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2］ 行云也是个可怜人

轩辕左安置好若飞与行云，回到了他负责的那片梧桐阵。

对外，他总说自己是轩辕家族的将领、将领，实际上，他不过是轩辕王宫外梧桐阵的一个守护者，与城墙上看门的士兵无甚两样。

他天份不高，因为不是正式的血统，母亲是凤凰，父亲却是普通的人类，所以他才会从小被轩辕复生讥讽嘲笑。

“早晚有一天，我会变得厉害，成为真正的将领！”月色下，轩辕左握紧拳头，发誓道。

“哈哈哈，左将领，不是已经蛮厉害了吗？”

这时，一个声音从梧桐阵里传出来。

“谁？”他警觉地循声望去，渐渐走近。

只见月光里，白天消失了的光笼以及光笼里的清川和云落又出现在梧桐阵里。

我不是眼花了吧？轩辕左不敢置信地揉揉眼晴，发现那个古灵精怪的云落，又在对他挤眉弄眼，这才相信不是幻像。

“难道你们会隐身术不成？”

“对啊，左将领，要不要姐姐教你两招？”云落看着他故作高冷的样子就感好笑，总忍不住想逗他。

“切，你才多大？敢对本将领称姐，本将领今年已经满了二十岁了！”

“哟！二十岁的成年人呐，好了不起的样子。”

听出了她话中的挪瑜，轩辕左脸一热，“臭丫头！我现在就把你们交给长老，让他们好好惩治下你的尖嘴。”

说着，轩辕左便伸手收起光笼，光笼随着他的手热变化，也跟着变了形状，竟变成了一个布袋的形状，轩辕左将光做的布袋连同清川与云落，一把扛在肩上，振翅在月光下飞向空中，向轩辕王宫飞去。

……

轩辕颀坐在高高的玉石王座上，一边听着轩辕左讲述遇到清川他们的经过，一边打量着场上的四个人，脸色阴晴不定。

他是一个身形高大强壮的中老年男人，脸上的线条刚毅，如刀刻斧凿般，不露声色，双目炯炯有神。

“当晚将那俩姐妹押回王宫后，我就预感到梧桐阵里有古怪，连夜再回去，果然又发现了消失不见的这两个人。”轩辕左说道，因为急于在他的舅舅颀王面前表现，脸也涨得红红的。

“就你还能预感？除非开天眼了？”列于一旁的轩辕复生不屑的哧笑道，他是颀王的第二个儿子，他的哥哥即颀王的长子、轩辕余翌的堂弟轩辕漆冕，那个在寻鲛人泪的途中，转而进入了华胥界。

“就算开天眼，也与你何干？”轩辕左从小与轩辕复生吵惯了，即使颀王在场，他们也不避讳。

“左儿、复儿，别闹！”这次颀王适时地制止了他们，望向清川，“上仙，刚才说在路上遇到了我的余翌侄儿？”

“是的。不过贯中大漠一别之后，就再没见过。”清川道，刚才在进殿见到轩辕颀时，他已出示了轩辕余翌的信物，并大致同他们讲了遇到他的经过。

“难道轩辕余翌没有回家来？”云落惊问，“他那样身心俱疲，除了轩辕家族，他还有哪里可去？”

“力清长老怎么看？”轩辕颀说着，望向身旁眉须发白的长老轩辕力清。

“老夫想，余翌公子有没有可能去寻漆冕公子了？”

“华胥界？”轩辕颀脱口而出这三个字，神色一变。

“想想，余翌公子这一万年来，也是承受了太多身心之苦。”力清长老微不可闻的叹息一声。

而王座上的轩辕颀，似乎没有听他的这句话，按在王座扶椅上的手用力压了一压，瞳孔收缩，自言自语道，“又是华胥界。”

……

“二位，冒昧地再问下，当时左儿不懂事的将你们困在梧桐阵的光笼里，后来有一段时间怎地消失不见了，是去了哪？”力清长老突然想到了这件事，问清川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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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知道啊，我们一直被困在光笼里出不去，一使法力就会反弹回来，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晕过去……”

云落抢先答道，同时望了轩辕左一眼，“等我们晕完醒过来就已经晚上了，就被左——将领带到了你们王宫，难道我们有消失不成？”

看她说的一本正经，轩辕家族的人互相看了看，没有说话。

“这俩姐妹又是什么来头？这小丫头，我怎么看着眼熟？”轩辕颀又望向场上的若飞、行云俩。

“我叫若飞，她是行云姐姐，她不会说话。我们本是山中居民，从东边的楚林要搬家到西边的萨兴山，中途迷了路，不知道怎么就走进了你们的梧桐林，怎么也走不出去，然后就莫明其妙地被带到这里来了，”

若飞用脆生生的声音，有条不紊地答道，看她不过七八岁年纪，面对陌生的环境，这么多生面孔，竟条理清晰，毫不怯场，令人不由地暗暗称奇。

……

黄昏时分，轩辕左坐在梧桐树一个高高的枝干上，手执一枚芦苇花，晃头着双腿，远远地看着万丈霞光里，云落背着手，气定神闲地逆光而来，看她神色，心情不错。

“嘿！”他突然从树上跳了下来，挡在了云落的面前，将她吓了一大跳。

“左、左将领？有什么事？”

“我、听说、你们这就要走了？”轩辕左忽然有些扭扭捏捏起来，与平时的他有些不大一样。

“嗯，怎么了？”云落茫然地望着他。

“你们是去天虞山华胥界是吧，如果你见到我的表哥轩辕漆冕，麻烦告诉他，我很想念他，问问他什么时候会回来……”

“好，没问题。”云落嫣然一笑，侧身要继续往前走。

“喂，等等……”

“还有什么事？”

“其实、其实，我不是什么将领，我只是一个守梧桐阵的小士兵，从小都在轩辕复生手下过不了百招。”他说着，脸一红，有些羞惭地低下了头。

云落一愣，尔后笑道，“我知道你不是将领，但是又有什么关系，你早晚会是将领的。打不赢他，就努力练功，一点点超越就好了。”

“真的？你相信我早晚会成为将领？”他惊喜地抬头看着她，眼晴里都是光。他终究还是很年轻，与她不过见了几面，才认识几天，便掏心掏肺满是信任。

“我相信！”云落对他露出鼓励的笑容，知道他之前所有的狂妄、做作，都不过是源于内心的不自信罢了，心中生出怜惜之情。

“谢谢你，云落姑娘。”轩辕左挠挠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以后我们还会有机会再见吗？”

“唔，这个……那就不知道额。有缘的话，可能会有吧。”云落冲他嘻嘻一笑，飘然离开，剩下他站在原地，看着那个她的背影，在艳丽的晚霞中，迈着轻盈的步子远去。

他叹息一声，他是真的渴望再次见到她哎。虽然初见时便恶性恶状，装作很讨厌她的牙尖嘴利，但她带给他的那种初见便很特别的感觉挠心挠肺，尤其是笑起来简直要人命。

……

行云与若飞，与清川、云落一样，受轩辕颀的挽留，在轩辕王宫安然渡过了几天平静的日子，也提出了告辞。

只是，今天若飞在同力清长老告别后回来，就在庭院门口看到了云落，她立在一株开得正好的茶花前，看到她出现后，立刻笑意吟吟地迎了上来，显然已等候她多时。

“云落姐姐？”若飞惊讶地唤着。

“若飞，你想不想治自己的病？”云落问，拿出凤凰祭司轩辕缇瞳交给她的梧桐花，“想治，就食下这朵梧桐花。”

她怎么知道自己得了病？若飞迟疑着，接过她手里的那朵乍看平淡无奇的梧桐花，触手温凉，塞入怀里。

云落将花交给她，“这话是一位前辈让我代交给你的，她还说，以后咱们会有缘再见，并让在满了十八岁时，再来到这轩辕宫外梧桐林，她还重要的东西转交给你。”

“那前辈是谁，他与我可是什么关系吗？”若飞茫然不解。

“这个，暂时不方便多说。到了一定时机，你会解开所有疑惑的。”云落微笑着拍拍她的肩便离去。

若飞将那梧桐花塞入怀袋，犹豫着要不要同行云说，但这位云落姐姐看上去真不像是坏人。

“即即，足足……即即，足足……”

——忽然间，庭院外又闻得那似曾相识的奇异禽鸣之声，声声清脆悠长，余音绕梁。

若飞好奇地跑出去一瞧，一出大院，便在墙角又遇上了那个绝色的画中女子，这次她的身边还伴着一个同样俊美的男子。

若飞想起那天同行云说起，行云脸上那痛苦纠结的神情，顿觉不妙，意图躲避这对男女，于是装作没看到他们，匆匆地向外走去。

而那对男女，显然是冲她而来的。

他们跟着她曲曲折折绕了好个巷道，自顾自在她身后交谈：

“行云也是个可怜人，如今却牵连出一个与他同样悲怜的人来，我们成全他们罢？”

“嗯，也好。想来一切皆因我而起，这孩子也同我共呼吸过。”

……

他们说的她全然不懂，她只管匆匆绕路，急于摆脱他们。

她谨记自己答应过行云，不与生人谈话，绝不有旁人知晓她们的居住地。

但是那两人好生讨厌，硬是跟着她走了好几里路。并在身后叫嚷：“若飞！你难道不想知道自己得的是何怪病吗？”

“只要你听我们讲述以往的故事，你就可以拯救行云和你自己。”

听到他们的喊话，若飞身子微怔，脚步下意识地放缓。

她不明白他们为何知道行云的存在，也很想知道自己的病因，但是她答应行云的事就得做到。

她继续不理他们，不管不顾走得越走越快，最后还跑将了起来，跑过了城墙、街道，跑过了梧桐林。

若飞卖力地奔跑着，不知道跑了多久，发现身后的那对男女终于不见了。而她在不觉中竟已经跑出了轩辕王宫，来到一处陌生的空旷原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