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原本今日该是问剑大会的第一日,谁也没料到会是这样的一番变故,会场泰半被血染红,就连白崖峰上也未能幸免,其他各门派幸存的弟子也都帮着收拾残局,慈心谷只来了一小队人,此时也忙前忙后照顾伤员。
这般惨景下,其实不少人都担心魔教会趁机落井下石。
花焰觉得他们当真是小看了谢应弦的威信,虽然他说得好像轻描淡写,但至少他们教中来人没人敢顶着谢应弦的命令主动找茬。
东风不夜楼在这十来年间,高层包括四位总管已被陆竹生换了个遍,江楼月的旧部有但是不多,之前陆竹生还活着,不好渗透进入,如今陆竹生一死,楼中失了主心骨,江楼月自可名正言顺的回去,虽然期间权力争夺估计还要明争暗斗一段时间。
还有在过往事件中友人亲属丧生的,也都就地摆了祭台,告慰先人之灵。
总之所有人都在忙碌,但这一切已经与花焰无关了。
她在陆承杀怀里蹭完,就感觉到疲惫,因为知道今天肯定会有大事发生,所以昨晚花焰就没睡好,还有点提心吊胆,生怕中途出了什么变故,又或者一切不按照谢应弦预料的发展,再加上这么一番惊心动魄下来,她实在有些累得慌。
小声跟陆承杀说了,花焰便决定躲去睡一觉。
他们清晨上山,东风不夜楼也没有给正义教安排住处,陆承杀就把她带去了自己房间。
因为陆承杀先前已经被逐出停剑山庄,所以东风不夜楼十分体贴的没有和停剑山庄安排在一起,而是给陆承杀单独弄了一间,房间不大不小,位置有些偏,但很是清幽。
他领着花焰进去时,还有点紧张。
花焰完全没有一丝紧张,她身心都累,脱了鞋子便扑到了陆承杀床上,他在这睡了几晚上,床褥间已经沾了点陆承杀的味道,花焰嗅了嗅,心满意足地开始准备脱衣服睡觉。
她刚解开腰间系带,把上衫除去,就见陆承杀十分守礼地背过身去。
花焰忍不住笑道:“你转什么呀,你又不是没见过!”
陆承杀似乎挣扎着想说什么。
花焰翘着嘴角道:“而且你这么久没见我了,不想好好看看我吗?”
陆承杀还没回身,但声音已经传来了:“……想。”
花焰随手把裙子也褪下,只剩一件雪白的里衣,因为白崖峰冷,所以她还特地多穿了一点,把衣服堆了堆放在脚边,又把编得繁复发髻松散拆开,花焰发现陆承杀竟还没转过身来。
她不由不满道:“你还在别扭什么!你外公都答应了!我们现在正大光明……”
陆承杀回得很快:“我知道,只是……”
花焰越发不满:“只是什么……”
陆承杀只好道:“你想睡觉,我不想打扰你。”
花焰奇道:“你打扰我什么?对了这床还挺大的,你也辛苦了大半天了,要不要一起睡会!”
陆承杀的声音蓦然低了两分,道:“……不用。”他顿了顿,道,“我守着你就好。”
花焰不能理解他怎么这个时候还在别扭!
难不成他别扭习惯了,还没调整回来,接受不了他们已经可以正大光明在一起的事实。
花焰越想越觉得是这样,当即掀了被,跃下床,连鞋子也顾不上穿,决定好好找他说说,还没走到陆承杀身边,他已经听见脚步声转头过来。
陆承杀视线微微一滞,道:“地上冷。”
花焰道:“没……”她有内力,赤足踩在雪地里都不是不行。
她话还没说完,陆承杀已经走过来,一把抱起了她。
花焰还想说话,然而陆承杀垂头便吻住了她,有力的手臂箍着她的腰身,花焰脚挨不着地,只觉得整个人都被他揽在了怀里。
亲吻甚至显得有些野蛮,他熟门熟路地启开她的唇,好像想做这件事很久了一样。
花焰被他亲得晕头转向,不消一会身子便软了,有些承受不能地向后仰去,陆承杀的唇追得更紧,箍着她的腰的手也越发的紧,等她稍稍抽回意识,已经被他按在了榻上。
身后是柔软的床榻,身前是陆承杀的重量。
他松开唇,抬起身子,定定看了她的脸一会。
花焰还在喘着气,胸膛起伏,有些回不过神,只觉得连陆承杀流连在她脸上的视线都格外灼热,似有温度一般。
陆承杀伸出手,微凉的指尖小心沿着花焰的眉角轻抚至颊边,至唇角,至下颌,纯黑的眸子一眨不眨,像在描摹她的模样。
花焰觉得他这个看着她舍不得眨眼的模样有点好笑。
“我好看吗?”她笑着问。
陆承杀诚实地回答:“好看。”
花焰的声音比起抱怨倒更像在撒娇:“那你之前舍得那么久不看我……”
陆承杀却只盯着她红唇开合,依稀能看见唇齿空隙间那一抹淡淡又香软的粉色。
他喉结不自觉地滑动。
原本还可以克制,可一旦意识到其实他不需要克制,清醒的理智就开始摇摇欲坠。
所以他真的不敢看她,因为他只想……
花焰没说两句发现自己的唇又被他堵住了,陆承杀与其说是亲吻,不如说像在品尝,里里外外每一分他都要尝,既霸道又有点任性,花焰许久没这么亲过,被他如此热情的模样弄得有点不大适应,鼻息间都能感觉到他粗重的呼吸,夹杂着叫人面红耳赤的欲念。
她仰着细长的脖子,手臂不自觉地攀上了陆承杀的肩头。
方才的困意倒是一下子荡然无存了。
余下的只有微微发热的身体和不太清醒的意识。
花焰哼唧了几声,察觉到陆承杀的手不太规矩地在她腰身上游移,衣带就在咫尺间的位置,他只要轻轻抽开,里衣就会散开,露出里面更加单薄的肚兜。
她不由地有些紧张,甚至开始昏昏沉沉地回想她到底穿的什么颜色的肚兜……
与此同时,花焰感觉到身前一凉,她的里衣微微散开。
陆承杀低垂头,唇来到她的下颌,花焰不自觉绷紧了身体。
她忽然感觉到陆承杀身体一震,僵住了。
然后就见,他有些懊恼似的单手撑着床榻,艰难地起身,移开视线道:“……你睡吧,我不打扰你。”
花焰:“……???”
你认真的?
花焰的语气简直匪夷所思:“你都打扰成这样了!还觉得我能继续睡?”
陆承杀转过视线,非常不像他的问出了一整句话:“……我可以继续?”
听他这语气,怎么好像迫不及待等她点头似的。
原本想点头的花焰逆反心理上来,道:“……那你还是别继续了!”
陆承杀:“……”
花焰道:“不许委屈!就在旁边看着我睡好了!”
她还没来得及好好委屈呢!
说着,花焰拽过一旁的被子,把自己几乎露在外面的半个身子裹住,一副准备立刻要睡觉的模样。
陆承杀坐在床边,呆了片刻,便要起身离开。
花焰立刻道:“……就在旁边不许走!”
陆承杀无法,快要迈出去的步子又收了回来,他视线朝外,身体微僵,花焰从被子缝隙下伸出手,勾了一下陆承杀的手指。
他语气微滞道:“你不是要睡觉……”
花焰老实道:“睡不着……要不你哄哄我?”
陆承杀哪里会哄人睡觉,他一转过视线,就看见她染着薄红的脸蛋,大眼睛眨巴眨巴,刚被他吻过的唇泛着水色,一点玉葱似的指尖正抓着被边,一副巴望着他做点什么的模样,就是不见半分困意。
其实他也舍不得走。
好不容易才能仔仔细细看她,就连陆承杀也松了好大一口气。
到了这一刻仍有些不真实。
但无论如何,他很珍惜。
陆承杀执起花焰的手,在她的指尖轻轻吻了一下,察觉到她微微颤了一下,陆承杀又俯下身,十分克制地在她的额头和脸蛋上亲了一下,即粘即走,并不过多栈恋,像片羽毛那样,珍重地吻了吻。
而后,陆承杀道:“睡吧。”
花焰回过神来,他已经飞快地亲完了,只余下额头和脸蛋上一点温热的触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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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刚才还不困,这时竟真的升起了一点困意。
花焰眨眨眼睛,毫无意识地慢慢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尤其沉,等醒来夜已经深得四下寂静无声,她睁开眼,发觉手还被陆承杀攥在掌心,他靠在一旁似乎也睡去了,黑眸合着,睫羽覆盖眼睑,清俊的脸上神色安谧。
他不会走了。
花焰看着他,无声无息地扬起唇角。
真好,她想,这一次没什么再可以把他们分开了。
问剑大会筹备了这么久,继不继续办还是个问题,三年一届,就这么直接取消未免有些可惜。
就算东风不夜楼曾经被陆竹生控制,他如今人已死,总不能真如他一般清算着把东风不夜楼也给灭了,毕竟与江湖门派不同,东风不夜楼里更多的还是为了生计而忙碌的普通人。
白崖峰无力主持,他们现在忙自己门派的事都来不及。
其他四大门派一合计,决定暂且取消其他比试,只留下弟子战一场。
弟子战原本为期三天,因为白崖峰的退出,再加上各门派都有损伤,陆续退出了一些,最后继续参与的,只留下了二十来人,比试日程也直接改成了一天,四五轮就将结束比试。
褚浚提前退出,沐雪浪因为要代替掌门料理门派琐事,也选择退出,今次一场弟子战实无看点,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赢的肯定是陆承杀。
果不其然,陆承杀进到了最终轮。
只是谁也没想到,那魔教妖女,哦不,现在应该叫正义教圣女竟也杀到了最后一轮。
擂台上这两人面对面站在一起时,台下围观的弟子俱都觉得十分微妙,难以形容。
谁不知道三年前这两个人的情愫纠葛,那时候全江湖的人还好唏嘘了一阵子,不管是陆承杀为了魔教妖女对师门刀剑相向,还是魔教妖女火烧停剑山庄大放厥词,最后陆承杀逐出师门,每件事后都被编排了大量的传言,更有甚者以两人为原型写了好几本魔教妖女与正道少侠的话本故事,据说还卖的相当不错,以至于就连寻常老百姓都耳熟能详。
本以为两个人早已相忘江湖,从此不见,没料到上次五门大会竟得知两人至今难以忘情。
不少人还不太相信,毕竟都这么久过去了。
然而这一次,两人居然还当着陆镇行的面抱到了一起!
见到的人都不由大为吃惊,但又不敢当场表现出来,只能私底下议论纷纷。
如今众目睽睽之下,黑衣少侠和红裙妖女相对而立,看热闹的,吃瓜的,八卦的都屏息凝神。
昨天之后,虽然一时还是有些难以彻底扭转态度,但大部分人已经不再那么敌视魔教,连带着看这魔教妖女也是惊叹更多,毕竟这妖女确实是既美貌也武功不俗,不少人甚至拿她和七琴天下的秦沐烟比了起来。
秦沐烟如今仍未出嫁,还是许多年轻弟子的仰慕对象,据说她眼光太高看不上凡夫俗子,当初陆承杀的成名战还与她渊源颇深,不少人觉得两人迟早会在一起,但现在……
众人比对着眼前妖女道:“秦仙子未免寡淡了……”
“秦仙子武功似乎也……”
“???你们昨天不是还说若得秦仙子垂青,哪怕折寿二十年也甘愿?”
“……我现在能改口吗,若换成她,三十年我都愿意!”
“看看那边的陆少侠,轮得到你吗?醒醒吧!”
花焰在台上自是听不见下面在说什么,她握着春花剑,十分跃跃欲试。
本来在台下陆承杀打算直接弃权。
花焰顿时怒道:“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陆承杀哪里敢应声,只好硬着头皮上台,不远处还能看见她们教那个教主正揣着袖子兴致勃勃看好戏。
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陆承杀头一回因为比武这件事,感到十分棘手。
也是头一回输比试输的十分开心。
花焰仍旧不满:“……都叫你不要放水了!”
陆承杀很冤枉:“我没有。”
花焰双手环胸道:“你说谎。”
陆承杀只好跟她道:“……我没法跟你打。”
花焰不解:“嗯?为什么?”
因为他根本没法把剑往她身上招呼,一整场比试陆承杀全在防守,最后他们打得天都黑透了,不得已给一直落在下风的陆承杀判负。
花焰胜之不武,赢得也很不爽。
倒是谢应弦飘过来,道:“你们就别为难大家了,这比试看得我睡了三觉了。”
花焰惊道:“有这么无聊吗!”
谢应弦点头,诚恳道:“有。”
他俩聊天,陆承杀虽未开口,但不动声色地把谢应弦往旁边挡了一挡。
正在此时,一个黑衣人走了过来。
陆怀天咳嗽了一声,十分公式化地道:“……承杀,事情既已真相大白,你当年也不算错得离谱,如今离开停剑山庄三年你应该也已经反省过了,老庄主决定再给你一个机会。你要不要回停剑山庄?”
三个人扭头看他。
陆怀天神色不变。
花焰故意拽着陆承杀道:“别回去了吧!入赘我们正义教好啦!”
谢应弦也笑道:“我看可以,他说什么也是谢长云的儿子,我的弟弟,算起来血缘还是这边更近些。”
花焰添油加醋道:“而且当初陆老庄主亲口把他逐出的停剑山庄,说从此再无关系,这么出尔反尔是不是不太好!”
陆承杀:“……”
陆怀天仿佛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出,又清了清嗓子,道:“你们若要成亲,他无门无派不成体统。他再怎么说也是老庄主的外孙,不能娶亲连点体面都没有。”
花焰想起凌傲雪的婚礼,瞬间心动,对陆承杀道:“那你先回去吧!”
陆承杀:“……?”
谢应弦:“……”