吭的鸣叫，振翅飞远。

若飞忙跑前方的河边，惊喜地望向水中自己的倒影，身材修长，容颜娇好，完全是一个成熟女子的模样，眉间还有个隐隐的金色凤翎印记，泛着盈盈的光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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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终于长大了！我的病好了！

她惊呼着，捂住自己的嘴，眼含热泪。

她感激地望向凤凰们离去的方向，心中第一时间发出的强烈愿望：她要赶紧跑回去见到行云！将这一好消息分享给她。

……

若飞欢欣不已，奋力奔跑回去找行云，渴望让她知晓她的病已全好，渴望见她眉头舒展的样子。

她跑得飞快，以致于不时在小城的街头撞到路人，她一边致歉一边又兴高采烈往前奔，不顾旁人纷纷异样的眼光。

“行云！行云！”她刚跑到房屋外边就忍不住高声呼叫起来，行云微皱着眉从房中走出来。

接着，如意料之中，她看到行云眼中的万分震惊，可是在震惊之后，她突然面色灰败，眼中一片绝望。

怎么会有绝望……离预想的惊喜完全不一样，若飞感到不安，无措地立在原地，不敢再向前。

只见行云缓缓向她走近，微张的嘴颤动着，待走至若飞的身边，她慢慢抬起双手扶住我的双肩，用不可思议的的眼神忘着她，“你——是若飞？”

继而悲伤欲绝地喃喃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行云原来竟会说话？而且，嗓音粗旷――分明是男子的声音！

若飞亦惊住。

但行云眼中的悲痛和绝望更让她心碎不已，她坚定地望着他的眼，想望进他的心里，她悲伤地轻唤道：“行云，是我，我是若飞！”

而行云却一把推开她，强劲的力道一下将她甩开好远，她摔在了地上。

他忽然暴怒，朝她大吼：“你骗我！你们都骗我！你根本不是若飞！若飞怎么会是这个模样……！”

他愤然走进房内将门窗紧闭，任若飞在外怎样叫唤都不开门。

……

见到自己的病治愈好，行云为何非但无丝毫高兴，反而盛怒。难道他清楚我当年为何得怪病，难道他在我刚家人遗弃就出现，这一切都另有隐情？

若飞悲伤地寻思着，突然想起那个画中的女子，那见了她一面就一直跟着她不放的那对男女的对话。

或许她该听听他们会讲些什么。于是她往回走。

若飞很容易就找到他们，在出梧桐林的大路口，在他们的身边，还多了两个人，清川与云落各身骑在一只梅花鹿上，相貌清俊，气质出尘，不似凡间人。

他们笑意吟吟地望着她，待她朝他们一走近，行云画上的女子就说：“就知道你会再来找我们的。”

……

从画上女子的口中，若飞知晓了行云的所有故事。

二十年前的中原，他是盛名一时的画师。他的画行云流水，自成一风，含诗蕴情，享誉江湖。

从他的画中，人们可以嗅到初春第一枝梅绽于枝头的傲然芳香，可以听到羽翼刚丰的稚鸟飞翔枝头时惊喜的鸣叫，可以感受到待字闺阁中的少女欲语还休的怀春柔情……

任何初见美好的悸动，都可经由他的画，自人们的眼球确切的传入心灵深处。

他的名字叫做：行云，江湖人称：“画之圣君”。貌比潘安，翩翩君子。他不仅拥有傲视天下的画技，还有一等一的武术功力，弹的古琴声可以引来林鸟聆听。

最为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双美好的胜过女子纤纤玉葱般的十指，那也成为他的标识。试看天下，难有第二个男子有他那般美丽的十指。

画中君子，才情惊世，武林中不乏各种闺秀对他心生向往倾慕有加。而他不知因何原因，竟然一一婉拒。多少年来，令多少红颜为之断肠心碎。一时间江湖纷纷传言，“画之圣君”行云侍才傲物，清高得宁孤独终老一生。

无人知晓，他一直拒女子千里，只因自他见过了轩辕府的小姐后，眼里心里再也放不下第二人。

那日也是暖晴天气，适宜出游。行云自武夷山脊盘恒而下，游玩归来已见暮色，而本是夕阳满天的晴好日子，却突然异常地下起了雨。他心一急，在林中急速穿梭后迷失了方向。

他在茂密的丛林中兜转了好半天，最后转到一座覆盖面积极广烟雾缭绕的梧桐林，而方才还豆大的雨滴此时踪影全无。林中的雾不似一般的山间雾霭，相比之后，更显轻盈飘渺，还含着淡淡的清香。而参天的棵棵梧桐更是枝桠开阔，亭亭如盖。

真乃人间仙境！身为一流画师的行云见如此美景，激动不已，当下便拿出画具，席地而坐，做起画来。

“哈哈哈，公子好性情！”突然传来了画豪爽的笑声，行云一回头便望见，一位仙风道骨的隐士般的老者在身后不远处朝他颌首笑。

老者自称复姓轩辕，乃前朝一位朝迁小官，如今隐居在此梧桐林深处，有缘相遇，请行云到府中作客。

行云当下欣然同意，随轩辕老爷在梧桐中曲曲绕绕，不知道走了多远，终于来到一座庄严但雅致的宅院。

轩辕老爷几日来对行云设宴款待，聊诗作画抚琴，相谈甚欢，很是投机。在府中作客几日，行云只见来往的丫环家丁，却不见其后人，心中好生奇怪。

直至他准备告辞轩辕老爷的前一天，在轩辕府的后花园中，看见轩辕小姐，顿时明白了轩辕老爷为何不让他的子女出来见客。如此的绝世美人，确实怎能轻易与人相见了。

轩辕一家都是极爱梧桐的，庭院里都满植。那轩辕小姐斜倚梧桐，翦水凤目里波光流转，身姿曼妙柔若无骨，清艳出尘不似人间客。

行云就在园林的拱门边看痴了眼，嘴里只喃喃道李延年的诗句：北国有佳人，绝世而自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那轩辕小姐惊闻陌生人吟诗，忙慌张躲回房中。

行云第二日当即向轩辕老爷问起府中小姐，急切中难掩爱慕之情，但是轩辕老爷只是叹息道：“承蒙公子错爱，小女纯熙，早有婚约在身，只叹你们此生无缘份。”

一听轩辕老爷所言，行云当即心灰意冷，曾经所有侍才情而有的傲然自得此刻消失殆尽，晕晕然不知是怎样走出的梧桐林，并走下山去回至家中。

行云陷进了对轩辕小姐的相思之苦，他多次重回梧桐林，恳求与纯熙相见，均被她拒之门外。

于爱恨交织的绝望中，行云凭记忆为轩辕纯熙作了一幅画，绝色佳人斜倚梧桐，放在身边，时刻不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